沈榭一直打到阿文德喊停。
从仓中起来，沈榭擦掉眼睫上的营养液，不经意地转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榭睁大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飞快地站起，更多的营养液液体从沈榭身上滑落，或许是太急了，还被舱边绊了一下。
洛尔挑眉，“慢点。”
沈榭只是步子变小，速度并未渐缓，很快就走到了洛尔身边。
算算时间，两人已经快半个月没见面了。
懂事的星盗们默默离开，阿文德没走，留在原处将沈榭两小时内的战绩调出来，给洛尔看。
随着页面翻动，明明暗暗的光线打在几人身上，洛尔看着每一项就算放在顶级军校，也能独占鳌头的战绩，似笑非笑地昵了沈榭一眼，“没想到，我还有幸养了个小天才。”
沈榭丝毫没有模拟战斗时的肃杀冷漠，腼腆地骄傲道：“还好，不是很难，主人喜欢就好。”
“呵。”洛尔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转头对阿文德道：“你先出去。”
由于设定，屏幕上还在重复播放着机甲的精彩操作。
用暴力且华丽的阿格尔绞杀式，扭掉了对手的头。
洛尔不再对用期待眼神看他的沈榭说话，双手插兜静静地看着录像。
洛尔暂停录像，对沈榭摆摆手，“过来。”
沈榭像是察觉出积分不对劲，慢慢踱步过去，“主……呃！”
纤细的脖子，被一只大手狠狠掐住，洛尔一把将人掼在墙上，贴身挤了过去，慢条斯理道：“你想不想知道一个秘密？”
气流无法顺利通过，沈榭难受得脸色涨红，嘴巴张开试图攫取珍惜的空气。
洛尔放缓力度，沈榭刚顺利呼吸没几口，就又被剥夺了呼吸的权利。
如此反复机会，洛尔终于放弃了这种折磨，松手，冷淡地俯视滑落瘫倒在地，在他双腿和墙的夹缝中，不断咳嗽的沈榭。
等沈榭稍微缓过来一点，他向沈榭伸出手。
沈榭神情仓皇地抬头。
洛尔安静地等着，过了几秒，沈榭擦擦脸上的眼泪，仰头将下巴送到他手中。
洛尔楞住，气笑了，“手！”
沈榭浑身抖了一下，连忙握住洛尔的手，洛尔把人拽起来，一声不吭地拽着他往外走。
主船很大，船上各处都有巡逻和玩乐的星盗，见了洛尔以后纷纷问好，看清他的表情和牵着的人以后，挤眉弄眼。
看来这个小宠物也没打破三个月魔咒。
沈榭被拉到星船四楼，这里从不允许别人踏足，就连清洁工也不让进。
之前有不信邪的星盗和人打赌偷偷上来，第二天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于世。
沈榭知道这是进去，洛尔拽着他往楼上走，沈榭稍微用了点力气抵抗，洛尔不耐地啧了一声，直接把人拎起来走。
在层层加锁的门前，洛尔放沈榭下来，居高临下地审视他。
他不是父亲。
父亲从来不打游戏，对机甲等操作类的东西也不感兴趣。
他从未见过父亲多余的情感波动，温润的笑容仿佛焊在脸上，就算面对羞辱他的无耻之徒，也不会动容分毫。
强大、优雅、高贵。
小时候沈榭的形象根深蒂固，就算后来沈榭丑闻缠身，所有信息都指向他是个烂人，洛尔心中沈榭的形象依旧□□如初。
而这个东西呢？
动不动就哭的废物，没有脑子的垃圾，只会在他身后咬着尾巴转圈圈的小狗。
当然最后一点还是挺让人愉悦的。
但愿意当狗的人多了去，和沈榭这种类型差不多的他也不是没养过，甚至那人比他做的还好。
如果他没带着沈榭的基因，这种人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厚重的机械门层层开启，走廊上微弱的白光投进深幽黑暗的房中，沈榭瞪大眼睛，呼吸一滞。
数十个培养仓整齐地立在黑暗中，浅淡的绿色液体包裹着一个个蜷缩着的人体。
是沈榭。
洛尔面无表情地抓起沈榭手臂，沈榭一个劲地后退，但抵不过洛尔的力气，只能任由支配。
每个培养仓中的沈榭都不一样。
沈榭假装沉浸式挣扎，实际注意力都放在培养仓上。
真的很牛。
在世界设定中，人造人技术严格掌握在国家手中，培养人造人的材料高昂且稀少，代价巨大。
而且做出来的人造人也会有基因缺陷，一般活不过五年。
现在这个房间里这么多。
看标签，里面的人造人外形横跨婴儿和青年。
沈榭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连他游戏里故意留下的疤痕都能完美地复刻出来。
这间屋子的造价，恐怕比整个星盗船都贵得多。
洛尔停在标注十八岁的培养仓前，简单操作一番，营养液褪去，玻璃罩打开，里面的人跌了出来，正好是沈榭的方向，沈榭下意识接住。
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眼睫纤长，皮肤白皙细嫩，微凉的身体逐渐沾上人类的温度。
他睁开眼，无机质的黑眸，和错愕的沈榭相对。
人造人笑了下。
随后跨坐在他身上，蛇一样挽住沈榭的脖子，亲昵地用湿漉漉的脑袋顶着他的耳鬓，啊啊呜呜地撒娇，小婴儿一样。
洛尔蹲下，摸摸人造人的头。
骨子里的忌惮，让人造人不由得躲开洛尔的手。
洛尔倒是没表现出任何要发怒的迹象，甚至情绪比平时还要稳定。
像是暴雨将至。
“daddy是个很好的人。”
他自顾自地陷入回忆。
“七岁那年我被他带回沈家，他说我是他见过最有潜力的孩子，夸我的眼睛像大海一样深邃。”洛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额发，“我知道他肯定是有在夸大啦，贫民窟为了一口垃圾都能打起来的野狗，哪会像他说的那么好。”
沈榭睁大眼睛看他，洛尔扣住他的后颈，往下按了按，继续道：“然后他开始教我做一个合格的商人，教我兵不刃血还有什么三十六计，我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不感兴趣，仗着他的宠爱开始胡闹。”
洛尔的手指游弋到沈榭头上，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迫沈榭看他。
暗淡绿光萦绕的房间中，洛尔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我让他失望。”
“他不要我了。”
洛尔的悲伤太过真实，沈榭像是被蛊惑一般，探出手要去碰他眼角，却被一把打开。
洛尔怀念的神情骤然变得冰冷，扯着沈榭头发拉进，鼻尖对鼻尖地逼问：“你干嘛？”
“我想要我的daddy，你是吗？想安慰我？你配吗？”
越说情绪越激动，到了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沈榭被扯得眸中伸出生理性的泪，小声说：“主人，我、我不懂……”
“哈。”洛尔扯起嘴角，讥笑道：“你当然不懂了，你是什么东西？你怎么可能懂！”
洛尔松手，沈榭身形不稳地往后倒，他身上的人造人手疾眼快地拉住他，才让他的后脑勺幸免于难。
“啊——烦死了。”洛尔起身俯视沈榭，“总之我现在不想要你了，这回你懂了吗？”
沈榭默不作声地低头，轻轻擦掉脸上人造人蹭上去的培育液。
洛尔微微俯身，手指微微搭在沈榭的脑袋上，微凉的右手快速升温。
沈榭所有孩子在幼年时都经历过绑架，绑架洛尔的绑匪很聪明，知道可持续发展，管沈榭要了大额赎金后，老老实实将人放了回去。
当时沈榭还挺重视他的，召集顶尖的医疗团队，为他的右手装上宇宙里几乎灭绝的共生种。
看似无形的子弹，实际都是共生种的攻击。
所以现在只要他像往常一样，驱动共生种，这个冒牌货就会一根头发都不剩地消失。
“你可以说遗言了。”
听到这句话，那个一直像白兔般乖顺听话的漂亮少年，突然笑了。
不是伪装的轻松，也不是精神失常。
他抬头，抓住洛尔的手指，微笑着和他对视。
“你daddy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废话真的……”
在洛尔惊疑不定的视线中，沈榭淡定地补完剩下的三个字。
“太多了。”
-
洛尔落荒而逃。
沈榭安顿好人造人以后，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房间，打了一整晚的游戏，关灯快睡觉时，洛尔才狗狗祟祟地出现。
沈榭听到细碎的声响，啧了一声，声响消失，只能听见人的呼吸声。
洛尔蹲在床边，幸好他夜视能力不错，在极度的黑暗中也能清晰看到沈榭的轮廓。
脑海中闪过他的微笑，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可以确认，那的确是沈榭。
所以不敢靠近。
沈榭对他来说是一种不可得的执念，他和沈榭的所有缘分好像在他被抛弃那天就消失了，从此只能从新闻和别人口中得到沈榭的消息。
沈榭极度的自我保护，以及其他人对他的严加看管，让洛尔就连见他一面都成了奢望。
他紧张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把手探进沈榭的被子里，指尖刚刚碰到沈榭的皮肤，便立刻像被电到似的收回。
沈榭转头睁眼大约是在看他。
洛尔吞了口口水，小声说：“daddy……”
沈榭打断他，“来杀我吗？动手啊。”
突然有个考试，要考的东西一点没学，这周榜单写完会请假，等俺考完再回来写，大概要九月末吧。
作为补偿，这本文连载中不V，完结再V。
感谢支持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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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动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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