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路灯的昏黄光亮,往里看去,叠放的死老鼠中赫然掩藏着一只断手,修长的手指皮肤呈现出无血色的惨白,肌理间夹杂着白色丝状组织,断口处并无血痕,手腕呈现出粗糙的勒痕,与上下关节好像完全分离了一样。
倒吸一口冷气,饶是叶凡胆子再大,只是看到这一只断手,单单想到干净利落的处理过程,就已心有余悸。
不及惊讶,他便被一阵手机铃声吓得回了神,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才按下了接听。
电话那头的山本智传来回复:“铃木香的父母觉得我是胡扯八道,他们确定女儿还在长崎读书,虽然有段时间太忙,没有直接通话,但她的好友杏子经常过来,代为拜访,同时带回女儿在大学的生活照给他们。”
“你说什么?铃木香的父母不知道她退学的事情?”
“而且他们后来还骂我是骗子。由于我的电话,让他们也起了疑心,便打了电话给学校,那边人查阅了系统,也说铃木香还在读,根本没有退学。这很奇怪啊,我记得吉田同学的自白书里明明说她退学了不是?”
“准确来说,是坂本杏子告诉吉田秋凉,铃木香退学了。”叶凡纠正道。
“啊,对,这么说来,难道是杏子骗了我们所有人吗?”
“不知道。”叶凡再次望向那只惨白的断手,喃喃道,“她知道得远比我们想象中多。”
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抱歉,我一会在和你联系。”叶凡赶忙挂断了与山本智的电话,再次拨打了杏子的手机,这次竟然接通了。
“喂,你好?”对面传来年轻的女声,声音很。
“是杏子吗?”叶凡握紧手机,补充道,“我是叶凡。”
“是我。叶先生。”声音依旧很小。
为什么声音这么小?叶凡心中纳闷,随即警觉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吗?之前我也打过你电话,但一直没人接。”
“叶先生。”杏子抱歉道,“我在医院做检查,之前将手机静音了,所以您的电话我没有接到。”
叶凡问道:“检查?发生了什么事。”
“路上没有注意,从坡道上滚了下来。”
“你父母在医院陪着你?”叶凡面色深沉,杏子说得漫不经心,轻描淡写,他却能听出言语发颤。
“在的,正在我身边。”杏子又说道,“我现在去走廊,稍等。”
“好。”
等了没几分钟,杏子的声音传来:“好了。叶先生。”
“好的。”叶凡停顿了数秒,再次确认道,“杏子,你应该很清楚,案件发生后,过不了多久,警方便会注意到吉田秋凉与你的关系,但你却没有直接去警局将你知道的细节全盘托出,反而在此之前约见了我和山本先生,是因为什么?
你一直在寻找铃木香的下落,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已失踪?联系不上她,才会去她老家拜访,结果你没有想到她的家人竟然也毫不知情,甚至还帮忙隐瞒了这个事实。你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呢?”
“我……我知道他们出事后,便怀疑是吉田同学实施了她的自白书。而且,那天晚上,我……”杏子欲言又止。
叶凡沉声道:“那天晚上你也去过顶楼,叶乐看到的铁链是你缠上去的,袭击他的人也是你?”
“我……我确实在,我不是袭击他……我不想他成为嫌疑人,想让他赶紧离开。”许久后,杏子的声音又从听筒对面传了过来,“叶先生,你讨厌胆小又懦弱的人吗?”
“人是多面性的存在,不会像纸张一样单薄。”仰头看了眼稀疏的星空,叶凡挠了挠头,简短道,“换句话说,每个人可能都有胆小和懦弱的一面。至于讨厌,这个问题就太复杂了……”
“那叶先生呢?也有胆小的时候吗。”
“当然有。”叶凡眯起双眸,叹了口气,沉声道,“杏子,不用再绕圈子了。如果你想问我,你是不是胆小鬼?我只会告诉你,你不是一个胆小和懦弱的人。”
“不,我是!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疏忽,她们就不会一个又一个地离我而去。如果我没这么胆小和懦弱,3年前她找我求助的时候,我就应该采取行动!而不是放任不管!在她经受折磨,无路可去的时候,我在做什么?”
“3年前发生了什么?”
“3年前……”杏子停顿了一下,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如果你和山本智先生真心诚意帮助我和我的友人,愿意相信我,解开铃木香尘封了多年的秘密,和吉田秋凉死亡的真相,那么,我正式委托你们拜托你们,去还原真相。我在希望心医院,将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们。”
“好。”叶凡挂断电话,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他尽量放慢了自己的呼吸,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他垂头一言不发,平息了十分钟左右,才稍微有所缓解,但他知道再拖延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抬头望向一旁,一高一矮的两人守在小门门口,神情紧张地盯着他,似乎将他当成了可疑人员。
“喂!你到底是谁!你可太可疑了。”高个男一见他走了过来,就立刻吼了一声,“我们已经报警了。”
“没用啊,血还不够啊,要更热的血。”叶凡停下脚步,转身扭头,若有所思道,“你们如何?”
“你别乱来!警察马上就到了!”他们边走边退,立刻跳出门外。
无视了他们,叶凡拨通了一个陌生号码,在与对方短暂的沟通后,又再次拨通了山本智的号码:“山本,我已经拜托另一个熟人律师带了能让叶乐出来的证据。”
“你早就有证据可以证明叶乐无罪了吗?那为什么不早些拿出来。”
“我没说他无罪。”叶凡道。
“哈?”山本智抱怨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吗。难不成能是有罪的证据吗。”
“去了你就知道。”叶凡叹了口气,吩咐道,“去警局和律师会面,接出叶乐后,让他来学校医综楼找我。”
“你去学校了?怎么进不去的?”
“别打断我。”
“哦。”
“处理完这些后,你立刻去希望心医院,找到坂本杏子,她应该会告诉你很多事,包括3年前的事。”
“3年前?我现在其实有很多地方还没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能先解释一下啊?”山本智非常讨厌叶凡一到关键时刻就一言不发,故作神秘的作风,追问道,“为什么有证据一直藏着不说。那我忙前忙后的样子不就像个傻子一样。”
叶凡道:“其实我倒是想直接告诉你这些案子的真相,但是我感觉我没这么多时间,我需要去证实。”
“我说的是叶乐无罪的证据。”
“就算是那证据实际也脱不了罪。”
“什么意思?”
“特殊体质,特殊体质了。”叶凡顺了顺自己的胸脯,才继续道,“叶乐对麻药过敏的既往病史,任何类型的麻醉剂在他身上使用,都会产生发作延迟的现象。”
“什么意思,能简单点说吗。”
“换言之,他需要很久才能代谢掉麻醉效果,过敏反应也会延迟发作。现在看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延迟?那按你这种说法,根本不可能有麻药可以让他立刻昏迷啊,可叶乐不是说,被人抓住胳膊注射后,就立刻昏倒了?”山本智狐疑道。
“能让他快速昏迷的血液注射型麻药确实没有,那吸入式的呢?有没有可能从他靠近天台开始,就已经吸入了具有麻醉性的气体呢?”
“□□?叶乐如果吸入足够量的□□,立刻昏迷不无可能。”山本智稍稍停顿,又说道,“但那是挥发性的麻醉,根本无从查证。此外,每个人吸入□□后,苏醒时间是不相同,一般不会超过一小时吧?他若是又醒来怎么办?”
“别忘了他又被人注射了麻醉,双重保障下,因为叶乐的延迟效应,更是延长了他的昏迷时间。”
“可是,叶先生。”山本智犹豫道,“从叶乐进入天台到保安推门而入,这段时间持续了近12小时,麻醉效应能持续这么久吗。或者说,叶乐真的一直没醒过吗?”
“他肯定醒来过。”叶凡微蹙眉头,“或者说他处于凶案现场发生的时候,存在完全清醒的时间段。”
“你也怀疑过?可他醒来过,为什么不说自己清醒过?”山本智沉声道,“他为什么要隐瞒实情。”
“他未提清醒的事实,只是不想给自己麻烦的处境增添更大的麻烦。”叶凡提醒道,“假如你被人发现处于一个密室之中,周围人都已经死了,却只有你一个活人,手中还有带血的凶器,你会怎么想?”
“我肯定得罪人了,被人陷害了。”山本智如实道,又补充了一句,“其次,谁都会觉得我可疑。”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你意识到自己曾在凶案现场清醒过,你会老老实实说:“‘警官,我中途醒来过。’吗?”
“不会!绝对不会!说了不就等于变相告诉别人,我有充足的时间在清醒状态下杀人?”山本智又困惑道,“但叶乐如果清醒过,不是更该知道谁是真凶吗?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我的老天,难道真凶是一个他不能说出名字的人?”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叶凡催促道,“记得给叶乐准备一个存有我和你手机号码的手机,方便与我们联系。”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便挂断了手中的电话,朝着那两人走去:“喂,你们还不走,是想被诅咒吗。”
“诅,诅咒?”两人脚已经在门外了,大着胆子道,“怎么,怎么可能,你当我们傻吗?”
无视两人,叶凡随即将还已经装车和未装车的黑色塑料袋一一扔在地上。
“你在干嘛啊!我们好不容易……”高个男抱怨道。
从口袋里掏出随时备用的乳胶手套,叶凡将黑色塑料袋一一打开,福尔马林味不停地朝着他的鼻子冲来,憋了口气,忍住自己呼之欲出的呃逆感,低语道:“这是大餐啊,但还是没有美味的新鲜肉来得鲜美。”说着,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打量起站在另一侧的两人。
“呜哇!这是吃人魔!”
“快快!再打电话,催他们来啊!”
“可他们管阴间的事吗?”
“……”
叶凡不再搭理那二人,将从塑料袋里翻找出的东西,平放在地面。
另一只断手,双足,被他整齐地摆放起来,拼凑完,是一个没有头颅的完整尸体。
他微蹙眉头,嘀咕道,“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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