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为我做任何事？”裴鰯璟垂了眉眼，细瞧半跪于地的束发之人。
那人总算是抬了头，略有污秽的小白脸带着平易近人的温暖，轻回：“自然愿意……臣只有您了，没了您活不了。”
裴鰯璟喜听甜言蜜语，此话一出，嘴角微提，俯下身，从袖子拿出手帕细心为他擦干净那俊秀的脸庞。
“那我为你取个名字如何。”裴鰯璟指尖轻触他眼角。
他不曾反抗，眼眸下只有那真心与他，顺着他意轻颔首，脸也不自觉往他手心靠入，不动声色的磨蹭。
“……，”裴鰯璟指腹也上下划按他的脸，像在逗弄后宫的那只小懒猫，“如此乖巧，那就叫初巧安罢。”
“好。”初巧安应着。
…………
俩人的初识极为荒唐，是裴鰯璟在小县城处捡了一个初巧安，当时二人仅十五六岁的年华，对世间的奇闻趣事颇有兴趣，经常在宫中，学院，酒楼瞧见他们乐呵的身影。
不过有一句老话说得很好，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裴太子弱冠之年，天下大乱，天灾战乱后，百姓如断线的纸鸢，疯狂降落的，含泪而去的，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都是孽啊！陛下您好好看看啊！”苏臣嚷嚷着，眉头紧锁。
同时不放过眉头的也有皇上与其余大臣。
没有人能想出好法子，毕竟天灾不可改。
“父皇，儿臣有一计。”
一位男子的声音从殿门传来，是匆匆来迟的二皇子，裴迟。
裴迟作揖与皇上，微笑着看了一眼同在的大皇子裴鰯璟，笑道：“可祭天。”
“哦？祭天，祭谁呢？”皇上发出疑问。
很显然，这个回答一出，殿中的大臣们都轻轻吸了一口气，目光都不由自主看向了那裴鰯璟。
所有的视线聚焦在一个人身上，不用想，要祭的便是裴鰯璟。
“荒唐，他可是你的皇兄。”皇上出了声，平平静静。
“儿臣知道，”裴迟低了头，像是认错，又重新头头是道，“皇兄自然不是带来孽运的人，不过皇兄六年前捡来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孽种。”
“……鰯璟？”皇上想要一个答案。
裴鰯璟心里头颤了颤，藏在袖袍的指尖早已陷入掌心，却还是保持温和笑容，眯了眯眼：“不是。儿臣捡来的那人，不过是个正常孩子，最孽的也只是无亲无故，无家可归。”
“哼，不是？”裴迟淡淡嗤笑，“兄长就护着他罢，当年你带回这个孩子时，那一夜就开始下雨，五六日才停了下来。”
“这不足于证明。”裴鰯璟轻声打断着，袖下手指在抖，许久不见的兄长这时候出现，真是难见又如男贱。
但，实话实说，初巧安就算不是孽也是灾，皇宫里所有人的灾，那日不只是大雨连日，粮食遭殃，还是皇后的祭日、长姐突发心疾而走。
“巧安他很好的……儿臣可以发誓。”裴鰯璟抬眼望向皇帝，余光瞧见了父皇的鬓发微灰。
“不过一介草民，”皇上起了身，“鰯璟，朕只给你一个时辰，好好想罢。”
这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裴鰯璟恨这个死老头，太子不是自己也就罢了，从儿时被其人打压也不能反抗，母妃被人凌辱而死也不能好好安葬……他受够了，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殿中的人都走光，他才发觉愤怒是没有用的，只剩下无法忍受的委屈。
“天灾是人为……呵，太可笑了。”
裴鰯璟最后看了一眼殿中的主座，龙位，甩袖离去。
安璟院。
“您回来了？”初巧安早早便听到他的脚步声，笑意盈盈的去迎接，拿着裘裳将他裹的严严实实。
“巧安啊，我要把你祭天你乐意吗？”
还没有等落座，初巧安甚至还没有系好裘裳，听到这话，明白何意，动作微顿，怜目：“祭天罢，您开心就好。”
“呵……哈哈。”裴鰯璟苦涩轻笑，到头来细想忍不住大笑。
从始至终的孽是自己才对，裴鰯璟心情低落，只要是与自己的深交人都不会命长。
初巧安见他笑，肩膀被胸腔微微发震的牵扯而抖动，抬手轻轻擦去他眼角闪烁的泪。
“您并不开心，为何？”初巧安心疼。
“我开心的，”裴鰯璟侧过了脸，伸出手挡住了他手，解释，“笑你笨，蠢的让人笑不停。”
解释的话语中是秋日午后又闷又紧的蝉鸣，涩而短，一抖…一动。
和他的心境似的，难受得紧。
彼此却还要笑，装作很开心的模样。
裴鰯璟笑累了便回屋躺下歇息了。
一个时辰后。
“怎么会？！”裴迟听到公公传来的消息震惊的失声。
皇上驾崩了。
“是的殿下，突发恶疾。”
“那还愣着做什么？将裴鰯璟手下的那人捉来，祭天，祭父皇啊！”
“是殿……陛下。”
殿内乱哄哄，安定的只有两人，裴鰯璟与初巧安，老皇帝死了好，最开心的恐怕是裴鰯璟，但还有个扎眼的裴迟。
“来人，将初巧安押下，送往边境祭天。”裴迟安抚好大臣们下一句便让他去死。
“我送他。”裴鰯璟轻声出言。
“……？兄长和谁讲话？”裴迟目光轻盯他，话里有话。
“臣想送他，望陛下同意。”裴鰯璟作揖。
“行，去罢。”裴迟冷笑一声，挥了一下手臂，天都知道那边境有多苦，路程遥远，去到那所需的时辰要两三日，太长太麻烦，所以裴迟打算让侍卫在半路就把初巧安弄死。
这一路，初巧安只担心他不开心了，到了目的地又该如何哄，没把身上笨重的枷锁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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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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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见如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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