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渊活了七年,从来沉默寡言,今日赶鸭子上架,打开话匣子,心中竟很妥帖。
榕树岛之行,他确实很高兴,不过暮蝉倒不是很满意。
她缠着他,定要他再说两个秘密才算。
池渊绞尽脑汁,回想自己这短暂人生实在过于平淡无奇,寡淡又无趣,哪来的秘密?
因而只得老实哄着:“算我欠了你,好不好?等以后我有了秘密,定给你补上。”
“谁知道你会不会言而无信?”
池渊便再三起誓,暮蝉这才饶过他。
她气性大,脾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池渊尚且提心吊胆半天,暮蝉转头将这事忘了。
她望天打哈欠:“池渊,我好困。”
“啊?”
暮蝉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池渊,你困不困?”
池渊反应过来:“我不困,你睡吧,我看着,到京叫你。”
“那正好。”
暮蝉抬起池渊的手,窝在他臂弯中,没一会竟然真酣睡起来。
池渊:……把我当爹娘了?
池渊一开始一动不敢动,心中惊涛骇浪,变化万千:
她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吗……哎,算了,暮大人舍不得管她,什么都不教她……这样躺着能舒服吗?
池渊看着怀中蜷缩的人,后腰一半搭在自己腿上,一半悬空,犹豫半晌,实在怕她硌得慌,干脆将她抱到腿上。
暮蝉睡熟了,这会被碰得烦,抬手给他一巴掌。
池渊:……更不敢动了。
木舟唱晚,夜半行船,长河奔流不息,星光璀璨,明月高悬。
苍茫夜色中,池渊竟恍然意识到心有依靠,不似侯府花团锦簇,锦衣玉食,心却总如流浪,茕茕孑立,漫无目的。
一个人,苦短一生,从深院高墙逃出去,方见外面天大地大,从失魂落魄到心有牵绊,也不过鲤鱼跃水的一瞬间。
不知不觉,又回到来时的芦苇荡。
池渊喊暮蝉两声,暮蝉睡懵了,早忘了今夕何夕,身处何地,只含混不清地喊着:“好烦……别吵了!”
池渊:“……”
他轻轻推她一下,若不是躲闪及时,便又被她呼一巴掌。
池渊愁容满面,蹲在地上:
“你真不起?”
见暮蝉没有反应,池渊躲得远远的,晃动木筏。暮蝉被摇醒,迷迷糊糊,睡意朦胧,满脸不悦。
“……快到京了,回去?”
暮蝉应和一声,转身又睡了。
“……”
池渊叹口气:“那我抱你回去了?”
不等暮蝉又张牙舞爪,池渊三下五除二将她抱起来,一脸心死嘱咐她:“先说好了,不许打我。不然将你扔地上。”
池渊抱着暮蝉,又拖着木筏,深一脚浅一脚,费力地找暮蝉藏木筏的草地,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象征性地征求意见:
“找不到了,就放这了?”
暮蝉自然回答不了他,池渊拽一把芦苇,盖在木筏上,又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潮湿河滩。
等好不容易出了芦苇荡,池渊望见远方闪烁的满城灯火,险些喜极而泣。
他想揉揉自己被暮蝉打好几下的胸口和肩膀,却发现揉不到,若不是躲得及时,真怀疑脸都要被她挠破相。
有好几次,池渊生出将她摔地上的冲动,想想她又是为了哄自己开心,终归没舍得。
他低头看着睡得黏糊舒适的人,咬牙切齿道:“属猫的吗?我再也不半夜跟你出来玩了。”
池渊走到京城,浑身一层薄汗,夜风一吹,不禁发颤。
一向熄灯甚早的暮府又是一夜灯火通明,暮家府门大开,暮峥站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
远远看到人影,暮峥便走过来,接过女儿:“辛苦世子,今日天色已晚,来日定然入府拜谢。”
池渊客气行礼:“暮大人不必客气。”
“我早几年便已致仕,担不起殿下一句大人。”
暮峥虚扶起池渊,拍拍他的肩膀:“早些归家,以免侯爷着急,劳世子殿下,替我问侯爷安好。”
池渊听方老提过,早些年,暮峥与父亲安平侯堪称至交。
两人少时相识,相见恨晚,虽差十岁,却志趣相投,常常围炉夜话,秉烛长谈。
后来,暮峥任御史大夫,父亲与祖父争吵,一气之下离家打拼,终任安平少将军,二人不论贫富贵贱,官位高低,常通书信,互为慰藉。
直到安平少将军趁夜奔袭,斩敌国将领,又以少胜多,转败为胜,一战封侯。
皇帝特封池琅安平侯,池琅离开旧明昭侯府,将安平侯府建在暮府旁边。
殿前翘首望,长街铁蹄声。
红衣真御史,白马少将军。
讲的就是此时一段佳话。
可在那之后,安平侯功高盖主,封无可封,每立战功,皇帝便以封赏之名行削夺之实,敲打他的父亲明昭侯,命皇后召他母亲入宫彻夜未归,甚至与北梁帝密谋,趁夜将他未婚妻昌乐公主送至北梁和亲。
自此,安平侯一蹶不振,日夜买醉,自囚安平侯府,与亲朋旧友都鲜少来往。
暮峥与安平侯的交情,也从那时候开始日渐生分。
有了这一层关系,池渊便道:“谢暮伯伯关心。”
池渊出生时,暮峥与安平侯已经不甚亲近,暮峥几乎未与池渊接触过,他闻言细细望着池渊,想在他身上寻到一些故人的影子,或许是夜色太深,看不真切,索性作罢。
“何必言谢?是暮蝉搅扰世子安宁,我回去定然多加管教。”
池渊急道:“是我喊暮蝉出去玩的,暮伯伯不要错怪她。”
暮峥还想说些什么,暮岭从府中出来:“爹,怎么不带小妹进去?还等她吃饭呢。”
池渊见状告退,心中想到:原来他们都在等她回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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