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回到剧组后,天已经黑透了,虽然是夏季,但大概是剧组驻扎地离着山区很近,空气里透着股凉意,叫人觉得冷嗖嗖的。

刚打开车门,唐晓天就打了个喷嚏,“许哥,你们这的工作环境这么恶劣啊。”

他话音未落,就见远方有个少年的声音传来:“哥——”

唐晓天闻声望去,夜色中有个人影从远方跑来,十分快活,他眯起眼打量一番,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后,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喻唯……是吧?

这个人他可太熟了。

几年前,他在A城开夜店时,这个男孩正巧在他手下打工,那个时候,他的名字可不叫喻唯,而是一个洋里洋气的英文名。

喻唯因为长得俏,遭到了客人的非礼,处理不当,把客人给得罪了。唐晓天那会儿在店里正陪朋友喝着酒,恰好目睹了这一幕,义正言辞地让保安把性骚扰的客人赶走后,自己正大光明的对喻唯开始了性骚扰。

喻唯人很聪明,屡次拒绝唐晓天,却并不得罪他,但一来二去,两人自然就相熟了。店里有这么个合胃口的男孩,唐晓天心里一直挂念着,上班都勤快了。

喻唯在gay吧和各种各样的同事亲亲热热地闹成一团,就是对自己不冷不热,唐晓天一开始以为喻唯是欲擒故纵,想放长线,钓大鱼,但喻唯打完暑期工,很快就离职了。

不过,喻唯临走时告诉自己,他要去大学进修表演专业了,等他成为大明星后,会再来看自己的。

唐晓天平日里不看什么娱乐新闻,今天再见到喻唯,还是要多亏了许烽炀。

没想到还真当明星了啊,唐晓天心道,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是周光伟的干儿子。

想当初,喻唯来打工的主要原因,是缺钱。这样看来,周光伟对这个养子,不怎么上心嘛,想想也是,周光伟有妻有子,又没啥特殊癖好,咋可能对一个老同学的儿子这么好呢。

“哥,我的车没油了,能不能送……”喻唯呼哧带喘地跑到二人面前,忽然看到了许烽炀身后的唐晓天,顿时怔在原地。

但他很快便恢复正常,移开了目光,对许烽炀道:“我的车没油了,我和你一块回酒店呗。”

唐晓天观察着喻唯的神态,他敢打赌,喻唯一定把自己认出来了,只是故意装作看不见,或者是怀有侥幸心理,赌自己没认出他来。

许烽炀正要和喻唯说话,被远处的工作人员叫了一声,离开了,临走前不放心似的,淡淡地看了唐晓天一眼。

唐晓天露出一个您请安心的笑容。

许烽炀前脚刚走,唐晓天立刻如炸毛的花公鸡,原形毕露,盯着喻唯一个劲地笑。

这小b崽子,还是落到我手上了。

喻唯倒也敞亮,搓搓手,哈哈气,笑道:“这不是天哥嘛,真是有缘哪里都能见呀。”

唐晓天一愣,喻唯这么爽快地和他打招呼,是他没想到的。他以为喻唯多少也得打打太极,因此,刚刚在路上,他一直在手机里扒翻当年的照片,挑到几张看着过火的,才安下心来。

哪想到喻唯笑容这么真挚,态度这么热情,一点也不心虚。

时隔多年,喻唯的长相还是有所变化,几年前在夜店见到他的时候,看着还是个没熟透的青苹果,好看,但是差点意思,今天一见,唐晓天只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将熟未熟的气息。

没熟透,但也好吃。

“哥这人脉很广嘛,连大影帝都认识,没想到呀,你和烽炀哥还是朋友呢,”喻唯笑嘻嘻道,一只手搭上唐晓天的肩膀,“最近怎么样呀,生意还好吗,等着我拍完戏,就回去故地重游一下。”

“哈哈,生意不景气,早就出手转让了,”唐晓天笑道,“再说,以你现在的身份,再去那种场所不太好吧。”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

喻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笑,半晌,才开口道,“天哥今天看见我,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呢。”

“怎么不惊讶,我只是不敢认,”唐晓天油滑道,“当年见到的那个小不点,现在已经成了大明星了,要不是刚刚烽炀在这,我就直接贴上来问了。”

喻唯眼睛里好像遮掩着什么,别扭地一笑,别有意味道:“你这保密工作很好呀,连烽炀哥都瞒着吗。”

唐晓天面上不吱声,心里几乎要仰天狂哮。他心里晓得,喻唯刚刚那句话,其实是在试探,试探自己有没有把他的秘密告诉许烽炀,试探自己是不是打算把他的性取向公之于众。

很好,就害怕你不在乎。

唐晓天虽然不关心娱乐圈的是是非非,但他能想象的到,一个演员如果被爆出是同性恋,那他的演艺事业将大受阻碍,毕竟,哪个观众愿意看一个死gay和女演员亲嘴呢。

唐晓天回搂住喻唯的肩膀,轻声道:“哈哈,弟弟,你放心,哥的嘴严着呢,你的那些陈谷子烂芝麻,全都藏在哥肚子里呢。”

唐晓天信誓旦旦地锤了锤自己的胸膛。

喻唯嘴角一弯,点点头,“谢谢哥。”

“等着你们拍完戏啊,请你去哥新开的酒吧玩个痛快,”唐晓天会心地拍了拍喻唯的肩膀,“放心,正经的。”

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前走。

“不过呢,”唐晓天话口一转,音调也变得奇异了,“最近吧,手头真是有点紧,你也知道,现在的经济形势不好,生意都不好做,唉……”

喻唯眼睫一动。

唐晓天嗓子里漏出几声笑:“别紧张,哈哈,别紧张啊,弟弟,哥还能抢你钱不成,只是借用、借用而已,总会还的,要不然,哥当然也有别的门路搞钱,就是……害怕你不高兴。”

喻唯面色如常:“哪能呢,哥要多少,我能办的肯定办。”

唐晓天喜气洋洋地伸了几个指头。

喻唯没说话。

远处传来沈固的怪叫:“我操连个厕所都能坏了赶紧回酒店我要拉屎。”

两人一抬头,许烽炀和沈固一起朝这边走。

唐晓天趁着这个间隙,凑到喻唯耳边:“你的电话号码,没有换吧,之前是不是给我拉黑了,给我拉回来,我那年的新年祝福你没收到,可惜了,不过,多亏了烽炀,不然,我都找不到你。”

“可能是手滑了。”喻唯说。

“我把我的卡号发你,反正最近闲着也是闲着,我看着这附近的景色也别有一番风味,没事的时候,还会来找你和烽炀聊聊天什么的,毕竟都是老朋友。”唐晓天轻声笑道。

两人正说着,许烽炀已经走到了眼前。

“唐晓天,你干什么呢。”许烽炀看着俩人亲密无间的样子,神色冷峻。

唐晓天立刻堆起笑脸,“刚刚和小喻同学认识了一下,聊了会天。”

许烽炀看了眼喻唯,喻唯低着头,鼻尖有点红。

四个人兵分两路,唐晓天催着沈固开车把他送走,喻唯跟着许烽炀上了他的房车。

“哥,晓天哥也是你的朋友吗。”一关上车门,喻唯就开口问,“刚刚我俩聊了一会,他说你俩、还有沈固兄妹,是从小玩到大的。”

许烽炀看着他:“你俩聊得挺多啊。”

“嗯,比较投缘,就多聊了一会。”喻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许烽炀的表情,见他并没有异样,心里暗自纳闷,难不成唐晓天当真是什么也没和他说吗。

许烽炀只是冷笑一声,“投缘?你和他啊。”

喻唯仔细地瞧着许烽炀,微妙地捕捉了他神态里一闪而过的厌恶:“你讨厌他吗?”

“是有点。”许烽炀说。

“既然讨厌他,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玩。”喻唯吸吸鼻子,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谁知道,”许烽炀说,“可能是他老找我喝酒吧,我都无所谓。”

喻唯没明白,既然许烽炀讨厌他,那何必要答应人家的喝酒邀约呢。

他想了想,又说:“哥,我快要杀青了,到时候,我要是约你喝酒,你来不来。”

车内一片寂静,窗外的树一棵棵从眼前闪过。

许烽炀没说话,仰躺在座椅上,喻唯凑上前去看了看,才发现许烽炀半闭着眼睛,一副要睡着的样子。

这人不会是故意忽视我的问题吧。喻唯不甘心地摇了摇,又问了一遍。

许烽炀有些烦躁地睁开眼睛。

喻唯这才发现,许烽炀好像有点喝醉了,他不光周身弥漫着一股酒味,就连眼睛里都含着一股朦胧的醉意。他仰了仰头,微妙地看着自己。

“你说呢。”许烽炀反问。

喻唯撇撇嘴,问你话呢,你让我说,那问你干什么,“要我说的话,你肯定得来啊,讨厌的人让你去喝酒,你都去了,要是我请你,你不来,那我岂不是连你讨厌的人都不如。”

“不是讨厌的人,那是什么人。”许烽炀笑道。

许烽炀喝醉之后,竟然意外地少了些锐气,盯着人看的时候,眼里没那么冰了,甚至带了点柔和,把喻唯给看热了。

“你自己算算呗,”喻唯趁着他醉醺醺的,故意道,“我是你讨厌的人吗,要不是,那你就仔细想想。”

“下一部戏,”许烽炀突然道,“我上次和你说的,田导的戏,你觉得怎么样。”

喻唯一愣,许烽炀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了。

“我介绍你去演,怎么样。”许烽炀继续道。

喻唯几乎被钉在原地,心跳如鼓,脑袋恨不得立刻上下一晃应下来,嘴巴却迟迟张不开。

喻唯正在想,许烽炀是不是被自己的演技给折服了,突然听他道:“我不想去演了,辞演要赔钱,你替我去吧。”

喻唯沉默了一会,恹恹道:“哦,你为什么不想演了。”

“没意思。”许烽炀说。

“工作哪有高兴的,”喻唯老气横秋教训他,”你拍过啥有意思的片吗。”

许烽炀不明白喻唯怎么突然和个炮仗似的,但他混沌成一团浆糊的大脑,突然又想起了唐晓天咋咋咋呼呼的话,脱口而出道:“之前演了部gay片,还挺有意思的。”

喻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答案,他眨着眼睛,干巴巴道:“是……怎么个有意思法呢。”

许烽炀似笑非笑:“演得有意思,你看过吗。”

“我没看。”喻唯僵硬道。

“为什么,”许烽炀却突然来了兴致,“不是说是我影迷?”

喻唯瞪他一眼,起身要走,被他一把拉住,喻唯回头,见这个醉鬼不怀好意地冲他笑,“不是说每部戏都要看?”

“我看你的戏,和别人可不一样,我是要学习的,你这个戏,我、我没有学习的价值。”喻唯理直气壮道,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又问,“你……演同性恋,觉得困难吗。”

“我还好吧,”许烽炀道,“我觉得我的对手戏演员更困难一些,毕竟他是下面那个,拍完那部戏,说话的腔调都没改过来。”

“什么腔调。”喻唯问。

“就你平时那种,”许烽炀凑到他耳边,学着喻唯平时的声音,喊了一声:“哥——”

喻唯一听,脸一瞬间炸成了红色,见许烽炀眼里戏谑的意味更重,身上更热了。

一直飞速行驶的车突然来了个急刹,原来是到酒店了,喻唯没站稳,被许烽炀扶了一下,几乎立刻从他怀里弹起来,一溜烟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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