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方在舞厅里待了一会,就忍不住跑了出来,她找的借口是里面的烟味太重,而实际的情况却是她实在是太紧张了,心脏“砰砰砰”跳,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
许方的耳垂已经红透了,几乎发烫,她的后背紧贴着外墙,仰着脖子,深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又缓缓地蹲下,带着些许恼怒,她懊恼自己为什么刚刚没有更大胆一点。
可是等到她鼓起勇气再次站起来,重新往里面走的时候,她看到郑琪琪和一个男生抱在一起跳舞,两个人若即若离,和她刚刚一样地暧昧。
许方选择不再进去,她在外面的凉亭上坐着,点了一杯20多块的柠檬水,喝到嗓子发苦,嘴巴里发酸,郑琪琪也没有出来。
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快谈恋爱,然后又最快分手的人了。
“慢点慢点~”郑琪琪慌慌张张地从舞厅里往外走,许方的视线穿过一群男男女女终于锁定了她。
跟在郑琪琪身边的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里去,想到这,许方大喊了一声,“郑琪琪!”
“你他妈的谁啊!有毛病!”男人嫌恶地看着许方,仗着她个子没有自己高,肆意地看着郑琪琪嘲笑道,“这是你小男朋友?”
“我特么是你爹!”许方把郑琪琪揽到自己身边,伸手推搡了一下那个男人,“滚远点,这是我女朋友!”
“操!我就知道,你他妈的这个小婊子一直在吊着我,原来是有男朋友了!”男人张牙舞爪,迅速和许方扭打在一起,两个人摔在地上,可许方压根也不是一个男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对方掐住了脖子,怎么也挣脱不了。
许方用余光看到郑琪琪,看到她慌张的脸,看到她从旁边捡了一个啤酒瓶,直接砸在了那个男人的头上。
“啊!”
男人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地哀嚎,郑琪琪丢掉手上玻璃瓶碎渣,拉着许方就要跑。
临走前,她还不忘在男人的重要部位猛踩一脚泄愤。
许方有时候在怀疑自己骨子里的这单暴虐基因是不是来自于许永昌,毕竟高研并不是这个样子。
郑琪琪反手拉着许方沿着马路奔跑,晚风吹着两个人的头发,许方一口气没喘匀,开始猛烈的咳嗽,肺腔里都是秋天枯朽的树叶味道。
“等等等…..等一下!”许方主动松手,扶着一旁的石头墩子大喘气,“他不会追上来的吧。”
“怎么了?这个时候知道怕了?”郑琪琪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挽了起来,嘲弄地看着她,安慰道,“没事儿,他不敢报警。”
“你怎么和他认识的?”许方掀开帽子,蹭掉了创可贴,湿咸的汗水浸润在她的皮肤上,隐隐刺痛。
郑琪琪挤着她坐下,用肩膀撞了她一下,“什么意思?这就开始盘问我了?用什么身份?”
“啊?”许方有点支支吾吾,“我就是随口一问,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郑琪琪更近一步追问道,“如果我说他是我男朋友呢?”
“男朋友就男朋友吧。”许方猛地站起来,“我想回去了,不想玩了。”
许方刚刚甩开郑琪琪的手,就被一辆电瓶车的灯闪到了眼睛,她刚要回神想要看清这个人是谁,身上就被扔了一根木棍,随之而来就是一声呵斥,“许方!真是你他妈的!你都敢来这里鬼混了,我看我上次还是没把你打够!”
许永昌说着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捡起棍子就往许方的身上抡过去,他刚刚跟人在舞厅喝酒蹦迪,在门口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许方,他心想着这野孩子自从剃了寸头后他就不怎么认得清楚了。
直到在门口发生了冲突,他才看清许方的样子,骑上电瓶车他就在后面追,顺手还抄了一根木棍。
许永昌现在恨不能把许方当街打死,打死这个不省心的女儿。
“我看你妈是没好好管教你!让你不好好学习竟然来这里混!”许永昌说话间,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郑琪琪,气急下他喊道,“是你带许方来这里的?真是不检点,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走!我带你回家!”许永昌抓着许方的胳膊就往电瓶车上拽,郑琪琪想伸手去够,却被他一把推开,“滚开!以后离我女儿远一点!”
许方自然是不愿意上车,但是许永昌的臂力实在是太大,实力悬殊,再加上刚刚打过架,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许方听见许永昌威胁道,“你跟不跟我走?不跟我走我现在就电话给高研!”
夜已经深了,高研刚准备睡觉,被许永昌的电话打醒了。
“许永昌,你他妈的有完没完,这么晚了你不陪你老婆孩子,你给我打电话!”高研接通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半分钟后,她才听到对面有说话的声音,是许方。
许方面对许永昌可以张牙舞爪,但是面对高研,她没有办法趾高气昂,于是捏着电话,迟迟都说不出话。
“高研!我他妈的跟你离婚,让你好好教育女儿,你倒好,给她都教育到舞厅里面去了,今晚要不是我看到了,你准备在哪看到你女儿?!”许永昌气得手发抖。
许方在旁边小声嘀咕,“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老婆孩子热炕头怎么也到舞厅里面去蹦迪!本性难改,你还好意思在这里教育我!”
“我们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你别转移话题。”许永昌冷哼了一声,“要是遗传也不是我的基因。”
高研忙着打断这父女二人的谈话,现在天太黑已经没有车回花街,许永昌不知道在想什么鬼点子,许方靠在电瓶车上,垂头丧气,担心郑琪琪今晚会去哪里。
“上车!跟我走!”许方听见许永昌的话,猛地直起身体,警惕地问,“去哪?干什么?”
“你走不走?不走你今晚就在这里吹冷风!”许永昌没有好脾气,许方性格也执拗,最终还是高研的劝说,许方才愿意动身。
坐在许永昌的车后座,许方宁愿两手悬空也不愿意抓着他衣服,哪怕东倒西歪,感觉下一秒就要一头栽倒。
许永昌载着她左拐右转弯,最终来到了一个高档小区。
“我跟你说,待会儿到家,不要啃声,你阿姨和弟弟都睡觉了。”许永昌晃了晃钥匙,“你别作怪!”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儿子?”许方冷冰冰的样子着实吓人,但许永昌最擅长的就是“黑吃黑”,“行啊,你只要敢动手,我俩一块去监狱里面过年。”
“咔嚓——”
许永昌打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两个人蹑手蹑脚走进去,许永昌拧开一道门,把许方推了进去,“睡觉吧,明天早上再洗澡,你特么给我小点声!”
许方的门被许永昌落了锁,纠结再三,她终于打开灯,房间里一片整洁,床上铺着的四件套,一看就是为他儿子准备的。
许方苦笑了一声,看着身上沾满了灰尘,故意直接倒在床上。
只要能让许永昌不快活,她就快活。
田一然在家早早地就关灯睡了,难得田俊没用开门开灯命令她起来接受思想教育。
“怎么今晚平平静静的?”田一然觉得自己最近的磁场一定是被干扰了,为什么抽的卡越来越不准了。
“嗡嗡嗡——”
手机在田一然的脑袋下面震动,吓得她虎躯一震,结果摸出来一看,发现还是那个熟悉的手机号。
“喂?我真的佩服你的毅力,真的!为了五块钱纠缠我到现在。”田一然翻了个身,接着说道,“许大佬,你真是我大佬,大半夜你不睡觉骚扰我?”
“现在能抽卡吗?”许方突然说道,“我想当面抽一张,就这最后一次。”
田一然刚刚准备说等到周一,许方一再坚持,“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现在在城里,你也在吧?”
“你丫是不是变态?怎么我每次到哪你都能知道?你不会在我身上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田一然深吸了一口气,“明天上午我没空,除非等到下午。”
“明天等你等到晚上都行。”许方说,“我现在很烦躁。”
“与我无关,明天抽了卡,我们就一点点关系也没了。”田一然恨不能现在就给她抽,“奥体中心,下午三点,南门碰头。”
“好!”
许方蜷缩在被子里,捏着手机,想着刚刚在舞厅里的郑琪琪,她现在也在困惑,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了,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如果她能坦白,她一定毫无保留,如果她不能,不如早断了这念想。
许永昌都能往前看,拥抱新生活了,她可不想在花街停滞自己的人生。
许方喜欢花街,但是她又不可能在花街长长久久地留着,她该往哪里走,往左往右都是截然不同的人生,她犯难惆怅。
花街有高研,高研是许方一辈子的软肋。
花街,高世乐的花圈店,高研正点着一盏黄灯,醺黄的灯光映照着她的脸,她伏案,桌子上放着一张照片,她在思念某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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