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的第一天,许方家里的花圈店就出事了。
她和高研就走个亲戚,初三回去重新开张的时候,门口被人扔了好几袋垃圾,就连高世乐花圈店的牌子上也被人用不知名的东西糊上了。
隔得老远就能闻到难闻的气味。
在那个公共监控都没有普及的年代,想到抓到罪魁祸首只能靠人工。
“许方,这件事你不要管,你好好上你的学。”高研素来知道许方的脾气,真要是让她知道了是什么人,她真有可能会做出傻事。
“为什么!”许方甩开她妈妈的手,“这是我外公的心血!我绝对不会让街上的小混混胡作非为。”
高研沉默了,因为她始终都知道,做这件事的从来都不是街上的那些小混混,而是另有其人。
自从这件突发事情之后,许方就一直在花圈店里陪着高研。
她们两个现在相依为命,谁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虽然高研反复强调自己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但是许方始终不放心。
一直到开学,她吃住都要在花圈店解决。
好在许方的爷爷之前在这里生活过,条件算不上艰难。
只是有一件事让许方烦恼。
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田一然了。
自从上次花街初雪他们碰了一面后,一直到现在,她们都很少联系。
只是在跨年的最后一晚一起吃过饭。
许方那晚喝了一点酒,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她只知道自己是被田一然送回来的。
“妈,我同学那天晚上把我送回来之后说什么了吗?”
高研也摇头,许方那晚上回来的时候她不在家。
田一然的电话也已经打不通了,估计是回去过年了。
许方想着自己开学的时候就能见到田一然了,可是再次见面,比她想象中要快。
可是这次见面,却充满了意外。
花街近五十年来从来都没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情,除了之前化工厂没废弃的时候发生过几次规模有大有小的爆炸外,几乎都很安全。
可是这也不代表着花街就永远不会发生意外。
许方家里住着的不是普通的平房,而是一栋单元楼。
单元楼还是之前化工厂公寓改建的,电线裸露在外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因为年久失修,终于在开春的时候,电线短路发生了火灾。
起初没人发现火点,等到发现的时候,火已经从三楼一路窜到了六楼。
许方家在顶楼,火灾发生的时候,她和高研都不在家。
当时,她正在蔡根花的店里办电话卡,还是张阳涛跑过来和她说自家着火了。
等到许方匆匆跑回家的时候,没看到高研,竟然看到了被火熏黑了的田一然。
“不是!你有病啊!我在里面吗你就往里面冲!”
许方看见田一然满脸黑灰都快要窒息了。
这火灾又不是小事,真要是田一然进去发生了什么危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父母交代。
田一然没说话,扭头就要走。
许方伸手抓她,她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被她挣脱了。
“喂!”
许方喊了她两声,结果田一然越跑越快,最后,许方竟然眼睁睁看着她翻过了阳溪二中的墙,往之前的顶楼跑去。
两个人气喘吁吁,要不是许方眼疾手快,田一然就要伸手把铁门直接关起来了。
“我是担心你!”许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的意思是你要先给我打电话!”
田一然猛地回头,齐刘海下面是湿漉漉的眼睛,“我给你打电话你接了吗!”
许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放在蔡根花那里维修。
“不是,我的手机在修。”
许方才知道自己是误会田一然了,可是她的表现也的确是反常。
“有手机就跟没手机一样,那你以后就别用手机了!”
田一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邪火,抬眼看向许方的时候,竟然无意间看到了她的衣袖上面竟然有血迹。
虽然她很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是想到她刚刚的样子,怎么也问不出口。
阳溪二中的顶楼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架上了两把椅子和一张课桌,两个人一人一边坐着,互相也不说话。
好像过了好久,许方率先说道,“对不起,可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的。”
田一然背对着她,微微弓起身子,听见她说这话明显服软,可是还是没有回头。
“你生气了?”许方调笑着问了一句,“别生气了?”
说话间,她趁着田一然不注意,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田一然躲着她,始终不愿意转身面对她,许方越是要看,她就越是要埋着头。
可是她明显意兴阑珊。
许方最终将田一然的身体拧过来的一瞬间,一脸错愕,她竟然看到了……田一然哭了。
两条明显的泪痕突兀地出现在田一然的脸上让她惊讶。
不过就是个不太严重的火灾,为什么田一然这么害怕。
就连她自己都没劫后余生的感觉。
田一然想要挣脱,许方则牢牢地抓着她,蹲着仰头看着她,“对不起,下次我不会了,我肯定会跟你报平安的。”
“用不着你在我这献殷勤,没下次了!”
说着,田一然的脸竟然红了,也不知道是刚刚哭过,还是刚刚在火灾现场被火烤过了。
“哎哎哎!”
许方扯住她的胳膊,不想让她再逃了,“我们沟通沟通?”说这话,她抓起了田一然的另外一只胳膊,“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奋不顾身地去找我?”
眼下,田一然已经被许方完完全全地圈在身体里面了,想要跑已经太晚了。
“见义勇为!”
田一然没好气地说,“我掐指一算,算到的。”
许方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所以你是做好事不留名?”
田一然此刻已然恢复了冷静。
方才的确是自己太过冲动了,差点被许方看出了破绽,眼下她已经清醒了。
“怎么?你要不要考虑送我一个锦旗?”田一然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就写见义勇为,周一国旗下讲话的时候当着李双强的面送给我怎么样?”
许方看她情绪转好,也是松了一口气,至于别的事情,还是往后再说吧。
她松了一口气,背靠着田一然的板凳坐下,伸手找许方借手机,“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我打电话问问我妈。”
结果许方打了好几通电话,高研就是没有接电话。
“完蛋了,我得先回去了,我妈怎么联系不上了!”
等到许方回到家里一看,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高研则好像在一片废墟中寻找着什么。
“妈,你在找什么呢?现在还这么危险!”许方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现在找。
“你外公的照片。”高研胡乱应付了一声。
可是随后,许方就在一旁的桌子上看到了外公的照片和打包好的东西。
许方平时并不是了解高研的东西,但是据她了解,外公的东西平时都放在花圈店里面,并没有什么是放在家里的。
要就是外公去世之后,挂在家里墙上的那张照片。
“妈,照片在这里。”
许方觉得很奇怪,可是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家里被烧了,许方暂时只能和高研去花圈店里住。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和我说?”
晚上,母女二人并排躺在床上。
许方已经很久不和高研睡在一起了,从前是不能,现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别的事情,你赶快睡觉,明天还上学!”
高研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不再说话。
可是那晚,许方总感觉睡不好,深夜,她感觉高研好像抱住她,哭了。
在外人看来,高研一向都是女强人的形象,可是自从高世乐死后,她就和从前的脾性不一样了。
家里的房子烧了,许永昌也赶回来了,将她们母女二人堵在了花圈店门口。
“你回来干什么?”
许永昌听见许方对自己说话没礼貌,紧皱着眉毛。
“看到了吧!我就说我们俩离婚了,你就应该把孩子给我养,给你养能养出什么好东西?”
许方实在是不想听这两个人吵架。
“你们慢慢吵吧!我出去了!”许方经过许永昌的时候,伸手推搡了他一下,“你别乱来!”
距离开学还有段时间,许方不爱待在家里,有时候去阳溪二中的顶楼晒晒太阳。
当然了,是带着田一然。
“还是阳溪二中好啊!”田一然拖过来两把椅子,仰面躺在上面,“没人管,没人问。”
“那差不多也就废了。”
事实上,阳溪二中是真的没人管,在学校里,压根也就看不到学习的学生。
在花街打架的时候,他们常说,“你要学习去一中,别来二中显世!”
在二中好好学习,是要遭到耻笑的。
“太阳真的晒。”田一然把书本盖在自己的脸上,“想回家了。”
许方坐在旁边翻杂志,“要不咱们去上网?”
因为身上没零钱,许方要回花圈店一趟,但是说来也怪,白天的时候,高研竟然不在。
平时放零钱的桌子上,竟然放着一个小布包。
许方平时不会去翻高研的东西,可是那布包上一看就有火焰燎烧后的痕迹,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翻开来看。
里面竟然是几张照片,照片的女孩长得极像她。
可是背面,写着的却不是她妈妈高研的名字。
因为照片里的另外一个女孩才是高研。
这个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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