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孟离嘶吼道，“我不是魔族！你骗我！是你骗我的！我是人族！”
拾祸笑着否定她：“你不是。”
他指尖微抬，其中一个人身体渐渐悬空，平移，移到了血湖的正中央。
紫睛鲤鱼们太久没有进食了，或许是闻见了食物的味道，一条条兴奋不已，不停地跳跃起来，只差一点点，就能咬到那个人的脚。
它们在血湖里翻腾起波澜，空气中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有两个被绑住的人似乎都快吐了，血湖上方那个人更是吓得想要大叫。
可他叫不出来。
拾祸看着孟离，“杀一个人，我就放了他。”
孟离犹豫片刻，捡起了地上的剑。
那把剑看似是精钢锻造的，剑脊却露出一点点碧色的光。
剑很重，有大半个小阿离那么高，他一只手拿不动，就双手把剑抱起来。
孟离小脸涨得通红，跟她的眼睛一样红。
那几个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停的摇头想要挣扎，嘴里发出抗议的“呜呜”声。
谁都不想死。
谁都想活着。
孟离抱着剑，一步步走到了拾祸面前，仰头问：“义父要我杀谁？”
拾祸嘴角露出一抹笑，却见孟离奋力把那把剑刺向了自己。
他不慌不忙的一掀手掌，几岁的小儿被掀翻在地，剑从她的手里飞出，一剑捅在了血湖上方那个人的腹部。
拾祸解开了他的声音，他痛苦地嚎叫起来，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直叫得其他人头皮发麻。
而血湖里流进了新鲜的血液，这让紫睛鲤鱼们更加兴奋，翻腾得更加厉害。
血色的水花不断翻涌。
“小阿离，不要试图反抗我。”拾祸蹲下来，揉了揉孟离有些凌乱的头发，像是慈爱的长辈，却说着令人遍体生寒的话语，“你每次反抗，都会有人因为你受伤，知道吗？”
他指尖一旋，青脊又乖顺地落回孟离的面前。
拾祸诱哄道：“去杀一个人，乖。”
“我不！”孟离眼泪流出来，她双手撑在地上，四肢并用地往后退，嘴里喊道，“我不杀人，我不杀人！我绝对不杀人，我……”
拾祸竖起两根手指微微一点，刚刚才受了剑伤、此刻还在血流不止的男人往下降了一点，好几条紫睛鲤鱼一跃而起，咬在他的脚和脚踝上。
尖锐的疼痛让男人更加痛苦地惨叫出声，即便是还好好或站或跪待在血湖旁边的几个人也已经浑身冷汗。
有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个男人的一个脚趾头被一条鱼半指长的利齿生生咬掉，当即吓得晕了过去。
孟离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她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她想杀了拾祸的，她……
她还太小了，她杀不了拾祸！
“我错了！”孟离当机立断地爬起来，她给拾祸跪下，不停磕头，声泪俱下道，“义父，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你放过他们……你放过、放过我吧！义父……”
拾祸对孟离说话越发温柔了：“小阿离，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他弯下腰把孟离从地上扶了起来，从衣袖里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想给孟离擦干净脸上的眼泪。
可孩子肩膀在抽搐着，不停地啜泣，眼泪怎么都擦不干。
拾祸温声教育道：“你是我的女儿，是幽冥界未来的君王，不能哭，不能心软，不能替人求饶。”
他扶着孟离的肩，让她转了一个身。
孟离呆住。
那个人此时小腿都被浸在了血湖里，或许是拾祸施了法术，他身体往上升了一截，腿上的森森白骨都露了出来。
可他还没有死。
他大概已经痛得意识不清了，口中无力地喃喃着：“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求求你们……不要再折磨我了……”
拾祸凑到孟离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孟离的耳廓，像是要把她烧死的烈火：“小阿离，人没有腿死不了。我们养着他，照顾他，好不好？”
那个人真的被养了起来，拾祸还找了药师给他治伤，但他的伤没有好，伤口在不断的蔓延扩散，一点一点腐烂，因为疼痛，他每天嚎叫不已。
他就被养在孟离的住处旁边，每天每夜，每时每刻，他的叫声都响在孟离耳边，也响在孟离的睡梦里，挥之不去。
……
孟昭追了两个多时辰才追上楚烨。
她黑着脸拦住楚烨的去路，“你现在本事了！敢冲开我的法术，还敢不辞而别？”
她一觉醒来，回到房间没见到楚烨，就猜到楚烨是要去百花谷，这才沿路追来。
楚烨双手环抱着，不屑道：“知道你怕死，不是让你回名剑山了吗？”
“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不回！”楚烨坚决道，“孟昭，你记住了，我就算是死了，埋我都不埋在名剑山！”
孟昭被气笑了，“你都死了，还能管得了别人把你埋在哪儿？”
好像是那么回事……
楚烨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憋出一句：“死不死是以后的事，反正我就是要去百花谷，你就算把我关起来我也会逃出来……再说，等我伤好了，你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孟昭见他一脸恼怒，调侃道：“是，少主现在修为长进了！全天下都不放在眼里了！”
把气撒出来了，孟昭嗓音柔了些：“你真想去百花谷？”
楚烨不说话。
意气风发、血气方刚的年纪最听不进去劝，孟昭无奈道：“行，你可以去，但我得跟着你。”
楚烨生怕她搞什么幺蛾子，白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去干什么？你不是说去了是送死吗？”
“送死的是你。”孟昭走在前面，她右手拿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左手的掌心，还道，“等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带回名剑山去，埋在你们家的墓园里。对了，你旁边还得留一个位置，等你爹百年之后，让你们做邻居。”
楚烨气坏了，小跑着追上去，“不行！不能把他埋我旁边，更不许埋我娘旁边！”
看他一脸的认真，孟昭笑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逗你的。”
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不过路边开着各种颜色的野花，看着能让人心情愉悦一些。
走了没多远，楚烨突然对孟昭郑重道：“你既然不想去就别去了，我一个人……”
“我去。”孟昭打开楚烨的手，认真道，“要是让你自己去，你非得死在那儿不可。”
楚烨一时分不清孟昭这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但自相识以来，孟昭对他确实算是照顾了，还帮他突破了修炼的瓶颈，现在又……
楚烨只是想了一会儿，孟昭已经走出去老远了，他赶紧又追了上去。
两人在羊肠道上并肩而行，他侧头看着身边人的半张脸问：“你为什么要跟我去？就因为怕我出事？孟昭，我总觉得你对我好得有点儿……过头了……”
当初孟昭可是一脚把人家的肋骨都给踩断了，他这段日子跟孟昭在一起，又是找茬又是吵架的，孟昭都没怎么发过火。
难不成孟昭是……
想到楚元昌把孟昭留在名剑山的理由，他手臂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孟昭却并未注意到楚烨的神色变化，只道：“因为你爹。”
“啊？”楚烨差点儿跳了起来。
还真是因为楚元昌？
她可别看上楚元昌啊！造孽啊！
“你爹以前帮过我，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他估计都不记得了。”
楚烨边走边琢磨，不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可你不是说，对我好跟他没关系吗？”
孟昭突然停下脚步，往楚烨看了过来，眼里满是诧异。
楚烨茫茫然地跟她对视着，最后换来的就是脑袋被折扇敲了一下，还有孟昭嘲讽似的一句：“那种鬼话你也信？”
嘲笑完楚烨的天真，孟昭就给他上课：“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想到多年以前自己受的恩情，她又改了口：“也有，但是很少，所以别抱希望。”
楚烨没抱希望，所以才觉得奇怪，问了一句。
结果就被嘲笑了。
这叫个什么事儿？
百花谷地处偏远，和长亭镇距离遥远，孟昭看楚烨急慌慌的想早点儿过去，路上一直想各种办法拖着，走了好几天，路程还没到一半，却在这天傍晚到了一座城外。
这座城的城门很残败了，铜环生了锈，边缘也有些腐朽，看来是多年未曾修缮的，同样残败老旧的城墙上刻了龙蛇飞动的七个大字，每一个字离得三丈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入此地者，杀无赦。
孟昭一看这凶神恶煞的几个字就打了退堂鼓：“咱们别进去了。”
楚烨疑惑道：“为什么？得进去找个地方睡。”
孟昭问：“你哪儿不能睡？”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楚烨觉得……孟昭该不会是被那几个字给吓到了吧？
不可能，孟昭可是敢自称“道德星君临凡”的人，她能被那几个虚张声势的字给吓到？
楚烨琢磨了一会儿，得出一个结论：这城里有情况。
上次孟昭一眼就看出芸娘有鬼了，这次说不定也是看出了这城里就有魔族的人。
孟昭不想让他跟魔族扯上关系，所以故意不想让他进城也有可能。
于是他偏不听孟昭的，足下一点，连城门都不过，直接翻上了四丈有余的城墙，蹲在上面俯身冲孟昭道：“你要是怕就自己走，我今晚就睡这儿了。”
一说完脑袋就缩了回去，孟昭听声音，应该是跳下地去了。
她摇头叹道：“果然是一点儿都不听劝。”
她比楚烨规矩一点，准备推开城门进去。
厚重的实木城门虽然有些腐朽了，但一扇也有好几百斤，孟昭左手一推就把门给推开了一条缝隙，年久失修的门轴转动的声音听得人后牙发紧。
孟昭的心情正微妙着，城内突然传来了鞭子挥动的声音。
楚烨有危险！
孟昭：这死孩子，怎么那么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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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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