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才将陆雨笙放开，瞬时后掠了三丈。
陆雨笙一得自由，立刻解下了腰上的鞭子，奋力往孟昭挥了过去。
孟昭将剑背在肩后，左手轻轻一握，再猛地一扯，竟是直接把陆雨笙整个人都往自己这边扯了过来，她再把鞭子一扔，又往旁边一侧身，陆雨笙差点失重摔倒，尽管最后靠双腿固定住身形，但姿势也是十分不雅了。
她眼里几乎爬上了红血丝，恨恨道：“孟昭！”
孟昭已经到了楚烨身边，把剑还给了他。
楚烨往陆雨笙那边看了一眼，挠了挠耳朵，对孟昭道：“你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渺月宫的人脾气都不好，他是知道的，孟昭今天这么一搞，以后见面有点儿尴尬。
可谁知，孟昭却新奇道：“这就张扬了？”
她一挥手，其余的几名渺月宫的弟子都被掀翻在地，刚才差点儿被孟昭气哭的那位小师妹脸都摔在了地上，沾了满脸的土。
孟昭却连看都不看，只对楚烨道：“这才叫张扬。不过这样不好，容易招惹是非，你不要学。”
楚烨：“……”
原来是孟昭的心里还有“招惹是非”这个概念啊！
实在难得！
回头看着渺月宫那些灰头土脸的弟子，楚烨拱手道：“各位，我跟名剑山已经毫无干系，今天发生的一切，诸位不用记到名剑山头上。”
孟昭此刻已经走出去好一段距离，楚烨小跑着追上去，问她：“这里是一座死城，却有这么多新坟，还有城墙上留下来的字，我们不查吗？”
“你想查的话我就陪你查。”孟昭心情不错，笑道，“正好，我们也不用去百花谷走一遭了。”
楚烨顿时道：“那还是别查了。”
不管留字的人是谁，若是他们明早能从这儿走出去，那对方或许只是为了保住那些亡故之人的安宁，也就没必要再查了。
可他还有所担心：“可渺月宫那边……”
孟昭道：“他们丢了那么大的脸，不会继续留在这儿。”
此时已经回到了城墙下，孟昭抬头望了一眼，一跃上了城墙。
楚烨仰头看了看，又往城里走。
孟昭闭着眼睛，枕着手臂在养神，却把他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警告道：“别再想跑，小心我把你腿打断。”
楚烨本来想还嘴，但是想到刚才孟昭为了自己跟陆雨笙动手，便忍住了，扬声道：“我去找点儿吃的，很快回来。”
他去了半个时辰，还特地去那片坟场看过，渺月宫的人果然已经走了。
这座城荒成这个样子，一点儿活人气息都没有，要找干粮是不可能了，好在有野果树，楚烨又抓到一只兔子，扒皮处理干净了，去城墙根儿下生了一堆火烤着。
趁着烤兔子的时候，他跃上城墙，给了孟昭两个野果，又给了她一个水壶，“那边有条河，水是刚从河里打上来的，很干净。你是吃果子还是喝水？”
孟昭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总觉得这两天楚烨很古怪，不禁问道：“你对我这么殷勤做什么？”
城墙上也升了一堆火，映着她的半边身子半边脸，要说明艳也不为过。
楚烨被看得心虚，目光闪躲，把水壶拿了回来，“不喝算了……”
“喝。”孟昭坐起来，一把把那羊皮水壶拿过来，“对我殷勤点儿好，我高兴。”
楚烨咽了口唾沫，心被孟昭那句“我高兴”弄得七上八下的。
刚刚抓兔子的时候他就在想一件事儿，越想越发毛，想跟孟昭弄清楚，又不好意思问。
可要是不问清楚，他又觉得心里刺挠得很。
一口吞了一个野果，楚烨一掀衣服下摆，豪气干云的在孟昭对面坐下，准备破釜沉舟：“你是不是喜欢……”
孟昭刚喝完一口水，薄唇上沾了水渍，映着火光，好看得紧。
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好看。
楚烨喉咙有些发干，喉结上下攒动了一下。
孟昭便把水壶递给了他，“渴了？给。”
楚烨是渴，渴得很，发自内心的渴，三百年没喝过水那么渴。
但他没接水壶，还对孟昭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一点儿男女大防都不懂？”
她喝过的，他怎么能喝？
听到楚烨的话，孟昭难得的愣了一下。
男女大防？
楚烨好像很在乎这个。
孟昭把水壶扔到一边，仰头看着星空，“我没那么多忌讳。”
她要考虑的从来都只有能不能活下去。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楚烨，她问：“对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我喜欢什么？”
“没什么。”楚烨暂时不敢问得太直接，就只能先敷衍道，“我抓了一只兔子，在下边儿烤着，想问你喜不喜欢吃。”
“喜欢啊，都喜欢。”孟昭嘴角噙着笑，“你怎么什么都会做？”
楚烨心不在焉地答道：“自己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有时候没钱，就去山里打野味，慢慢的就会了。”
他心里在想刚刚没问完的话。
想来想去，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怎么可能？
孟昭都说了是要报恩……楚元昌一大把年纪了，头发都白了不说，年纪都可以当孟昭的爹，孟昭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肯定是他想多了。
只要孟昭不对楚元昌动情，那就什么都好说。
楚烨正神游着，小腿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几枚被火光映成暖色的银锭子，每一枚都有半个拳头那么大。
楚烨捡起一枚掂了掂，不解道：“你给我钱做什么？”
孟昭道：“以后想吃什么东西就买，不够了告诉我，别再自己做了，有那工夫不如好好练功。”
孟昭觉得自己这零花钱给得真大方，怎么说楚烨都该感激自己一番。
可谁知，那小毛孩子居然问：“我很早以前就想问你，你为什么老用银锭子？”
这么大，有时候小本生意的根本找不开，那天他买两个馒头孟昭也给了银锭子，人家老伯跑了好几家店才换散了。
孟昭双眼闭着，答道：“因为我低调啊。”
楚烨苦笑道：“那我真想看看你不低调的样子。”
“这个简单。”
孟昭说着，手伸进乾坤囊里摸了一阵，摸出一个什么东西来，往楚烨这边一扔。
楚烨下意识抬手接住了，定睛一看，好嘛，居然是一只金元宝。
那孟昭平时确实挺低调的了。
把金元宝还给孟昭，楚烨道：“低调点儿好，财不露富，容易招贼。”
孟昭觉得自己听了个笑话，“贼可不敢惦记我。”
楚烨没应声，把那几枚银锭子收好了，准备先做接下来的花销，等以后自己有钱了再还给孟昭。
他从城墙上翻下来，凑到兔子旁边嗅了嗅。
他上城墙之前给这木棍子施了法，烤着的时候它能自己转，所以兔子烤得很均匀。
熟了，而且很香。
“兔子熟了，下来吃。”楚烨朝着城墙上喊。
城墙上的人没下来。
不一会儿，上面飘来了孟昭懒洋洋的声音：“拿上来。”
“啧！”楚烨把兔子放进自己包兔子回来的芭蕉叶里，带着又上了城墙。
嘴上说着“怎么不懒死你”，手却已经把兔子递过去了。
孟昭坐起来，伸手来接。
楚烨个子高，又怕东西弄掉了，所以弓着腰，他那黑缎般的长发顺着肩头滑下来，不长不短，发梢刚好扫在孟昭的手背上。
很轻，有点痒。
楚烨没有察觉到，孟昭却将手翻过来，捻住了楚烨的发丝。
楚烨的头发应该是随了他娘，很顺，很黑，很好看，摸着比缎子还舒服。
不过孟昭也只摸了片刻，便若无其事的将兔子拿过来，撕了一块自己吃，其的都给了楚烨。
楚烨在他旁边坐下，把剩下的兔子都撕成小块，整整齐齐地摆在叶子上，又放到孟昭的面前，一侧头，就见孟昭仰着头，在看天。
他撕了一块肉扔进嘴里，也去看天，“你好像很喜欢高的地方。”
名剑山已经挺高了，可孟昭还喜欢到最高的丹霞殿的屋顶上去。
孟昭“嗯”了一声，道：“高的地方好，可以看星星，看月亮。”
太阳晒着也更舒服。
楚烨疑惑道：“不是都一样吗？地上也看得到。”
孟昭轻轻摇头，语调却并无异常：“有的地方是看不到月亮的。”
她吃完了倒头就睡，一整只兔子，她就吃了一块。
楚烨看着剩下的那些，有点迷茫。
次日一早，孟昭醒来时楚烨已经重新打了一壶水，摘了新鲜水灵的野果给她。
孟昭吃得不多，两个果子下肚就饱了，他们便继续往百花谷的方向赶。
只不过孟昭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她一时又想不起来哪儿不对。
直到第二天下午，楚烨随口问了一句“你身上的沉木香味道是不是淡了”，孟昭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她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又摸了摸腰封，衣襟里，都没有。
她突然脸色大变，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楚烨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慌神，扭过头来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
可下一句，孟昭的声调就低了下来：“我的香囊……丢了。”
楚烨看他似乎很着急，踌躇片刻，又问：“是不是掉在哪儿了？”
孟昭闭上眼睛，仔细回忆起来。
她的香囊一向放得很仔细，掉在哪儿了……难道是那天晚上，在死城跟陆雨笙动手的时候……
见孟昭突然睁开了眼睛，楚烨问：“想起来了？我陪你去找……”
“不用了。”孟昭拦住楚烨，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呼出一口气，“一个香囊而已，不用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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