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情山

“寻常邪修自然与常人无异。而朱雀舵主雀新桃有秘法,可用寿元炼制命珠,被炼制的人死后能保半月无恙,只要吞服命珠即可塑身复活。”

青年见白石京人被气得直叫嚷,正想要靠吊着头发晃去周玙川那咬他,皱了皱眉只觉麻烦得很,手上将头发又收紧些许,伸指向其百会穴一点,白石京顿时白眼一翻,安静下来。

周玙川讶然:“这么神奇?”

“也有代价。被炼珠之人,余生皆须食活人脏器,形体生异。他盘踞青蛟江已有月余,便是为了吃来往渡客。”

“你说他不像人,若只论身体,确实说是人也勉强。”青年长剑出鞘,白光一闪,却没有初见时那般凛然威压。

周玙川只听见皮肉被割裂的嗤啦一声,脚边白石京原先的无首尸体已被开膛破肚,其中脏器俱被泡得发白,明明应该是血淋淋的画面,其中却不见半点猩红,相反其被破开的□□边缘在月色下几近透明,上面湿漉漉裹着一层水膜。

“他的伤口怎么会是这样——”周玙川杏眼瞪圆,难以置信。

“白石京可化水于无形,极易逃窜,这也是邪功的效用。我一直在等他离开水面。”

青年又望向他,“他将你当作了雀新桃给他送命珠的人,所以才放松警惕上了船。这具身体于他只是化水出来用于行动的傀儡,你方才哪怕砍伤他手脚,他也无甚痛觉,只有脑袋才是本体。”

周玙川握紧腰间剑柄,一时失落。

方才与白石京对手,手脚四肢皆刚硬似金刚,飞江剑已是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兵,却只得切破几层薄痕,此时才知晓这居然是水化出来的秘法,魔教奇诡难测,多少让人心中挫败。

说完,他又想起白石京方才是将他当作了魔教同党,皱眉道:“在下无门无派,初入江湖,先是遇一人假扮船夫,又是这邪修现身,不知为何会被当作魔教中人。再者,他方才招招致命,不似将在下当作同党。”

特别是那假船夫,听白石京初始的话来,似乎是这水鬼的下属,看那架势就是他骗财未果后又将自己认成什么人,跳进江去通风报信。

结果头头都给打死了,这人却钻进水后没了个动静,真是奇怪。

青年沉默,一双眉头蹙起,片刻后道:“全教之徒,难按常理推测。他们似乎总喜欢杀自己人。缘由我也不知。”

周玙川:“……”

青年见他面上讷讷,又补充了句,“他们很难理解。”

“至于假船夫,不过是充白石京岸上耳舌罢。既已捕了白石京,我无意再多一事。”他神情冷淡,“独他一人,谋财害命也成不了气候。”

话罢,他低头瞧了眼白石京的头颅,确认他已是昏死过去,道,“你问完了?我有几个问题。”

“你去朔阳城是作何?”

周玙川张口,心中拿捏不定。

自己此番不清不楚地与魔教扯上了干系,再加上外公对外只称和自己母亲断了关系,谁都不知道赵景华还有一个外孙,贸然说自己和玄凤山庄的关系似乎怎样都不妥。

他脸上无异,心中却飞快地搜寻自己在朔阳城可还有什么联系,只想着搪塞过去。

“在下是,幼时结了门娃娃亲,后来他们举家迁往朔阳城。未婚妻今年及笄。”周玙川慢慢道,“家翁遣我去送贺礼,顺带,见一见。”

周玙川一番话说得小半真大半假,真是他确实曾经拉着外公稀里糊涂定下了门娃娃亲,那户人家也的确住在朔阳城。假就假得很了,不说他这次前去压根不是为了那个“未婚妻”,就说这亲事本身,两家早先就当作已经断了。

他已做好准备,若是青年问他此行行李如此简单,贺礼又在何处时,他就拿那支宝珠金簪来搪塞。那支簪子是他娘重金找城北老工匠制来的,珠子是南洋舶来的珍品,说是拿去送礼也不寒碜。

不过青年未多深究,更像只是要简单确认一件什么事,问完他又瞧了周玙川一眼,点了点头,木着张俊脸转身就要离开。

周玙川又忙将他喊住。

“前辈,您此番前往可也是要去朔阳城?”

青年点头。

周玙川鼓起勇气,“那……可否我们一同前往?路上多艰险,这渡江还只到中途,在下实在心有忧思。”

若是平时倒不算大事,只是他现在叫那白石京实在是伤得疼狠了,还不知要几日才能恢复,江上水势难测,若能有人同行自然是好事。

青年没回答,也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发呆,俊美的脸上依旧平淡,无甚表情,只是沉默着。

周玙川咬咬牙,心中想着此行估计是要独自熬着,在江上多飘几天了。

李又朋那小子倒真是一张好嘴,当时多塞进来的干粮这不就派上了用场,现在只可惜当时没再多带些化瘀药膏来,被那水鬼打得他只觉胸腔中闷堵得紧,定是积了淤血。

面前的青年此时却出了声。

“我不能答应你。”青年的目光停在他受伤的胳膊和腹部片刻。“你赶不上我的脚程。”

周玙川闭眼,虽无意外,但再故作成熟,此番处境多少心下还是有些凄楚。

他强撑起微笑,压下心中情绪,正打算要辞谢青年时,青年一手拎着那水鬼脑袋,另一只手却解下腰间的玉葫芦,拔开上头的玉塞,颌首示意周玙川伸手。

周玙川疑惑地伸双手来接,只见玉葫芦中轱辘滚出两粒深色药丸来,并伴随着一股沁人的浅淡药草味。

“这是……”周玙川一时愣住。

青年道:“师伯未给它取名,我也不知道,但是它对治疗内伤有良效。”

周玙川心想对方对上自己也就一剑的事,实在没理由拿这个害他,便道谢收下。

青年佩回玉葫芦,又道,“我不能答应你,但可以送你到江对岸。”

江对岸是一片稀疏的森林,不似有猛兽活动。再往东行走不久,便又是人类聚集的城镇。

青年让他收拾好自己的包袱,随即一手拎起周玙川的后衣领,忽地便腾空而起。

青年身上有股与那药丸如出一辙的药草香气,离近了竟会让人产生些许安心。只是他明显很少如此带人施展轻功,像是怕他中途掉水中去了,手上抓得十分紧,一时间周玙川只能一边感到呼吸困难,一边脑袋难以控制地时不时撞上青年腰侧的剑柄,依稀甚至能看清剑鞘上头刻着的两个小字。

虽然额头被磕得发红,但周玙川善于安慰自己。比如万幸青年另一只拎着白石京的手离得很远,以至于这水鬼脑袋不会突发左右摇晃着撞上自己的脸来。

周玙川轻功稍可,但也只有幼时外公教导了一点皮毛,这种倏忽间腾空而飞的体验于他而言十分新鲜,视角就像是被突然捏着后脖子的猫狗或是兔子。

少年被勒着脖子,也顾不上再装少年老成,时不时歪着脑袋左右好奇地瞧,四周月下江景扑面而来又飞速如惊鸿般掠过,一起一落间水波缓缓,青年足踏间月色破碎成如雪白沫,点缀在如画江中。

青年感受到他的小动作,低头看见少年小脸都被勒得憋红了,还忍不住到处转头看新鲜,脸上还挂着一片惊喜。

他想了想,手上将衣领放松些许,只是这么一动作,被拎的人就不由得下滑了些。周玙川垂下的双手乍然触碰到冰凉的江面,越发兴奋,甚至惊呼出声。

几个起落,待落地岸边,周玙川还晕晕然若在空中,青年见他小脸上还在不自觉乐呵着,甚至额头不知什么哪来一个红彤彤的印子。看起来虽不似之前进退有度,但意外很像是十七八岁少年应有的傻样。

少年正一脸欣喜地望向他:“此番多谢!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青年没说话,只是盯了他会儿,眨眨眼,留下了句记得吃药后便翩然离去。

周玙川只见眼前一抹青白忽地飘过,定睛一看,悄无声息间,面前人已了无踪迹。

他四处张望了会,发现青年确实已不见了人影。想到那人直至离去,自己都忘记问他的名字——虽是救命之恩,却也同是萍水相逢——不禁从方才的欢欣里收了神,幽幽叹了口气。

静夜沉沉,月色溶溶,林中偶尔传来几声小动物踩过地面的窸窸窣窣声,融在江水缓缓的沉默中。

周玙川就着江水收拾了下身上血污,找了块干净些的树底下歇息。他服下一颗青年给的药丸,不多时便感受到丹田涌出一股温和热气,温柔地蔓延向四肢经脉。

少年舒服地昏沉欲睡,半睡半醒间脑袋一歪撞到树上,额头一疼,突然想起自己方才瞥见的青年的佩剑。飞速袭掠的江面中,近在咫尺的剑鞘上铁画银钩的两个小字。

“情山——”

他口中不自觉默念着,手上揉了揉自己被磕红的额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魔女霓裳(gl)

寻仙

拳镇武侠

综武:开局签到十万大军

玄龙之战神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处处有险
连载中西南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