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干部培训中心,初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会议中心的报告厅。
为期四天的专题培训聚焦“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与前沿趋势”,课程设置从人工智能到生物医药,再到低空经济,几乎涵盖了时下所有热点领域。
主办方不仅请来了省发改委的专家解读政策,还邀请了国内顶尖高校的教授进行前沿分享。
培训首日,厚重的课程安排便让学员们叫苦不迭。
按照纪律要求,阮亓沅将手机锁进了门口的电子屏蔽柜中,寻了个靠窗的位置。
中央空调的嗡鸣与教授低沉的讲课声交织在一起像极了催眠曲,听得她昏昏欲睡,几次差点脱手磕到桌上。
为了提神,阮亓沅捡起读书时候摸鱼的老本行,翻开笔记本在右下角画起了连环画:一个西装革履的小老头正在讲台上唾沫横飞,飘着一连串写着什么“产业链”“生态圈”的对话框气泡。
暮色染红云层时,阮亓沅拎着新季Herbag双肩包快步走出电梯,包上挂着的限量款挂饰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培训中心大楼外,凉爽的晚风驱散了心中郁结的阴霾,她解锁手机,置顶群聊里躺着两条未读消息:
【下班!老地方见!三个啤酒表情】
【我晚点到,等我!小人狂奔.gif】
阮亓沅噗嗤一笑,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快地敲击:【我结束了,打车过来。】紧接着又补上一个可爱的猫咪点头表情包。
然后点开打车软件,林叔回老家探亲,她又不想天天麻烦纪知聿的司机,还好网约车距离自己还有一公里,预计三分钟后到达。
网约车很快抵达,坐上后座,阮亓沅一时有些不太适应车里的味道,皱眉摁下了车窗,后视镜里培训中心几个大字随着车子的移动逐渐模糊。
司机在晚高峰车流中杀出重围,瞥了眼后视镜闲扯道:“姑娘,你们体制内是不是都很难考啊?”
“啊?”阮亓沅望着窗外掠过的临江大桥,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还好吧。”
她应届上岸,和她一起上岸的还有何慕晗,但她为了爱情毅然决然放弃了老家的事业编制。
一个宿舍两个上岸的,应该不算难考吧。
车子驶入CBD商圈,阮亓沅伸了伸懒腰而后坐直身体。
大楼对面LED巨幕上正在播放明华医药旗下高端医疗机构的广告片,她看着屏幕上西装革履的明星代言人,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纪知聿,如果他没有残疾……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轻轻摇了摇头。
“师傅,靠边停就行。”阮亓沅在熟悉的巷口下车。
“巷里”,这家藏在大学路深处的融合菜餐厅,承载了她们太多青春记忆。
门前那株紫藤今年开得格外茂盛,一直攀到三楼的小露台。
淡紫色的花穗瀑布般垂落,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甜而不腻的香气。
记得大三那年薛小雨失恋,她们就坐在这紫藤架下,一边吃着招牌的芝士焗红薯,一边听她哭诉了整整三个小时。
时过境迁,当年要攒好久生活费才敢来“奢侈”一顿的小店,如今成了“忆苦思甜”。
还没等她撩开门帘,就听见里面传来薛小雨标志性的高跟鞋脆响。
“沅沅!这里!”薛小雨从靠窗的座位探出半个身子,朝她用力挥手。
薛小雨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肌肤如雪。
“我看着点了一些,你看看还要加什么。”
阮亓沅笑着走过去,木桌上摆着几道开胃小菜,有她们每次必点的泰式柠檬凤爪,还是记忆中的香料味。
“慕晗呢?还要多久。”
“不知道,咱先吃吧,她现在可是大忙人,没准得等到什么时候呢!”薛小雨撇撇嘴,往嘴里丢了颗腰果。
阮亓沅翻开菜单,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摩挲。
在这个早已习惯二维码点餐的时代,这家店还是坚持服务员人工点单。
阮亓沅曾经问过相熟的老板娘为什么,老板娘说因为她不想冷冰冰的机器代替人与人之间的温情。
菜单也还是老样子,牛皮纸上印着复古的字体,边角有些卷边,被无数食客翻阅过的痕迹。
她想了想,加了份新出的三文鱼泡菜炒饭、无花果荷兰松饼,还有一杯菠萝冰奶。
“先这些吧。”她把菜单合上,抬头时正好看见另一位服务员端来两杯青柠黄瓜水。
等两位服务员都走开后,薛小雨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猜我前几天遇见谁了?”
没等回答,她就迫不及待地揭晓答案,“柳逸帆!就在国金中心楼下的咖啡厅,他还是老样子,不对,好像更帅了!”
“当然,”薛小雨促狭地眨眨眼,“肯定是没有你家老纪帅的,也没有你家老纪有钱。听说啊,柳学长没毕业就回国了……”
“……”阮亓沅抿了口水,青柠的酸与涩在舌尖蔓延,“我也遇到了,两回。”
说着她抬手比了个“二”,腕间的理查德米勒在夕阳下折射出低调流光。
“天!”薛小雨夸张地捂住眼睛,“不行,我要被亮瞎了!这表得七位数吧?”
她紧紧握住阮亓沅的手腕细细欣赏品鉴一番后,发自内心感慨道:“还好你当年错过了柳学长……”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何慕晗把相机包往座位上一放,金属镜头在包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累死我了,”她一边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一边说,“今天跟拍了一天会议,那些领导讲话跟念经似的。”
何慕晗现在在男朋友的工作室上班,一天天的累的跟孙子似的。
她灌了大半杯冰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桌子:“对了,下个月有空不?”
“怎么了?”两人异口同声。
“你们没看校友群?”何慕晗翻出手机群聊,“在临城有个校友会活动,据说柳……”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紧急刹车,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阮亓沅。
“安啦,我们沅沅都见过柳逸帆了。”薛小雨淡定地搅动着杯中的吸管,“群里都在传,这次活动柳大神也会来。”
“什么,你已经见过面了?”何慕晗瞪圆了眼睛,手里的手机差点滑落,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嗯,两次。”相比面前两人的惊讶,当事人表现的极其镇静,“巧的是,两次纪知聿都在场。”
“哇哦——”薛小雨拖长了音调,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那你老公……知道当年你暗恋过柳大神的事吗?”
阮亓沅的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应该…不知道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目光飘向窗外摇曳的紫藤花。
“那——”何慕晗再次凑近,“那下个月的校友聚会,你还去吗?”
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连空调运转的嗡嗡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去啊,为什么不去?”阮亓沅抬起头,耸了耸肩故作无所谓道,“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去显得我多心虚似的。”
薛小雨和何慕晗默契地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里嗅到了“事情没那么简单”的气息。
“就是!”薛小雨猛地拍桌,震得杯盘叮当作响,“我们沅沅现在可是明华医药的少奶奶,该心虚的是某些人才对!”
她故意掐着嗓子,模仿着豪门剧里的腔调。
“薛小雨!”阮亓沅抄起餐巾纸砸过去,耳尖却悄悄红了,“你是不是又通宵追那些狗血言情小说了?”
她语调里带着几分被调侃后的恼羞成怒。
窗外,一阵风过,紫藤花枝轻轻摇曳。
几片花瓣随风飘进窗内,恰好落在桌上,三人笑闹成了一团。
时间带走了许多人,又带来了许多人,但是很幸运这帮损友一直都没走散。
是夜,阮亓沅蜷在客厅沙发一角,刚吹干的长发还带着洗发水淡淡的无花果香。她看着电视,无意识蹭了蹭手臂,皮肤却泛起一阵异样的刺痒。
蹙眉撩开真丝睡衣的袖口,借着落地灯的暖光一看,白皙的臂内侧和胸口处已经浮起一片淡红色的疹子,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晚餐喝的菠萝冰奶里面含有酒精。
她赤着脚快步走向玄关的储物柜,打开药箱,常用药盒七零八落地散在台面上。她翻出弗雷他定的空盒,铝箔板空空如也,只剩一张孤零零的说明书。
指尖在通讯录上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这一阵接着一阵、不断撩拨她心绪的痒意,拨通了纪知聿的电话。
“喂,你回来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车轮碾过柏油路的细碎声响,混着他略显疲惫的低沉嗓音:“嗯,在路上。”
“可不可以帮我买一下弗雷他定片,家里的药吃完了。”她抠着睡衣纽扣,声音不自觉地低下去,好像学生时代害怕被体罚的乖学生。
“好,”电话那头短暂沉默了两秒,“你吃什么了?”
他问得随意,但阮亓沅能想象到他此刻微微绷紧的下颌线以及不怒自威的严肃表情,怎么到哪她都是只食物链底端的“鹌鹑”。
“不小心喝了带酒精的饮料,”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又小声补充,“就一点点……”
“严重吗?”他的语气骤然收紧。
“不严重,酒精含量不高,就是身上起了点小疹子。”她低头蹭了蹭发烫的手臂。
听见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传来他低声对司机说的话:“老陈,前面药店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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