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向晚?”他问。
向晚一愣。等了一晚上还是来了。
她稍微侧身,点头道,“对,高总好。”
这位高总目光上下打量她,笑道,“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长这么漂亮,若之前见过哪里会记不住。
向晚刚要回答,就感觉胳膊被人碰了碰。碰她的是坐她右手边的招商部同事,眼下正使劲朝她使眼色。
向晚再不愿意也只能无奈替人倒酒,“我是今年台里新招的实习生,所以高总没见过我。”
高总恍然。
他低头看向晚葱白的指尖,持着酒杯,做起事儿来斯文端庄,到底是文化人。
他对她很感兴趣。
“怎么光想着灌我呢?”高总拆穿她,笑的是一脸意味深长。
招商部同事看不下去,抬起酒杯要替向晚挡,“高总来,我陪您喝。小姑娘刚毕业,哪会喝酒呢。”
这位高总却不买账,话是对向晚说的。
“喝酒哪还能替?”
向晚见躲不过去,只好敬他一杯。
她喝得急,辛辣的白酒下肚,连着嗓子眼都火辣辣的,直冲胃去。她猛地呛咳两声。
见她爽快,对方高兴,又拿起酒壶替她倒。只是一手倒酒,另一只手却缓缓搭上她的背。
向晚浑身一僵。
她猛地站起身,避开他,酒壶酒杯叮铃哐啷洒了一桌。
闹的动静大。
对方直觉下不来台,顿时板起脸。
同事们接连开始赔笑。唯独只有向晚,她满脸通红,眼底一阵发热。
纵使心里头对职场规则再清楚,这样的场面也还是头一次见。
冠名商怒不可遏,场面一时有些难堪。
有同事来拉向晚,缓和气氛喊她给人道歉。她站着不动,也没出声。
气氛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喊了声:“向晚。”
向晚僵硬着回头,对上陈景尧那张清隽的脸。
他的声音虚浮不真切,以至于向晚看过去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
包厢内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再说话。
各个眼观鼻鼻观心,试图搞清楚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和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记者究竟是什么关系。
陈景尧嘴上叼着烟,手里打火机一开一合,啪嗒两声。他衬衫袖口半撩,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朝她挑了挑眉,看不出情绪,眸底如冬日里的雪峰。“吃好了吗?”
所有目光都聚集到向晚身上。她喉咙口像被堵住,泛白的指尖攥着衣襟下摆。
觉得头顶的水晶灯都在晃。
私心又不想让自己和他挂钩,可她还是在他的注视下,很轻的回了句:“吃好了。”
陈景尧起身,接过外套,边走边说,“那就走。”
*
跟着陈景尧走出酒店时,向晚还有些浑浑噩噩。
她身上披着的,是他刚给她的西装外套。垂直的面料,上头满是属于他的,凛冽的香氛味。
向晚站他身后,缓缓将外套扯下来,递给他,“外头冷,陈先生穿上吧。”
京市的天说变就变,俨然已有入冬的苗头。
陈景尧穿的单薄。他好像不怕冷,身上就一件衬衫,如孤傲的寒松。
他没接,只敛眸,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前襟看。
刚才混乱躲闪间,酒盅里的半壶酒都尽数散在了她身上。眼下胸前积着大片水渍,挺引人遐想的。
陈景尧抬手,重新将外套拢在她身上,甚至还借力紧了紧。
“穿着吧,总归不太好看。”
说完他收回视线。
他的靠近只在一瞬,人便转过身。
向晚低头,片刻后重新将西装外套一点点拢紧。
刚一杯白酒下肚,这会儿风一吹,向晚脑子清醒了些。
陈景尧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带走的。
当时满屋人面面相觑,都在窥探和猜测,向晚同他是什么关系。
徐台吓的不敢出声。
大抵是想不明白底下一个小员工,怎么就跟他这号人物攀上亲。
另一个诚惶诚恐的人便是那位高总了。
他虽本事不大,但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人。京市坐落皇城根下,各方世家望族盘根错节,这里头水深,摸不清形势的人注定要吃亏。
他这回有预感,自己是要吃大亏了。
没想到还是载在这么个女人身上。
等追出去想跟人道歉时,看到的就是陈景尧给向晚披衣服的一幕。
高总微愣。
这时候才恍然,再补救亦是于事无补。
两人隔了些距离,一高一低两道身影,不知在说什么。瞧着并不热络,却无形叫人生出不敢打扰的念头。
那件黑色西装,也在变相给向晚定性。
陈景尧方才什么也没说。
可明眼人哪有不明白的。这就是要护着的意思。
这位高总瞬间失魂落魄,再没勇气上前。
馆子外。
两人之间的氛围却不似旁人看到的那般。
陈景尧的车就停在不远,他低头看向晚,“上车吧。”
向晚摇头,“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刚才谢谢陈先生。”
陈景尧轻轻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司机把车子开过来,他径自上车,关门时眸色晦暗地觑她一眼。
向晚那电话从刚出包厢门就开始打,打了四五个都没通过。
林峻豪就跟失踪了一样。
陈景尧了然,降下车窗问她,“你确定会有人来接你?”
他目光灼灼,眼底并无嘲弄。
但他这不像是在提问。提问也只是为了让她认清答案。
向晚心口堵的慌,这会儿酒劲上来,又觉得晕。
她叹口气,最终还是识时务地拉开了他的车门。
*
车子开出一段,向晚胃里火烧一样。
她本就不会喝酒,这会儿觉得闷,有点儿喘不过气,便伸手降下点车窗。
谁知刚吹到风,就听到身旁男人吩咐司机:“关窗。”
向晚心里头恼,开口驳他,“我热。”
许是酒精作祟,她语气难得不恭敬。夹枪带棒,埋怨他的强势。
陈景尧语气平平,“喝了酒不能吹风,待会儿只会更晕。”
说完他捏了捏眉心,轻嗤声:“连这都不知道还敢跟人喝酒?”
向晚不再看他,转头看向窗外。
“陈先生自然不懂我们这种社畜,老板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
陈景尧看她几秒,慢悠悠问:“你跟林峻豪说话也这么冲么?”
提起林峻豪,向晚下意识又看了眼手机。
她没转头,透过反光的玻璃镜面看到陈景尧的目光没有避讳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又没来由的慌神。
借着酒意才缓缓看他,大胆试探道,“他是我男朋友,陈先生现在是以什么身份问我?”
陈景尧游刃有余,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希望是什么身份?”
这话拗口,向晚招架不住,匆匆别过头,不再说话。
车厢里安静下来。除了陈景尧惯用的香,还有她身上很浅淡的酒气,两相结合起来竟生出些旖旎来。
两人沉默,直到车稳稳停下。
向晚看了眼便问,“这是哪儿?”
“餐厅。”陈景尧率先下车,“下车吧,肚子里起码垫点儿东西再回去。”
向晚本想说不用了,想了想还是跟着他下车。
“那今晚我请客。”
陈景尧驻足朝她看过来。
向晚解释:“毕竟陈先生今晚帮了我,就当我还你个人情。”
他笑笑,“那你这个人情还的还挺随意。”
说完转身进了园子。
她从来不知道寸土寸金的地界还能保留这么一处地方。瞧着年份长,青砖红瓦古色古香,有格调装潢,雕花的木门和窗台都颇有点儿苏式古典园林的意境。
许是他常来,一进门就被迎到屋里。店家没拿菜单,招呼两声就回了内厨。
向晚坐在窗边,这会儿的风不是特别大。她这个位置在二楼,远眺便能瞥见一轮月光。
今晚发生太多事。猝不及防的。
从刚糜烂不堪的饭局,到如今稀里糊涂的和陈景尧坐在一张餐桌上,实在戏剧化。
“没话说?”陈景尧看她。
向晚手托腮看月亮,直言道,“我们本来也不是很熟。”
“那你还敢请我吃饭?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向晚觉得他实在奇怪。
分明是他先斩后奏,将她带到这儿,现在倒反问起她来了。
细品,又觉得他话里有话,同样试探。
向晚想了想说,“我有什么值得你骗的。”
陈景尧悻悻地点上一根烟,刚抽一口手便顿了顿,又掐灭。升起的袅袅白烟下对上的是向晚那双攻击性过强的浓艳眉眼。
他轻吁口烟,漫不经心沉声道:“那倒未必没有。”
这一刻向晚才有些后怕。
好在店家适时敲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上的是砂锅粥和几碟港式点心。砂锅冒着滚滚白烟,阻绝住陈景尧那双深邃幽暗的黑眸。
粥的味道很好,食材新鲜,口味清淡。很适合酒后食,喝下去冲淡了胃里的辛辣,暖洋洋的。
向晚连喝两碗才放下勺子。
为免尴尬她再一次看向窗外。月色正浓,眸光流转,她看到一楼胡同口一对男女相拥在一起。
女生踮脚亲吻对方,男生没躲。
若说向晚前一秒还在感受恋爱的酸臭味,那么当下一秒她看清男生的脸,只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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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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