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
垂湖枝影已深。
青丘圣地灵药峰内漫山旖旎春色更是收束不住，浸润在灵雾中的仙花奇草沾垂清露，微光明灭。阶起云巅之上的天宫内有暗香接地……
白岚一袭广袖束腰流翎裙轻曳，持药舆蹲在簇簇紫灌前，仙姿绰约。她一面匙舀出勺蓝色的药泥，一面朝灌丛里轻唤：“小乖乖们，该吃药药了，先出来的有糖丹吃哦……”
兰风突开面缕，
少女的笑颜黯失露光。
“嗷？”
一缕苦涩从风入灌，传出瑟瑟奶唤。
接着，有一只小赤狐探头探脑挤出灌丛，再随后，瑟瑟几响，又钻冒出几只。
这些小兽模样可亲，只是宝汪大眼蔫黯无神。
“来，小红。”
白岚将药泥抹上手背。
“嗷！”小家伙仰呜声，乖摇着小尾巴，过嗅嗅素手，吐舌探探药泥，宝眸刹时就眯成条缝。
“咯咯咯……”
小家伙尝到甜头，一下接一下埋舐起素手处药泥。白岚触痒不禁，轻轻笑了起来，“这回是甜的。”
“嗷嗷嗷……”见状，小家伙们嗷挤着向前。
奶嗷声一片淹没一片。
好不欢快。
以至于，
身后有脚步声接近也未有察觉，一条月白色的狐尾在少女弱柳扶风般娇躯后旖旎从风。
咔！
一双墨靴踩枯近灌。
“小师弟？”
白岚翘抬鸦睫，“我当是贼摸进门呢。”少女扭头一语，复过身，弯起嘴角将地上药舆封好，唇畔处漾开一缕似有似无的笑意。
“呃……”白尘尬扯下一片灌叶，转又俯探向那摇居流青翎饰间的狐尾。
“取药。”
少年一字一顿。
当当当……
螓首回转，白岚簪尾盈盈坠着的青鸾吊坠清韵流漾，“尾巴不…不可以乱摸……”白岚皱着琼鼻说，待要抬手打时，定睛瞧清少年手中红瓣，这才微哼收起几分怒容，“哼，空着个肚就往这儿跑，可不就是让裙下这条狐狸尾巴给迷了去？”说话间，有袖香侵蔓过来，一段碧纹流金素袖滑露出少女雪白纤腕。
“谁、谁说没吃。”
白尘讷讷开口，避过戳来馨指，弯腰抱起一只哼蹭裤腿的小赤狐。
“嗤——”
白岚掩唇轻笑，忍不住打趣他，“此地，蜂蝶处处压春花，君欲与之采撷否？”一面说，一面顺他视线微微垂眸，见少年的目光落在自己盈盈摆动的狐尾上，倾身一凑，尾绒便在少年腿侧若即若离触碰，空气蓦然旖旎。
“愿作蜂蝶花里活？”
白岚继续问，
脚下挽膝金丝云靴向身后琼玉宫阶轻轻踏高一阶，素手轻搭上少年肩，慢慢俯凑近耳畔。
“啧……”见一尾兰息红耳，少女唇角缓勾，肩后青丝抖漾。
“哈？”
“小岚姐姐莫要捉弄。”
少年绷紧了秀面。
“咯咯咯……”白岚搭肩的素手一推，兰唇微掀，“你这呆子知在存心捉弄就好。”说罢，一节纤指错撩过少年怀中嗷扭小奶狐，在胸口玩味轻戳两下。
“嘶……”
白尘抽气抬头。
小狐娘已夺乖复过身，招呼起在裙下耍闹的狐宝宝。
“嗷？”
小家伙们看看地上药舆，又好奇仰瞧瞧少年，乖唤一声，黏跟上少女。
“岚姐姐等等我……”
魂回躯壳，白尘也忙不迭追去。
踏踏踏……
默跟了一段路，白尘忽在廊尾拽止她步。白岚正疑，却见少年低下头来，磕磕巴巴回话道：“蜂…蜂蝶临春无定主……”
“蜂蝶临春无定主？”
白岚嘴中喃喃，随即微歪过脑袋，眸流忖光。少时又轻摇了摇脑袋，似不满意，却仍是嫣然一笑，“说完了？”她撩撩鬓缕，“夜观天象，帝星泣血如涟，阴阳二气紊乱，宗里的小兽整日蔫哒哒的，心下难免会有燥火。”
“怎么……”顿了顿，白岚笑抽出手，“师弟也是宗里要哄的小兽嘛？”
见随口一撩拨，
青丘帝子便败下阵。
白岚不觉微仰起仙面，裙下狐尾从风旎摆，上下放着矜傲。
“哼！”白尘哼箍少女腕儿，心中似已有抉择。
温软隔着用料考究的轻丝云袖渡来，少年眼中流出一丝贪恋，“没化形的弟弟妹妹舔得，我还舔不得？”
“松……”白岚仅一掀唇，疏离盈眼。
少女撂话冷决。
闻言，白尘慌回过身，看了一眼主殿，颊蹭上白岚手背，拉长了尾音，“小岚姐姐……”
“少来卖乖。”
白岚仙面冷色寸寸瓦解，似消承不住亵犯，嗔他一眼，抽挣道：“圣子休再缠顽，过些时日便是师姐出阁苍玄之日，莫要自误你我名声。”
“啊？！”
白尘刹觉五雷轰顶。
苍玄系北域圣地。
上月，北有圣使持聘器，来表修好之意。南域，不计粮甲，征一兵，饷十银。边疆战事日去万万金，上下叫苦。而岁贡北人，圣女从嫁，不过瓷器十万，灵石百万，绸匹万匹……
此事，白尘曾当众力拒。
他过拽少女仙臂，“姐姐的心真狠，大庭广众之下撩勾走师弟心窍，这会反倒顾虑起名节来，岂有这般沾惹之理！”怒气从少年鼓荡的玄衣倾泻而出。
“诶……”
让他这气下一拽，白岚眼尾也隐曳出一尾湿红，“你不懂……”
“哼，我有什么不懂？”
“他不就修为比我高一点？皮囊好看点？”
白尘打掉她手，很生气。
“小岚姐姐……”白尘修指在少女耳畔撩拨出动听声响，缓为她正了正挽束青丝的青簪，“大不了就不当这圣子了，你我下山，就此隐于市井，如何？”平静但却坚定的嗓音贴着白岚狐耳缓缓灌入。
啪！
白岚打掉他手，“下山？脑子坏掉啦你？”
手背飞上几道红印，白尘两颊同辣，幡然清醒过来。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未央大陆，修士汲天地灵气修炼方为正道，所谓情爱在大多数仙人眼里不过是男女寻欢榻欲时转逝的呓语。
此方世界修炼之境，又分九境：淬体境、聚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圣人、大帝，以及不朽界主。修士只有脱凡入圣才有资格播传己道，塑改世人观念。
白尘眸子黯下。
这时，大殿内忽有玉音传出：“何人在宫外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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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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