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皇子妃。”
阿婆恭敬而答,压低声色:“依您吩咐,我被派往工地巡诊时,将您调配之药递给了张爷爷。”
张爷爷,就是那天魏芝扶起的老人家,魏芝看出米中乙是个好官,便在他耳畔旁敲侧击了一番,成功给张爷爷谋来了一职。
此职不仅能保他生计,也可搭建一条通往通判赵启的桥。
做完一切,魏芝让医痊用拿药治她崴伤之症为由,将药材做成令人腹痛之药,让阿婆送到张爷爷手上。”
“阿婆,唤我魏芝就好。”魏芝伸出手,安抚性的拍拍她布满纹路的手背。
“这可使不得,皇子妃身份尊贵,老婆子怎敢如此僭越。”阿婆无措。
魏芝嘴角不由噙着浅笑:“阿婆不必多礼,这些盘缠,是拿来张爷爷与您的。”说着,拿出一包盘缠,放在她手心。
“这…”阿婆眼眶泛红,双手颤抖着不肯接。
“阿婆,您就收下吧,权当药材费用了。”见阿婆推辞,魏芝想到一说辞。
阿婆见状,也伸手接下了:“魏姑娘,那医痊还要了别的药材。”
“阿婆,你早点歇下,我去一趟。”魏芝见东西已送到,想起医痊前些日子说自己身体不适也要抓药,没有在意,起身便要出门。
身后阿婆想起什么,忙拉住魏芝:“魏姑娘,你可是要去州衙寻赵通判?”
“对。”魏芝轻声细语:“那药可是已给出去了?”
“张爷爷本打算今日动手,可赵通判不在州衙,不过刚刚又闻,赵通判似要去督查录事参军那处…”
“夜色已深,为何突然要去督查他?”闻言,魏芝自言自语,心中莫名涌上些许不安情绪,忽反应过来:“不对,我得去看看。”
*
夜幕如墨,万籁俱寂之中,一片落叶从树梢坠落,飘至山路上,又被呼啸而过的车轮带起的微风撩动。
夜色下,一辆马车碾压着石板路,只发出极低微的“辘辘”声,幽幽而行,直至一座府邸后门。
林璟珺跟燕甲从中探出头来,身着黑衣翻身跳上屋脊,跳动在错落有致的屋檐间,最后落进府内。
屋中,录事参军身着官服,面前摆满了各类关乎军事资源的簿册与文书,逐页翻检,纤细的毛笔在其指尖灵活舞动,不时于纸上批注记录。
忽,他觉得面颊侧处一阵风吹过,心中一惊,抬首时,两个身影已从屋顶坠下。
“你,你们!”录事参军喉间下意识传出一声惊叫,被燕甲眼疾手快的捂住:“参军大人,是我们。”
话落,林璟珺燕甲将面具摘下,露出面容。
“三殿下!”
想到纸条内容,录事参军瞬息便了然了他的来意,忙不迭起身,去门口将门掩紧。
回首之时,他忽眼眶带泪,双手微微发抖,竟礼衣欲跪。
林璟珺未想到会如此发展,连忙扶住他双臂:“参军大人,这是何意?”
录事参军回话携了满满的悲恸:“三殿下,今天,卿州上下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孩童们饿得面黄肌瘦,衣不蔽体,青壮年背弯如弓,累倒田中,无数魂,都在待着,待着这一刻。
他自从收到纸条,也加入了等待的一员。
林璟珺双唇紧抿,颤抖着将他扶起:“是…我来晚了。”
“不晚,三殿下。”录事参军拂袖擦拭眼角,重重吐露:“殿下有所命,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璟珺也知晓此刻不是闲聊时刻,将录事参军搀扶到椅上,将玉兰家一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越听,录事参军越后背发凉,当时玉兰一案他略有耳闻,可税收之事是重罪,知州他们自然牙口守得极紧,录事参军知晓他们作恶多端,未想到竟不做人到了这程度。
“三殿下,是想让臣查阅文书档案?”录事参军心领神会。
林璟珺点头:“我想让你利用其掌管文书档案的职责,检查州院的各类卷宗、文簿等,重点来年税收、秋粮征收的记录和相关告示。”
录事参军点头应答:“臣定会详加查阅,不放过丝毫疑点。不过,卷宗文簿众多,臣怕一时半会无法完成…”
“无碍,我已寻来了同你相见之法,今后多有时间谋划。”
林璟珺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信物,递与录事参军:“此乃特制信物,见此信物,便知是我所遣都人前来与你联络,若遇阻碍或有重大发现,可即刻凭信物让人通报于我。”
录事参军双手接过信物:“殿下考虑周全,臣定不负所托。”
“不好了,不好了!”正交谈着,门口忽传来一阵喧哗,鞋履与阶梯相触之声临近,林璟珺燕甲相视一眼,忙一跃而起,藏在了正粱上。
录事参军上前开门,见来人是他夫人,不由软下语调:“娘子,发生了何事?”
女人跑得顾不上仪态,大口喘息着:“相公,州衙,州衙走水了。”
走水了?
“是何处?”录事参军惊道。
“是,是主簿室内,主簿今日告病,不在州衙中,前几日新建了主簿室,重点文书卷宗也都迁了出去,本应没有大碍。”
“不过不知为何,其余人听到了主簿室内发出几声惨叫,可瘆人了。”
“可有人速往扑救祝融之灾?”
“有,不过火势汹涌,一时半会只怕控制不住…”
录事参军听到此,已无法冷静下去,一把抓起外袍:“多耽搁一刻,隐患便增一分,我现在就赶去州衙。”
待录事参军同夫人踏出屋内,林璟珺燕甲才从正粱跳下,心内翻江倒海的思索着:
今早出议事厅时,知州曾吩咐米中乙去主簿室送登记造册。
不好!
林璟珺回头喊道:“此处不宜久留,速速赶往州衙。”
两人重新盖上帽遮住面容,从窗处跃出。步伐紧凑的上了马车,继续行于偏僻山路。
奔驰中,忽风声渐起,幽暗天空鸟群呼啸掠过,又在霎时安静。
“不对。”燕甲望天,脸色微变,勒住缰绳。
高耸柏树空隙处,恍惚有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暗处透出利刃反射的光泽。
不消片刻,一人从树上跳下,落地时悄无声息。
来人一身黑衣劲装,遮住下半脸的面纱之上,双眸如鹰隼般锐利,手中长刀在月色下闪烁着森冷的光。
来者不善。
燕甲稳住骏马,对着车舆轻描淡写的唤一句:“来人了,等我处理。”
燕甲自幼习武,武艺自然高超,不是一般人不能奈他何,他有这个信心处理好,还有闲心朝那人喊话:“你可知你拦的是谁?”
回应他的,是那人默不作声的摆出战斗姿势,微微弓身,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肃杀气。
既无周旋空间,只能动手了,燕甲不惧他,眼神添了分凌厉,运用轻功飞身而起,在空中拔出剑刃,挡在马车前。
两人在林中对视,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一片叶缓缓飘然落下。
刹那间,黑衣人陡然身形暴起直扑马车,刀锋将叶身都连带着挑破。
燕甲哪能顺他意,迅速侧身挡住,剑刃与来袭长刀瞬间碰撞,溅起一串火星,虎口微微发麻。
黑衣见一击未得手,攻势更猛,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离弦箭般欺身而上,剑尖直逼燕甲心窝。
燕甲虽及时回刀自救,却还是被击退了些许,看着黑衣人身姿挺拔立于跟前,他吐出一口鲜血,狠狠开口:“此招,你是青岩派之人。”
那人仍不答,不给他喘息机会,又提刀冲来。
一时间,林中只见刀光剑影交错,落叶被劲气卷起,在两人周围盘旋飞舞,实力悬殊让燕甲有些吃力,黑衣人忽施一记虚招,引得燕甲身形一晃,随即他低喝一声,改劈为刺,直逼燕甲咽喉。
糟了!
生死之间,马车中射出一颗石子,落在黑衣人手腕,让燕甲得以借势脱身。
林璟珺放下手中石子,转而背手从车中踏下,勾唇:“燕甲,你退步了,晚点让师傅揍你。”
“殿下,他并非等闲之辈,我你加上胜算也只有半成。”燕甲低声。
殿下?那黑衣人听到此词,眼眸颤动片刻,被林璟珺敏锐捕捉到了。
他慢悠悠迈步到燕甲身边,声色仍然懒散:“怎么?别告诉我,你杀错人了。”
黑衣人不言,将刀锋抬起。
“殿下,你还开口激怒他,若打不过怎办?”燕甲忍不住低声埋怨。
林璟珺反笑出声来:“让师傅给我们收尸…”
说着,他悠然拔出一剑,神色骤然一变:“喂,我上了。”
言罢,林璟珺挺剑率先冲向黑衣人,其剑势看似随性却暗藏精妙,黑衣人长刀挥舞,如狂风暴雨般迎击。
燕甲见状,也毫不犹豫地从侧面攻上,他的剑法沉稳且凌厉,与林璟珺形成夹击之势。
三人身影交错,剑气刀风呼啸,周围的树木枝叶被劲气激荡得沙沙作响,残枝败叶漫天飞舞。
虽两人用尽全力,却仍不及黑衣人功力浑厚,不消片刻便被寻到了机会一一击破,摔落到地。
林璟珺捂住胸口,重重喘出一口气,燕甲已在旁昏迷过去,不醒人事。
黑衣人无了阻碍,步步向前,杀意仿佛化作实质,缠在林璟珺周身。
林璟珺勉强扶树而起,靠着树,朝脚下吐出一口血迹:“你…为何杀我。”
“受人之托。”似是见林璟珺再无生机,那黑衣人终于开了口,随之而来的是无情剑锋。
要死了吗?就在这里…生路已绝,不行,不行!
林璟珺撑住一口气,准备拼死一搏,怎料实在伤重,动手指都难上加难。
剑落…
…
忽然,一个身影从旁侧扑来护住林璟珺,那一剑划过那人肩颈,未伤到林璟珺。
黑衣人顿住,那人软软跌在林璟珺怀中,林璟珺掀下那人黑袍,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赵清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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