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魏姑娘，我阿爹他昨天午时没像往常一样差人送钱回来。我心里慌得很，就跑去他说的做工的地方打听，可那儿的人说根本没我阿爹这个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石头抽噎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
赵孔麟蹲下身，抬手轻轻拍着石头的肩膀，继续温声安抚道：“石头，莫要着急，你先莫哭，把事情慢慢说清楚。你阿爹之前可有说过他去做什么活儿，或是和哪些人打交道？”
石头抹了把眼泪，努力平复着情绪：“阿爹只说接了个大活儿，能赚不少钱，让我别担心，也没说具体是啥活儿。他每次送钱回来，也不让我问太多，只说都是正经事儿。”
赵孔麟拿定了主意：“小五，你即刻去石勇常去的地方打听一番，看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我和小妹再向石头详细了解些情况。”
待小五领命，转身匆匆离去后，赵孔麟又转头看向石头，和声问道：“石头，你再仔细想想，你阿爹最近可有什么异常举动？或者有没有陌生人来找过他？”
石头歪着头，绞尽脑汁回忆着，半晌后说道：“前几日，我看到有个戴着斗笠的人来找阿爹，他们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声音压得很低，我没听清说啥，就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好像是商人，那人走的时候，阿爹脸色很好，我问他咋了，他也不肯说。”
魏芝与赵孔麟对视一眼，目光都深沉了些许，她轻声问道：“石头，你可还记得那人的身形模样？哪怕是一点细微之处也好。”
“那人身材挺高大的，走路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但是左脚应有问题，走路一瘸一拐的。”石头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忽然叫了声：“那人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丛西边云州来的。我曾听村里一个走南闯北的货郎说起过云州的方言，和那人说话的腔调有些像。云州离咱们这儿远，平日里极少有那边的人过来。”
赵孔麟与魏芝沉默片刻，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事态的严重，赵孔麟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石头的头，温声安抚道：“石头，你先别太难过，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阿爹的。你跟春明姐姐去喝口茶，暖暖身子，我们在这儿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石头懂事地点点头，在春明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待石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赵孔麟起身关上房门，回到桌前坐下，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地看向魏芝：
“云州地势偏远，与卿州商贸往来甚少，若非有特殊缘由，他们不会贸然前来，若调查起来，应会很好查到。”
魏芝也想到了这个地方：“云州之人，千里迢迢至此，定有隐秘要事。李建身为卿州知州，暗中与各方势力往来频繁，其门下产业众多，不乏与外地通商贸易之所，说不定这云州来客，便是与李建有所勾结。”
“我调查李健时，查到他在卿州有一处产业，他在城南建下了一个货栈，专门用来存放从外地运来的货物…这云州人若真是商人来做生意，定会路过这个地方。”赵孔麟肯定的开口。
魏芝拧紧眉头，在屋内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道：“若真是李健所为，只怕是大事不妙了…不过，他抓石勇又是为何？石勇一介猎户，能与他们有何交集？除非……”
赵孔麟接过话茬，神色凝重：“除非此事与秋粮案有关。石勇突然接下的所谓‘大活儿’，还有他的莫名失踪，只怕都与那幕后之人脱不了干系。”
“我最担心的，是他们查到了石头同我们合作，所以想以此要挟我们，不过，若真是如此，他们怎还会允许石勇三番五次的回家送钱？并且，他们找石勇合作，是在我们找石头之前。”魏芝垂下眼眸，声音犹豫：“难道，是真的找石勇合作？”
“石勇不过是一猎户，卿州上好的猎户大有人在，他们为何非要石勇不可…除非…”赵孔麟皱着眉头，忽想起什么，跟魏芝异口同声：“除非有什么非要他不可的原因！”
“石头。”
魏芝位置靠近房门，推测得差不多后，她第一时间跨出门槛，朝坐在正厅喝茶的石头唤：“石头，快来，姐姐有事问你。”
石头乖顺的把手中茶杯放下，鼻头红红的忍着哭跑过来，魏芝立刻握住他的手：“石头，你的父亲可有什么别人都没有的技能？”
石头又陷入了思考，过了好一会，犹犹豫豫的开口：“我父亲，他确有一个技能。”
“他也善于模仿他人字体，就连我的手艺，也是他教于我的。”
—
正值晌午，日光透过斑驳的云层，直直洒落在卿州城南的货栈之上。栈门大开，搬运工们扛着沉重的货物进进出出，号子声此起彼伏。一名年轻的伙计站在栈内，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珠，目光随意地在四周游移。
“今儿个可真够忙活的，也不知这些货物里藏着啥宝贝，一个个搬得咱腰酸背痛。”旁边的老伙计凑过来，小声嘟囔着。
年轻伙计撇撇嘴：“管他呢，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干好自己的活儿就行。不过，最近这栈里是越发神秘了，常有一些来路不明的人进出，也不知在捣鼓啥。”
忽然，门口进了人，是一男一女，身着看起来应是不菲的布料，昂首挺胸，看起来格外张扬。
男生抬手，看着忙碌的伙计们，轻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挂着和煦的笑容：“这位小哥，劳驾问一下，此处可是李知州名下的货栈？”
老伙计让小伙计一旁呆着，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眼中满是警惕：“你们是何人？找这货栈有何事？”
女生微微颔首，目光迅速扫过货栈内，好像在找些什么，最后从怀中掏出一笔书信，递了过去：“我二人乃外地行商，听闻李知州在这卿州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特来寻求合作。这是我家老爷的亲笔书信，烦请小哥通禀一声。”
看了眼书信内容，老伙计脸色稍缓：“既是有书信，那你们随我来吧。不过，先在这偏厅候着，我去请示一下管事的。”
两人点头，跟着伙计来到偏厅，刚一落座，叫老伙计匆匆走远了，男生才开口：“小妹，万事小心，见机行事。”
魏芝看着乔装打扮后的赵孔麟，又打量了一下周围建筑布局，低声道：“那伙计的警惕心如此之高，看来确实有鬼。”
赵孔麟微微点头，刚欲开口，忽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立刻正襟危坐，神色平静。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中年男子，身形微胖，面色阴沉，看起来应该就是货栈的管事了。
他大步走到桌前，拿起书信，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抬起头，目光在赵孔麟和魏芝身上来回扫视：“你们说，是来寻求合作的？可有什么具体的生意打算？”
赵孔麟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实不相瞒，我家老爷在外地经营丝绸生意，听闻卿州这边商贸繁荣，且李知州人脉广泛，所以想在此地开拓市场，还望管事的能从中牵线搭桥。”
管事冷哼一声：“丝绸生意？这卿州可不缺丝绸，你们凭什么觉得能在这儿分一杯羹？”
赵孔麟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块丝绸样品，递了过去：“管事的不妨看看，这是我家老爷精心研制的新丝绸，质地柔软，色泽鲜艳，且不易褪色。在外地，可是备受青睐。”
还好他们准备的及时并且周全，这么一看应该没有问题了。
管事接过丝绸，仔细查看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这丝绸确实不错，不过，生意之事，可不能仅凭一块丝绸就定下来。你们先把详细的计划留下，待我呈给李知州过目，再做定夺。”
见事情已经谈成了，赵孔麟放下手，旁敲侧击的问出一句：“管事，还有一事相问。我听闻这货栈时常有外地客商往来，不知最近可有云州来的客商？”
管事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云州路途遥远，来此的客商甚少，我从未听说过有云州的人在此。”
赵孔麟叹口气，颇为惋惜的样子：“我家老爷与云州的一位商户有些交情，他本打算若能在此遇上，也好叙叙旧，现在看来…怕是难了。”
“这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生意吗？”管家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嘶…这个，就说不准了。”赵孔麟摇头。
一听这个，管家踌躇片刻，还是开口了：“我们货栈，确实没有从云州来的商户，不过，明日，城中有一场知州大人创办的商会宴请，诸多商贾名流都会出席，若是卿州有那商户，应该也会到场，你们若能拿到请柬，便有机会与他相见。”
“不过，这请柬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魏芝与赵孔麟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赵孔麟拱手道：“多谢管事告知，我二人定当尽力。若能促成此事，日后必有重谢。”
管事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行了，你们走吧。记住，莫要耍什么花样，否则，后果自负。”
两人告辞出了货栈，沿着街道缓缓前行。魏芝低声道：“看管事的样子，不像在撒谎，可这请柬，又该如何获取？”
赵孔麟忽然停住脚步，低低的笑出声来：“我有一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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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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