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
“麻烦让一下。”
......
小朋友？
是在叫她吗？
明凛扭动脑袋左瞄右瞅，发现周围只有她一个人堵在大门入口处的时候，明凛顿时石化。
原来是她挡路了。
这样啊。
怪不得刚才他盯着她看。
明凛拍拍胸口吐出一口气，刚才因为他而短暂失神的情绪重新回归正轨，她迈开步子贴着墙边给他让路。
但是。
小朋友？！
“小朋友？”明凛皱着眉头指向自己，扯动嘴角僵硬问他，“你说我是小朋友？”
“……”
男生淡漠的视线在室内环视一圈后，再次回到明凛身上，睫毛低垂。
“嗯。”他说，声音低沉，冷冷淡淡的。
“你觉得我有这么小吗？还叫我小朋友？”
“......”
“你难道不问问我多大吗？”
“……”
“多大？” 他问，简短的两个字，没什么情绪的语调。他微微低头摘下围巾，搭在胳膊上，再抬眸时，脸上的表情依旧寡淡。
“我都十几岁啦。”少女睁着清澈的眼睛，仰头天真地和他解释。
“哦。”他说。
又没了下文。
“啊？”明凛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根本摸不透眼前这人在想什么，“你难道不再问问我是十几岁吗？十九岁也是十几岁，十一岁也是十几岁。”
“……”
安静几秒。
他问：“十几？”
明凛见他这么冷漠沉闷，决定说点什么活跃气氛，语气轻松道：“我都十九岁啦，我只是长得有点显小。”
沉默无言。
对方显然不懂她的幽默。
空气变冷了。
明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呃……那个。”明凛顿了顿，有些无语地解释道，“其实我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没有十九岁这么大。”
“嗯。”他手插在黑色大衣兜里，低头看她，“我知道。”
听到他的回答。
明凛脱口而出：“你知道？你知道什么？知道我是在开玩笑？还是你知道我没有十九岁这么大。”
他沉声道：“都有。”
“都有？”明凛对他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她眉心拧着，问他，“你知道我多大？”
“十一。”他说。
“什么——！！！”
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明凛汗毛竖起，拖长尾音发出刺耳尖叫。
“你怎么知道我多少岁？”明凛张大嘴巴，惊讶得合不拢嘴，又重复一遍，“你怎么知道？”
声音太大。
以至于隔着十几米远，正在前台认真交流的周霖和许桉都听到了她的声音，齐刷刷地转头，朝她看过来。
“怎么了？”周霖眉毛一皱，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到明凛面前。
“妈妈，他能猜到我多大诶！”明凛扯住周霖的衣服下摆，另一只手指向眼前男生。
“什么意思？”周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明凛和一个高个子男生僵持不下，走过来一看，感慨了句，“又来了一个小帅哥啊。”
“这是我同学。”脚步声靠近。
许桉把传单折好塞进口袋，胳膊轻轻搭在男生肩膀上，介绍他：“礼原。也在我们这儿打球。”
“同学？”周霖有点惊讶，上下打量许桉一番，再加上刚才许桉的谈吐，完全看不出来还是个学生，“你们多大？”
许桉笑道：“高中生。”
“高中生？！”明凛再度发出尖叫，比那个男生准确说出她年龄更重磅的消息来了。
他是高中生。
不过才比她大几岁而已。
但是。
明凛昂起脑袋仰望他，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比她高半截的身高。
为什么两人会有这种程度的身高差？明凛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那也就比我们家凛凛大几岁吧，真是勤劳能干的小帅哥啊。”周霖赞许的目光落在许桉和礼原身上，压不住上扬的唇角。
她低头看到明凛，脸瞬间垮下。
“妈妈，你嫌弃我。”
本来还陷在惊诧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可周霖脸上喜怒变换的表情实在太明显，明凛晃动周霖衣服下摆又重复了一遍：“妈妈，你嫌弃我。”
“哪有？”周霖拍开她拉着衣袖的手，“我爱你。”
“爱我就把手机还给我。”
周霖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自己问：“你看我像不像手机？”
明凛跟她贫嘴：“你就算是手机我也不能玩你啊。”
“瞎说什么呢？”周霖听她胡言乱语，凶着一张脸抬起手臂。
电光火石之间，明凛一个跨步，直接躲到离她最近的礼原身后。
有外人在，周霖的脾气也不好发作。她抿了抿唇角，有点尴尬地朝着礼原笑笑。
礼原沉默不语，他的头微微后仰，侧向身后的脸上带着他特有的清冷和疏离，眸光落向下方。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他身后探出来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周霖脸色骤变，用一种你再不过来的话回家就死定了的眼神瞪住她，躲在礼原身后的明凛缩了缩脖子，低头乖乖地钻出来。
礼原闭上眼睛，修长的两指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了行了。”许桉站出来打圆场，他弯腰揉了揉明凛的头，“你们母子俩关系真好。”
明凛嘟着嘴巴不说话。
“课程我了解的差不多了。”周霖拽过明凛，双手放在明凛肩膀上摁住她，告诉许桉说，“我回家和她爸爸商量一下，如果报名的话就给你发消息。”然后腾出一只手来晃动手机。
临到要走的时候，明凛甩着胳膊开始耍赖，说什么都不肯冒着下雪的大冷天出门，非得让周霖把车开到店门口来，这样她就能少挨点冻。
周霖拗不过她，愤愤地甩开袖子去开门取车：“我看以后谁还这么惯着你！”
“那我以后找一个宠我的男朋友。”明凛撅着嘴巴，声音比蚊子还小。
周霖耳朵尖，她一转身：“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明凛慌忙摇头：“没什么呢妈妈。去开车吧，记得把车里的空调打开哦。”
……
送走周霖去取车，明凛跑到礼原旁边，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多大？”
从球包里掏出球拍，礼原转身看她，侧过来的脸上冷静淡然：“你说的。”
明凛后撤两步，惊讶地张大嘴巴：“我什么时候说了？我有说过吗？”
“最开始。”他说，漆黑沉静的眸子盯着她，有种摄人心魄的吸引力。
明凛摸着下巴陷入他们的对话分析。
—“你难道不问问我多大吗？”
—“我有十几岁啦。”
—“你难道不再问问我是十几岁吗？十九岁也是十几岁，十一岁也是十几岁。”
……
她似乎确实提到了自己的年龄。
“原来你在认真听我说话啊！”明凛在原地跺脚，表示非常难以置信。
她清清喉咙，压低音量，模仿礼原说话时的语调：“你一直都在‘嗯’、‘哦’”什么的，我还以为你根本没听，就是在敷衍我呢。”
“没有。”礼原扶着膝盖蹲下，两人距离拉近，那张冷淡清俊的脸，漂亮到没有一点瑕疵，吸引力顿时放大到极致。
他蹲在地上，视线与她平齐，端着那张生人勿近的冷脸对明凛说：“你说。”
“我在认真听。”
-
坐在车上，车内空调开着。
明凛托着下巴看窗外闪过的一排排风景，耳根和脸颊都有点泛热。分不清到底是空调暖气还是其他什么别的原因。
“你觉得这个网球俱乐部怎么样？放寒假打打球锻炼身体挺好的。”周霖等红灯的时候扭头问明凛。
“还行。”明凛心不在焉地回她，反正肯定比上那些英语、数学辅导班要强。
周霖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开车：“我也觉得挺好，回家和你爸商量一下。”
“嗯。”明凛罕见地没再接茬。
车上没了明凛叽叽喳喳的声音，周霖还觉得有点不习惯，她用余光瞥了明凛一眼。
真奇怪，这丫头怎么突然就安静了呢？
明凛正看着窗外风景发呆。
脑海里回想的是几分钟前。
……
“你说。”
“我在认真听。”
明明是寡淡得要命的表情和语调，可偏偏用那样认真专注的眼神看着她。
耳膜里仿佛还有他清冷声线的回音。
……
总之。
明凛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像心口被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
无法忽视的感受。
她垂头扯着安全带，完全不懂这种心情到底从何而来。
随着车子越开越远，明凛胸口那股怅然若失的情绪就越深，心里空落落的。
好不容易熬到周霖把车开进小区，透过车窗，明凛看到了站在小区门口冻得直跺脚的黎星岩在朝她挥手。
缓了好一会儿，明凛才回过神。
她摇下车窗，正准备和黎星岩打招呼，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她看见黎星岩拍了拍羽绒服口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方形的。
刹那间，灵光一闪。
明凛明白了黎星岩等她的目的。
“妈妈！黎星岩找我有点事，我先下去了！”明凛眼疾手快，拉开车门蹦了下去。
刚跃下车门，寒风呼啸，脖子快要被冻断，明凛摸了摸空荡荡的脖子站在寒风中大呼：
“我围巾呢？！！”
-
“这谁的东西？”许桉眼神聚焦在沙发靠背上的某一处，他丢下打扫卫生的拖把，扶着后腰站起来，“这是谁的围巾丢这儿了？”
礼原正拿着球拍，仰头活动筋骨，头偏了一下，视线顺着沙发的方向看去。
许桉认真地打量这条围巾，觉得有些眼熟，顿时双眼一亮：“我想起来了，是刚才那小姑娘的。”
怕礼原没印象，许桉继续强调：“眼睛大大的，个子小小的，特别可爱的那个。”
“哦。”礼原懒懒地应。然后顺手拿起沙发上的围巾，突然顿了顿。
他放下球拍，腾出来的那只手拎起围巾另一角，双手向上抖了抖围巾，围巾刚展开就到底了。
这个长度。
沉默。
“怎么了？”许桉好奇地跟礼原一起瞅着围巾看，“你看什么呢？”
“……”
又沉默了一会儿。
“真短。”礼原说。
“像小朋友的。”礼原垂下眼睫，盯着手里短半截的围巾，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许桉噗嗤一声笑了。
“哎，我说你怎么回事。”许桉碰了下礼原的胳膊，“你怎么一口一个小朋友，你也就比人家大几岁而已。无非就是她发育慢个子矮，你个子高。”
叠好围巾放在桌上。
礼原坐下来，白皙修长的手在沙发沿上，身体向后仰，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
“她就像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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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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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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