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刚踏出一步,又想到什么,回过头来看江淮舟,“你先等等。”
江淮舟一愣,等什么?
楚辞朝着帐篷小跑过来去,雨太大了,空气里都有一层薄薄的水雾。没一会,楚辞拿了一样东西过来,披在江淮舟的头顶上,“能跑过去吗?还是要我抱你过去?”
江淮舟鼻尖泛红,明明很冷,可浑身都烫的吓人。楚辞见他没有回应,也不想在大雨里耽搁,二话不说拉着江淮舟就朝着帐篷那边跑去。
楚辞的帐篷比他的好太多,空间很大,睡下三个江淮舟都不成问题。
江淮舟身上的毛毯被雨水打湿,楚辞拿下来随手搭在一边的户外椅子上,把人推进帐篷里,他弯腰脱掉身上湿透的衣服,又从旁边的背包里抽出一条毛巾擦头发。
动作一气呵成,完全不拖泥带水。
好在楚辞穿的冲锋衣,里面的短袖没有打湿,只是下半身的裤子,也差不多湿的七七八八。
楚辞像是有备而来,连换洗的裤子都准备好了,他手里拿着黑色长裤,江淮舟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你这是打算看我换裤子?”
江淮舟回过神来,他偏过脸去,随后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还在思考要不要转过头去,下巴就被人捏住,视线也跟着转动。
楚辞的脸突然放大在他眼前,手背还在探他额头的温度。
“江淮舟。”楚辞喊他似乎还带了点咬牙切齿:“你自己病的多严重都感觉不到吗?”
“我……也不是什么大病,发烧不都是睡一觉就好了?”江淮舟忍着胃里的疼痛,他脸色煞白,还在强撑。
楚辞哪里会看不出来江淮舟现在的状态,“你别想在医生面前撒谎。”
“可你现在不是医生,是楚总阿。”江淮舟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而且……”
话还没说完,江淮舟顿了一下,他手下意识去找胃的位置。
还没等掌心覆盖上,手就被楚辞一把抓住,“江淮舟,你胃疼也不说?那你自己的命当儿戏?”
楚辞心里那点燥意更加凶猛,江淮舟就觉得自己今年诸事不顺,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楚辞,就听到楚辞冷声问:“带胃药了吗?”
“带了,在包里。”
楚辞轻叹一声,松开抓着江淮舟的手,又跑出去了一次。
江淮舟望着自己的手掌出神,楚辞的手好暖,相比较下来,他手冰冷的刺骨。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江淮舟想不明白。
楚辞回来的很快,身上只沾染了一些潮湿,他把背包丢给江淮舟,随手擦了擦身上的潮湿。
江淮舟从包里翻出一盒药,还没打开,就被楚辞抢过去。
他垂眸看了一眼。
一盒很普通的止疼药。
“我应该没有这样给你开药。”楚辞抬眼看他。
江淮舟嗯了一声,“这几年都是这样吃。”
都是这样吃?一疼就吃?
“江淮舟,上次你并没有说你有滥用止疼药的习惯。”楚辞声音忽然冷硬下来,如同和外面的暴雨一样。
帐篷内很安静,江淮舟没想到楚辞会这么生气。
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看出了楚辞在生气。
“把药给我。”江淮舟声音有些软,“我真的很疼。”
楚辞拗不过他,现在条件有限,这才不太情愿的把药递给江淮舟,眼睁睁的看着他吃下。
江淮舟顾不上别的,身体上的疼痛比不上心里上的疲惫,他躺下,拉过一旁的毯子:“楚总,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不过能让我休息一会吗?我怕我病死在这里,吓到楚总就不好了。”
楚辞并没有回话。
江淮舟也没有再看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占据了帐篷内一点点的位置。
进入睡梦之前,江淮舟有些庆幸的想,还好自己来了一趟岭山。
也还好,楚辞并没有对他太过的绝情。
-
高中三年,楚辞的生活里几乎都有着江淮舟的影子。
不管是他笑也好,难过也好,任何一个样子的江淮舟,楚辞都见过。
但唯独没有见过因为生病而无法戴上面具的江淮舟。
江淮舟在楚辞的眼里一直都是个乐观派,不管遇到任何事情。
就像是那次高二秋游,江淮舟死皮赖脸的跟在楚辞身边,也是遇到同样的大雨天。
楚辞也破天荒的背起江淮舟一步步的下山。
江淮舟打着伞,在楚辞的背上问了很多问题。
“楚辞,我重不重阿?”
“看不出来你这么有力气?”
“你累不累,要不我们休息一会,我现在真的没什么事。”
“对了,上次那你还没说,我的作业写的好不好,绝对没有抄答案。”
“还有还有……”
“安静点。”楚辞实在听不下去,他停下脚步,颠了一把江淮舟。
吓的江淮舟还以为自己要滚下去了。
他努力伸长脑袋去看自己被包扎上的小腿,“哎呦,都怪我,下次我一定不会走路不看路在摔跤了。”
是了,江淮舟因为跟在楚辞身后,没有看路,摔了一跤被石子划破了小腿。
本来不是什么多大的事,班主任就觉得很严重,又是这样恶劣天气,又不能丢下这么多学生单独送江淮舟下山。
还是楚辞站出来,在找个成年人陪同,一起下山。
楚辞话不怎么多,倒是一起下山的那位司机大叔,是个健谈的。
“小同学,你可别打扰他了,这雨天路滑,不小心你们两都得摔下去。”司机笑着一下,又问楚辞:“还是换我来背吧?”
楚辞摇摇头,司机虽然是成年人,但他挺着个大肚子,不一定可以承受得住江淮舟的重量。
司机看出来楚辞不大愿意,也不在过多的强求。
下山的路没有上山好走,走了大约一个小时,遇到个观景台,正好可以进去避雨。
“这雨看样子不下个一时半会停不了。”司机蹲下来看了一眼江淮舟的伤势,“小同学,你这个血都浸出来了,疼不疼阿?”
江淮舟恍惚了一下连忙摇摇头:“不疼不疼,没事儿的,男生流点血不怕什么。”
楚辞用衣领擦了一下脸颊上的汗,他视线放在江淮舟的小腿上。
有血液渗透出来,在之前,江淮舟一直都没有喊过疼。
他皮肤很白,如果不是那猩红的颜色,包扎的绷带都可以和皮肤融为一体。小腿也很直,膝盖上泛着淡淡的粉色。
楚辞的眼眸沉了沉,他喉结上下滚动,司机还在关心江淮舟的伤势,他来到跟前,背对,再次蹲下。
“楚辞?”
“上来。”楚辞说:“不能再拖了。”
“可你才休息了没一会。”
司机在一旁劝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一会感染了就糟了,你们年纪小不懂,万一身体弄下个什么病根,严重截肢了怎么办?”
“真的这么严重……?”
江淮舟惊讶的不知道怎么说,楚辞回过头来,眼神催促。
他再次爬上楚辞的背,几人继续往山下走。
这一次,楚辞的脚步很快,没走多久,来到停车场,两人上了车,朝着医院前进。
江淮舟还在被司机的“截肢”吓的没回过神来,他上了车就一直在发抖,尽管开了暖气都没有任何的用。
“楚、楚辞。”
“什么?”
“我不会真的截肢了吧?”江淮舟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热,期待的看向楚辞的眼睛。
不同于往常,楚辞很认真的回答,“不会,没有这么严重。”
“那万一呢——之前我在电视剧里见到过,的确有这样的情况不是吗?而且不都说电视剧的剧情都来源于生活吗?”江淮舟说到这里嘴角都开始有些哆嗦,他低头一看,好像绷带的渗血比刚才还要多。
他眼里满是惊恐,双手不自觉的交缠放在腿上。
“不会的。”楚辞弯下腰来,给他把裤腿整理好,遮住绷带的地方。
偏过头来,楚辞的眼里倒映整个江淮舟。
前方的司机好像在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江淮舟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只记得楚辞的眼神很认真,用前所未有郑重的语气。
“江淮舟,不会的,会没事的。”
江淮舟想,那就是这一眼,一句话,就让他溺在了一个名为“楚辞”的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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