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言的目光不断来回扫视着第一案发现场,现场和警局的资料册上几乎没有区别。
现场有两组脚印,一组是被害人马明的,另一组大概率是凶手的。幸亏马明家够乱,到处都是垃圾和灰尘,这串偏瘦的42码脚印才能清晰地保存下来。
案发时,死者并没有出远门的打算,因为民警赶到时,他的电脑里那款游戏仍在登录。
根据法医徐梓莹的推演,马明是先给死者开门,然后被人从正面使用水果刀之类的凶器一击毙命,随后拖进屋内进虐尸。现场残留的白色的纤维经检测应该属于工业手套,只可惜那种手套很常见。
第二名死者杨碧芳也是死于家中,凶手几乎是采用同样的手段,唯有第三名死者李梅是死在了偏僻的小巷里,这说明凶手至少尾随过李梅,目前来看的确宋哲的嫌疑是最大的。
沈安言戴上手套和口罩,小心翼翼地房间内仔细观察起来。不得不说,马明家是真的恶臭熏天,即便垃圾都被警方清走了,沈安言还是能感觉到鼻腔内一阵冲击。但为了破案,她忍了,毕竟从容不迫面对任何案发现场,是警务人员的基本素质。
她不停地摸索着,忽然角落里一个白色的路由器吸引了她的目光。缓缓走近后,她发现路由器上印有联通公司的logo,两侧有多道磕碰的擦痕。
“冰语,你们动过这个路由器吗”沈安言轻声问道。
“没有啊,这个路由器是有什么问题吗”胡冰语注视着沈安言,看到面前的女人表情凝重,心里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个路由器上面没有灰尘,似乎近期有被人清洁,上面还有很多磕碰的痕迹。现场环境杂乱,如果路由器一直没人碰,按理说应该裹上一层薄薄的尘埃。但没有,马明是个网瘾青年,平时基本不会清理房间,常理来讲,路由器他应该不会频繁挪动或清洁。”
“你的意思是凶手挪动了路由器吗?不会吧?”胡冰语惊异道,她不明白一个凶手怎么会对路由器感兴趣。
“不,我没说是凶手挪动的。据资料显示,你们赶到时,电脑屏幕点亮以后,游戏是登录状态,没有出现过断网。”沈安言的目光愈发深邃起来,她细细盯着那些磕痕,“这些痕迹形成的时候应该有段时间,颜色有些发灰,我在想死者是不是觉得家里网络不好,所以经常摔路由器。”
“有可能,据死者周围邻居说,马明喜怒无常,游戏输了在家会疯狂砸键盘,砸鼠标,甚至怪运营商网络不好。一个月前联通那边的师傅上门维修数遍,但官方检测结果都是正常的。这个人据美团那边的资料显示,他一个月投诉外卖员多次,不少外卖员和他起冲突,像他这种脾气不好的家伙,得罪的人可多了……”
忽然间,胡冰语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壳,“安言,有个重要的线索,我们最初调查的时候都忽略了,除了宋哲是三人的交叉点,其实还有一个交叉点。”
“什么交叉点?”沈安言疑惑道。
“这三个人都是联通的用户,最早调查的时候,陈曦对比资料,就发现马明和杨碧芳有频繁给运营商打投诉电话。这件事,我们联系过联通公司,对方称这两个用户都是红名单用户,一个经常投诉宽带不好,一个经常投诉流量有问题,他们提供了接触过死者的员工资料。只是案发时那些网络工程师基本都有不在场证明,所以这条线被否定掉了。但是第三名死者李梅也是联通用户,她那边信号也不好,我在想会不会有关联……”
“接触投诉的客服有排除过么?”沈安言轻轻问道。
“当然也查了,那几个都是女客服,行踪上没有什么可疑,这案子真的很奇怪。”
正当胡冰语思索得出神时,她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是王力通知她们赶紧汇合,他们在附近的小卖部蹲到了宋哲。
沈安言和胡冰语对视一眼,迅速冲出了马明的房间。两人快步下楼,朝着小卖部的方向走去,很快她们就看到王力正在一辆警车旁等候,对方见到她们来了,立即招手示意。
“宋哲在小卖部里,我们已经包围了整个区域。”王力低声道。
沈安言微眯着眼,目光牢牢锁在那个正在购买香烟的男人身上,三分钟后,她低声说了一句:“不是他。”
王力闻言皱眉,压低声音问道:"安言,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沈安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观察着宋哲的一举一动。只见那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买完香烟后,不紧不慢地走出小卖部,神情自若地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看他的步伐。”沈安言轻声说,“虽然宋哲穿的是运动鞋,但从他走路的姿势可以看出,他是高低脚,而现场凶手的脚印是完全平整的,还有从他走路时鞋头弯曲度和扩张度来看,他的脚型应该偏宽,而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脚印是偏瘦的。”
王力听罢恍然大悟,心中不由得钦佩起来。他没想到沈安言仅凭这么短暂的观察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似乎眼前的新同事有着不亚于曾经那位天才侧写师——方沁的观察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杨飞问道,“要不要还是把他带回去问话?”
王力沉吟片刻,说道:“带回去吧。虽然他可能不是凶手,但作为三名死者的共同熟人,他或许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信息。”
杨飞点点头,随即带领几名警员上前将宋哲控制住。宋哲显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一脸惊慌失措地被带上了警车。
傍晚,回到警局后,沈安言和胡冰语立即开始审讯宋哲。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遇害!”宋哲崩溃地喊道,“马明,还有那个太婆只是来我们科室挂过号,我和他们根本就没有交集!马明这个人,谁见着不是躲得远远的,脾气又臭,身上一股泡面垃圾味。和我没关系,我不是凶手,警官!”
“那你没事干嘛跟踪李梅?”胡冰语厉声道。
“李梅,我最近是想找她,那是因为她找我借了5000块钱。这个女人一直躲着我,不还给我,我现在家里老婆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一直跟我闹呢,非要让我把那5000块要回来,不然不让我进门!”
“为什么请假?”
“警官,我请假不犯法吧,我最近就是没睡好,每天寻思着怎么找李梅把钱要回来!”
……
经过长达三个小时的盘问,她们并没有从宋哲口中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胡冰语围着宋哲一阵打量,无奈之下最后又将目光落在沈思言身上,只见那女人低着头一声不吭,完全猜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你怎么了,安言?”
“我没什么,就是有点困了……”沈安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胡冰语看了看手表,现在才晚上八点,这么早就困了吗?
她还来不及发出质疑,只见沈安言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来,一脸疲惫地对着自己说道:“他不是我侧写的那个人,再问下去意义不大。”
“行吧,那我先带你一起回家吧,反正暂时也没什么新线索。”
于是两人向王力说明情况后,一起来到刑侦大楼后门的停车场。胡冰语坐上主驾驶位后,熟练将汽车发动,没一会儿两人就离开了大楼,来到了主干道上。
“喂,沈侧写师,你不会是想快点来我家吧?”等红灯的间隙,胡冰语望着后视镜里昏昏欲睡的家伙,忍不住戏谑。
“怎么可能?!”沈安言红着脸脱口而出,她是真的困了,毕竟自己的时差还没有完全倒过来。
胡冰语轻笑一声,没再继续调侃沈安言。
夜色渐浓,路灯的光芒在车窗上摇曳,映照着两人沉默的侧脸。沈安言靠在车窗上,目光迷离地望着外面飞速掠过的街景,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案件的细节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如同一幅幅割裂的画面,她试图将它们拼接起来,却总觉得缺失了关键的一环。那个路由器,那些投诉电话,还有联通公司……这些线索之间应该存在某种联系,但此刻的她却无法理清其中的脉络。
“你家到了。”不知何时,胡冰语忽然停车,给她拉开了车门,“行李应该不多吧,赶紧搬上车!”
随后沈安言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她简单地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下。当她拖着行李箱,目光不经意扫过那间可怕的卧室时,熟悉的恐惧感再次爬满心头,但同时更多是一份后知后觉的愧疚。
沈思妙变成现在这样,她很清楚和原生家庭有极大关系。她想象着,如果当时一直承受毒打的人是自己,说不定扭曲的那个会变成自己。记忆中那个温暖的太阳,总是带着满身伤痕却还要对自己微笑。而自己发现对方坏掉那一刻,心里除了恐惧,什么都没有……
“沈侧写师,你好了没有,怎么磨磨唧唧的!”胡冰语冲着屋内喊了一句,不耐烦地在车边踱步。
听到对方的声音后,沈安言立即关上了卧室门。她刚锁好门,只见胡冰语迫不及待地将她的行李放到后备箱。
夜色渐深,街灯在车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胡冰语专注地开着车,余光时不时瞥一眼后视镜里的沈安言。她注意到沈安言的眼神有些恍惚,那种感觉不像是困倦,更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思。
“安言,你在想案子吗?”胡冰语轻声问道。
“不,我只是在想……我姐还有没有变回正常人的可能。”
“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你姐早就已经疯了,法律是不会允许她逃脱制裁的。”
夜风从半开的车窗吹进来,带着微凉的触感拂过沈安言的脸颊。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胡冰语轻轻推了推沈安言,“到了,醒醒。”
沈安言眯开眼,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一栋小区的门口。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跟着胡冰语下了车。
夜色中,楼下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胡冰语帮她拖着行李箱,两人一起走向今后要共同生活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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