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白毛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又抖了抖身上的水，浑身湿漉漉的毛还没来得及擦干，看上去像只油光水滑的大耗子——当然了这话江又蓝只是在心里想想，说出来大仙又要生气了。
“好了，儿子你先给他擦擦干吧，看这小可怜的模样。”江渔往厨房走去，“我去拿点吃的来，你总不能给人家吃猫粮吧。”
“啊，也不是不可以啊……”江又蓝嘟囔着，“那猫粮我可是挑着最好最贵买的。”
“小子！”白毛又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水，看着溅了江又蓝满头满脸，“嘿嘿”笑了两声，“还不快把本座擦干！”
江又蓝面无表情地盯了白毛两秒，突然捧起洗手池里的水泼在白毛身上，眼疾手快在白毛发飙前狠狠用毯子从头裹到脚一阵搓揉。
卫生间里顿时传出一阵“啊呜啊呜”的叫声，不绝于耳。
……
“呜恩，呜恩，呜恩”，白毛把头埋在饭碗里，吃得头也不抬，喉咙里止不住发出满足的声音。
“咪呜——”
“好啦好啦黏黏，我们刚才不是已经吃过晚饭了吗？不可以再吃啦，你要控制体重。”白毛抽空斜睨了一眼沙发旁的两人，江又蓝正抱着那三花猫，捏着它的肉垫，一本正经地讲道理，江渔坐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们打闹。
“嗯嗯。”白毛吃好后稍稍收拾了下爪子和脸，端坐好对母子二人道，“吾乃天璇真人座下首徒，名曰关渚。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江又蓝见他突然如此正经严肃倒有些不习惯，“我叫江又蓝，是一名准高三生，这是我妈妈江渔，她是一名英语教师。”
“准高三生？这是何物？英语？又是什么语言？从未曾听闻。”
“嗯……准高三生你可以理解为你们渡劫晋升前的那个阶段。”
“那岂不是随时被雷劈？太危险了。”
“额，那倒也不至于。总而言之，这个不是重点，大仙，你之前说我有什么‘观清眼’，可以看清对手的招式和弱点，我现在好像真的可以看得清！”
“嗤——那是当然了，本座从不妄言。你这‘观清眼’往后可不仅限于看清对手的招式和弱点，还可以洞察修仙者的不足，以避免修炼晋升时渡劫失败，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窥破天机！”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正当两人聊得起劲时，江渔笑着插了进来，“据我说知，大仙所说的这些功能，得在修仙之人身上才能发挥更大的效用。我儿子毕竟只是个下界的普通人，最多也就做到能看清对手的招式和弱点。”
“江道友，唤我关渚即可。”白毛赞同点点头，“确实如你所说，‘观清眼’在修仙之人身上方能发挥最大效用，在普通人身上一旦过多使用，甚至可能折损寿命。”
“那你一来就点化我？”江又蓝不禁提高了嗓门。
“咳咳。我那时以为你们三个都是修仙之人啊。”白毛来回踩了踩爪子，“总之，这件事是因本座而起，本座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的双眼被人挖去——”
“还要挖眼？”“那就拜托了。”
江又蓝和江渔的声音同时响起，江又蓝这才发现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眼珠子托付给了眼前这一小团白毛。
“江道友放心，本座一定竭尽全力护他安然无恙。”白毛绷紧身体，两只耳朵尖朝上竖，“只是不知为何又蓝小友会有‘观清眼’？莫不是祖上有过什么奇遇？”
“奇遇算不上，应该是遗传吧。”江渔见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直勾勾好奇地盯着自己，笑着解释道，“又蓝应该是遗传了他太姥姥的眼睛，当时医疗技术还不发达，以为是天生的视力不好，但奇怪的是太姥姥却总能看见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后面跟太姥爷结婚后，发现太姥爷那边是个传统的修仙世家，只是末法时代，修仙早已没落，太姥姥跟着学了一些，但也没派上什么用途。”
“我祖上居然还是修仙世家？”
“唔，这倒也说得过去。”白毛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不然你们这一支很难再次凸显‘观清眼’的特性，得亏你们下界这里已经是末法时代，不然你这样的一出生在上界活不过十天。”
“那我现在已经被激活了‘观清眼’，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难道真的会有人找上门来取走我的眼睛？”
“哼——小子。”白毛冷笑了一声，“只被挖眼已经是好事了，怕就怕那些人还有更残忍的手段。”
“儿子，你明天正好去趟姥姥家吧，虽说太姥姥已经去世多年，但是姥姥还是学了几分本事的，我们原本想着如果你的眼睛没有变化，就不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的。现在倒也没什么顾忌了。”
“我能带知天和一眉一起吗？他俩也知道了上界的事情。”
“当然了，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妈妈相信你挑选朋友的眼光。”
“小子，记得带上本座。”白毛一个纵身又跳到了江又蓝那头小卷毛上，“本座可是答应了你母亲要保护你的安全。”
“你这模样，敌人来了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本座有两个师弟师妹应该也来到了下界，找到他俩，吾等的胜算会更大。”
“大仙，那我有个问题。”
“讲。”
“您那两位师弟师妹又是什么精啊？不会也是黄鼠——啊啊啊你怎么又咬我！”江又蓝狠狠揉了揉已经变得通红的耳朵，恨恨地盯着跳下来在沙发上悠闲踱步的罪魁祸首。
“小子，告诉你本座可不是什么黄鼠狼，本座的真身岂是你这种黄毛小子能见到的。”
“哼，不看就不看。妈，我去睡啦，明天一早我就去姥姥家。”说着江又蓝甩了甩他那头被白毛蹂躏得乱七八糟的小卷毛，顺便把白毛一起甩在了身后。
……
“左脚开步，吸气，与肩同宽；屈膝下蹲，呼气……”
四方的小院里，种满了各式花草，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中间一块小石子铺平的道路上，一位身穿太极练功服的老人正在带领三个年轻人缓缓移动，旁边花架上端坐着一个正在舔毛的白毛动物。
“姥姥啊——姥姥！”乐知天扯着嗓子开始喊。
“哎，不在这儿嘛，小天，我是耳朵不太好，不是聋啦。”老太太跟随广播的音乐和口令不紧不慢地摆动着身体，“你们仨要全神贯注，不要分神！”
“又蓝，这就是你们家的修仙法术吗？”李一眉在后面压低了声问，“我怎么感觉这个好熟悉啊。”
“一眉姐，不是你的错觉。”江又蓝边说还不忘跟着姥姥的动作练习，“这就是前段时间在网上很流行的‘八段锦’。”
“又蓝，姥姥是不是在诓我们玩啊，这哪里是修仙啊，如果修仙有这么简单，我早成仙了！”乐知天嘀嘀咕咕道，“是不是我们还没触发什么隐藏条件，比如应该在半夜三更过来啥的。”
“你以为你是孙猴子呢！”不知何时姥姥走了过来，帮着摆正乐知天的手臂，“年轻人，好好练，练完姥姥给你们蒸包子吃。”
……
“姥姥，你这包子我早就听又蓝说过是一绝，没想到这么好吃——”乐知天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还不忘赞美姥姥的手艺。
李一眉被包子馅儿烫到了嘴，说出不话来也跟着直点头。
“呵呵，爱吃你们就多吃点，又蓝啊，别逗你那动物了，宠物不能吃这个，太咸。”白毛正扯着江又蓝裤脚呢，闻言顿了顿，随即又装作听不懂似的继续讨食。江又蓝无法，只得又掰了半个包子给他，“姥姥没事的，他可皮实了，吃不坏。”
“那你们仨慢慢吃，吃完再练习一遍今天这八段锦，争取把每一步都记住咯！”
“姥姥，这个真的是修仙的法术吗？”江又蓝练了一上午除了出汗，别的什么感觉都没有，此刻也不由得有点怀疑自己。
“呵呵，什么修仙不修仙的啊，我可不知道。姥姥只知道一辈子都在打这个八段锦，到老了，除了这耳朵不太行，身体其他零件都好使得很。”姥姥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家孙子的小卷毛，“不过你们现在还是学习最重要，修仙什么的，玩玩就好，修仙能考上985、211吗？还得认真学习才有饭吃！”说着哼着小曲照料她那些花花草草去了。
“噗——虽然咱姥姥话糙但理不糙啊。”乐知天笑到又露出了他那对尖尖的小虎牙，“修仙拯救不了高三生！！！”
说罢，三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对于“暑假即将过完，马上就是高三”的恐惧。
“修仙可以令人长生，升天入地，无所不能！”白毛突然插了一嘴，只是话语虽诱人，但被他那奶声奶气的声音一说出来，反倒让仨人齐齐笑了出来。
“尔等笑什么？本座说的可是实话！”
“大仙，我不知道修仙到底能不能让人长生不老，无所不能。”江又蓝看着白毛梗着脖子一脸怒气地望着他们这边，平静道，“我只知道修仙不能让我学会如何做题，如何考试，如何做人。如果修仙真的像你说的这么无所不能，那修仙者早该统治全世界了，而不是现在这样，你们上界的崩塌却要到下界来寻找解决之法，你也只能以动物的形态示人。说到底，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万全之法、万能之道。你们修仙者讲究的是‘与天齐寿’，而我们这里更相信‘人定胜天’，没有谁对谁错，也无优劣之分，只是道不同罢了。”
“哇——又蓝，讲得好！不愧是年年到国旗下讲话的男人！”
“乐知天你信不信我揍你啊！”
“来啊来啊来啊！我不信你那小身板还跑得过我！”
“哎哎哎——又蓝你小心点，知天你又手欠了！”
少年们的打闹嬉笑声充斥着整个庭院，刚刚三个还充满忧愁的人又突然笑得比谁都开心，仿佛担忧的事情只是一阵轻如丝的烟云，一道流水的波纹，风儿轻轻一吹，水缓缓一流，都能瞬间消散。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那白毛仿佛被雷击中般，僵直矗立了良久。
“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万全之法、万能之道吗……”关渚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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