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有人击鼓!”
不知道是谁大叫一声,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很快就吸引了街上往来行人的注意。
他们纷纷放下手里正做的事,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看过来,时不时地窃窃私语几句。
平淡枯燥的生活里,无论好的坏的,只要是出格的事,就会让他们眼前一亮。
敲鼓的是一个壮硕的大汉,大汉旁边还有四个女子和一个妇人。
“我见过那个妇人,是赵家的正房夫人。”有一人对旁边人说着话,没注意自己已经处于众人的视线中心:“赵家仗势欺人,作恶多端,看来今儿是要栽跟头了。”
“赵夫人?”另一人皱眉道:“那可不妙了,你们有所不知,半年前有一老媪击鼓申冤,告赵府害死她家闺女,哪成想大老爷早就被赵府贿赂,两方沆瀣一气,倒把那老媪给抓进大牢了。”
“嘶——”众人倒吸一口气,安静片刻后,立即爆发了更嘈杂的窃窃私语。
“不许停!”司韶鞭子打在大汉脚边,怒道:“这衙门主事的什么时候出来,你什么时候停下。”
大汉已经在衙门费力击了一刻钟的鼓,再加上先前受了些伤,这会儿双臂越来越酸痛,奈何旁边的司韶盯得紧,他不得不一直击鼓。
“吱——”半晌之后,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何人击鼓?”大门打开,一个佩刀侍卫走出,他站在台阶上,严厉的眼神往下一扫,定格在大汉身上。
“草民,草民击鼓。”大汉欲哭无泪,因为按照律法,击鼓人要……
侍卫看着大汉慢慢垂下头,厉声道:“你可知,击鼓申冤,案件受审前,击鼓人要领二十大板?”
“草民知……知道。”
“既如此——来人!”随着侍卫招手示意,另外出现两个侍卫走向大汉:“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不多时,大汉就被架在长凳上,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他二十大板,被打的过程中他惨叫连连,再次吸引来一大波行人的围观。
大汉被扶到一边,想坐坐不了,站着又没力,心里叫苦不迭。
这样等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却仍然不见主事的出现,司韶开始变得不耐烦:“你们主事的怎么还没出来?”
陆氏闻言在心中暗自嘲讽,这衙门老太爷收了赵家这么多礼,自然是向着赵府的。
知道她在这里,必定是赵府的事,出来就会狠狠刁难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一番,他们反倒盼着他出来,真是可笑。
这样想着,她原先的恐慌稍稍平复了些。
果不其然,只听原先那位侍卫头目嗤笑道:“姑娘也知道,老太爷要处理的事务这么多,因为这点小事慌忙赶过来,已经是在难为他,所以几位就是再等上片刻又如何?”
“按照律法,”灵野野眼波流转,意味不明道:“若有人击鼓申冤且受了刑,无论县令镇长在做什么,都要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来断案。”
“律法?”侍卫头目不屑一顾,甚至不顾外头围观的百姓,猖狂道:“在这里,老太爷就是律法,他让你们等着,你们就得等着!”
陆氏闻言眉开眼笑,心里甚为畅快:“这位侍卫大哥说得在理,都是这些小丫头片子不懂事,非要耽误老太爷时间。老太爷又没说不见她们,只叫她们多等片刻就心生埋怨。”
“我瞧赵夫人就很通情达理,”侍卫头目对着陆氏露出几分谄媚的表情,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来人,给赵夫人拿张椅子来!”
旁边侍卫立刻从角落拿出一张椅子,恭敬地放在赵夫人身后:“赵夫人,请坐。”
陆氏余光瞥了司韶一眼才坐下,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嘚瑟和倨傲。
“坐坐坐,我让你坐了吗?!”司韶恼羞成怒,还没等陆氏坐下,便一脚踹翻了椅子。
“等等等,我等个屁!”司韶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星子来,她呸了一声道:“原先在衙门外击鼓到现在,已经快过半个时辰了,你们管事的就是吃屎也该吃完了吧?!”
“大胆!居然敢诋毁老太爷!”侍卫简直没想到眼前十七八岁,看起来出自大家闺秀的少女居然能说出这么粗鄙的话来,怒斥道:“来人,把这几人给我拿下!”
公堂内几个侍卫抽出配剑,直冲几人而来。
“找死!”司韶早就不想忍了,当即摸向别在腰间的凤骨鞭,一扬一落,狠狠打向那些侍卫,速度之快,只见鞭尾残影。
“啊啊啊!”骨鞭几次打下,那些侍卫被抽得皮开肉绽,更有一人被凤骨鞭缠上腰部,随着骨鞭在空中翻转两圈,最后砸翻书案昏死过去。
不出片刻,原本整洁的公堂变得凌乱不堪,到处可见被打翻的白纸笔墨以及昏死的侍卫。
司韶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拿着凤骨鞭,一步步逼近原先作威作福的侍卫头目,嗤笑道:“不是要把我拿下么,你后退什么?”
侍卫头目冷汗连连,不断后退直至退无可退,最后他“扑通”一声跪下,不断求饶道:“我,我错了……小人罪该万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女侠大人有大量,求女侠放过……”
“哼,晚了!”司韶一鞭子抽过去,直接把侍卫头目给打飞在墙上,发出一道清脆的骨折声。
哼,什么狗屁女侠,她在乎么?
那些被使唤的侍卫都被抽飞了,没道理这个嘴最贱的还好好站在她面前。
秋乐心中暗自惊叹,千机山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敢爱敢恨真性情,是个女中豪杰。
“阿韶一直都是这个性子,能动手的,她是半分不愿动嘴。”灵野野仿佛看出秋乐心里所想,不急不忙地替司韶解释一句,语气温和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把对方打服了再商量,”秋乐摇头失笑,并没有觉得司韶这样有什么不好:“不瞒灵姑娘,我在和那些鬼怪打交道时,也喜欢用这招。”
神志不清,情绪不稳定,拒绝沟通?没事,打一顿就好了。
灵野野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也是个能动手就不愿动嘴的人。”
“唔,”灵野野说完,反应过来什么,补了一句:“叫我野野就好。”
“其实也不全然,”秋乐想了想,觉得自己和司韶的差别还是很大的:“我还是动嘴的情况多一些,道家有训,和鬼怪打交道要以理服鬼。”
“怎么说?”不止司韶,其实灵野野也对道家人有几分好奇。
秋乐看着满脸好奇的灵野野,有些无奈,她本以为灵野野是个对事冷淡的,没想到只是看起来冷淡而已。
她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鬼怪留世,不是怨气重就是执念深,一味使用武力,他们的怨气和执念只长不消,是最下乘的处理方式。”
灵野野赞同地点头:“兵不血刃,确实是更加有效的处理方式。”
秋乐笑笑:“当然,那些已经病入膏亡的厉鬼,基本就要靠武力解决了。”
道家训诫弟子讲道理开导鬼怪,主要原因不是这是最有效的方式,而是绝大多数鬼怪留世并没有犯下罪孽,直接打散他们的灵魂,等于直接杀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伤害无辜是为恶业,恶业多了,因果报应也会随之而来,是为劫。
想到此,秋乐在心里自嘲一笑,说起劫,她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她的生死劫,无解。
“野野,你们在聊什么呢?”司韶一转头,就见灵野野和秋乐两人在窃窃私语什么,当即不满地嘟起嘴:“背着我说悄悄话,我要生气了!”
灵野野却像是早已经习惯司韶的性子,熟练地跳过她这几句话,转而问道:“你把人全打趴下了,谁去找主事的呢?”
“我有这么不靠谱么?当然是他俩。”司韶轻哼一声,像是早就想好一般,指着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喂!你俩去把主事的给我找出来,不然……”
现在还清醒的侍卫,只剩下门口那两个,如今听见司韶的话,也不敢装作耳聋,毕竟其他人的下场就摆在他俩面前。
两人商量片刻之后,一个站在门口拦着百姓,一个火急火燎地去后院找老太爷了。
“老太爷,老太爷,大事不好了!”侍卫进后院就大声嚷嚷起来,他声音之大,让房顶的瓦片都跟着抖了抖。
“哈哈哈……策第,你真是太好笑了!”老太爷也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比起赵公子不遑多让。
他正坐在摇椅上悠闲地吃着葡萄,右边的侍女一颗一颗喂着,左边的侍女则负责扇风。
“老太爷过奖!”本应该录口供的人却拿着沾满黑墨的笔,在自己脸上画着老虎逗老太爷开心。
侍卫跨进门就见这幅场景,只好同往常一样选择性眼瞎,快步上前道:“老太爷,告状那人是个修道之人,把前堂扰的一团乱,你快去看看吧!”
“我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老太爷被扰了清闲,立马吹胡子瞪眼骂道:“藐视公堂,不会把他抓起来?”
侍卫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小心翼翼:“回老太爷,侍卫长下令抓人,被……全被打了!”
“你说什么?”老太爷猛得撑起身,本就歪斜的官帽滚落在地,策第顶着一张老虎脸忙不迭捡起来,端端正正地给他戴回去。
“侍卫长下令抓人,”侍卫欲哭无泪,声音越来越小:“所有侍卫全被……被打了。”
“那你怎么还好好的站在这?”老太爷一脚踹在侍卫身上,却没想侍卫纹丝不动,他连人带椅往后倒去。
“诶,老太爷小心!”
“哎呦!我的腰,疼死我了!”
众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抓住椅子,却没成想因为老太爷身形肥硕,三四个人都没把他拉着,反叫所有人一同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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