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山低咳一声走了过来，似乎有些抱歉打扰，又仿佛仓促自己突然地出现。也就循着杨柳的目光看过去：“班长，怎么了？”
明知故问，郑山知道。唐突让他有些拘谨。没有平日里与杨柳一起探讨问题自然。何况他还有了自己的私心…私心牵绊，情绪波动显得异常不堪。
“郑山？”看见郑山的这一刻，杨柳彻底崩溃了！
“肯定看见了！”
“肯定看见了！”
杨柳一阵阵儿发晕！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杨柳无地自容，不知道怎样面对郑山，愣愣的，站在原地，天好像有点动，地似乎也在晃…
所有的一幕，郑山都看见了…尤其是韩旭飞速拦腰抱着杨柳…他的心拧巴地难受。他懊恼自己不够速度，不会爬树，更不会用树叶吹曲子…
带着几分挫败的伤感看着杨柳，缓缓地说：“班长，刚刚韩旭…知道他干吗去了吗？”
“那个…”
杨柳的小心脏“咯噔”漏了一拍儿…
“怕啥来啥…”她心虚地环视四周，没有看见韩旭，心落地了…
开始掩耳盗铃…
“哦！韩旭？没看见呀…”杨柳瞪着眼睛说瞎话了…
心想：你也走吧！我同样没看见你…
“哦？”郑山吃惊不已！他不明白杨柳为什么会否定韩旭来过的事实，明明刚刚才见过…
“噢！是吗…那可能还没到这里…”聪明的郑山违心地别扭着，就差把自己拧成麻花，下油锅去炸。
韩旭如果真没来过…是真的好！郑山无限感慨着。
“班长，你看什么书呢？”郑山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借口。
“《朱自清散文集》”，杨柳翻了一下书，但并没想给郑山看的意思。
郑山继续不了接下来的话题，尴尬地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时间流逝都是分分秒秒的，浪费时间就等于浪费生命。此刻在寂静中走过的时间更是让郑山分秒也挽回不来的滑走。与此同时迎接了他的烦恼…
也不知道杨柳哪根神经搭错了，错乱的思维带着她还是跑偏了：“郑山，你家也在这里？这也是你的地盘？你的玩耍之地？”话说完，自己愣住了！
不打自招了…
这世界很精彩…有时候谎言是善意的…既然是善意，识破就识破吧…实际上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本来也没有什么，不是吗？
杨柳自顾地笑了 ：“今天，真是火星撞上地球…把我震傻了…”顺着韩旭逃跑的方向，望过去，情绪起伏…
郑山低下了头，失落一眼可见，心被难受反咬一口，疼和痛一起来了…
少年干净的思想如纯色的帆，在初识的岸边懵懂踯躅，还没来得及开始启航，似乎已经搁浅了…遏止初心埋藏心底，岂是初识少年能稳住能控制…
郑山勇敢地跨前一步在距离杨柳一米远的地方站住。大有初生牛犊不怕死地冲动，动作有点冲！语气有点重！对上杨柳就又说：“班长，你是说韩旭？韩旭说这里是他的地盘？”郑山一语道破，也没避讳，望着韩旭逃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羡慕韩旭逃跑时的洒脱，何况韩旭还是个顶顶帅的帅哥…这是事实。
郑山接受事实，但是有一个事实是韩旭没有的！成绩顶尖韩旭没有。他有点小欣喜。
但是这小欣喜并没有带起高兴的情绪，语气还是显得有点低沉：“我俩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有我们儿时到现在的所有快乐！韩旭是我们一小帮当中最聪明的，爱打抱不平，还热情…所以我们大家都喜欢他，也愿意听他的。他每天野在这里，一野就一天…”
“天天撒野惯了，也不爱学习，一门心思就知道玩。只要他看上的东西不管是啥，都能玩出花样…大人们也管不了，因为根本抓不着他影儿。他哥呀姐呀，都不在咱市，就是在也没时间教他…”
“对了班长，你有所不知，韩旭的哥、姐曾经是咱们学校重量级学霸，响当当的人物！大哥现在可牛了，国防科技大学毕业后，因为各个方面都出类拔萃，直接就进某部队现在级别应该是营职了吧…”
郑山回忆着，有点不太肯定。因为部队的级别，他一直搞不明白。紧接着又说：“大姐，现在大四，可是北师大呀！我告诉你，毕业就回咱校教咱们…嗯？可能教不了，谢老师不得一直把我们送走呀…”
说完，还打了个冷颤…
“？”杨柳一直听郑山介绍韩旭家庭，没说话，她觉得她在听故事。
“嗯…”郑山缓了一会儿，仿佛不是谢老师给他送走，而是他在自己脑海里把谢老师送走了…
他停顿几秒，继续接着说：
“嗯…班长，你也见过一个，二哥韩迪就是上海某医院的副院长，去年回学校参加我们校庆活动。那个大家都议论的青年才俊，玉树临风的学长。”
郑山看过来：“想起来没？”
“？”…杨柳迷茫地眨着眼睛…放电影似的回忆校宣传栏里，每一届优秀的毕业生，把他们个个筛一遍…姓韩的…
杨柳还在放电影…
“哎呀…啥记性，那么一个又帅又有气势的哥哥，你都能忘记呀…不说别的，就是帅也得把你帅记住了呀…我是男孩子都被帅倒了，何况你是女孩子…”
郑山说这话的时候，一边遛着杨柳，一边情绪突然就高涨了…仿佛多年以后，他亦如韩迪学长，学成归来，傲娇地站在学校的礼堂里，台下是一双双炽热的眼睛望着他…还有他期待地她…
听完郑山说韩旭家庭情况后，郑山以为杨柳会激动。可是他等了一会儿杨柳的一句话差点给郑山扔出树林。
“完了？”杨柳一脸淡定，转头想走。
“韩熙、韩迪、韩淼…班长，你就不好奇？”郑山懵了。眼睛里好像还有其他意思～就是优秀学长都是他亲哥、亲姐…自家的姨…当然是舅亲姨也亲！主要是他还没说和韩旭的亲戚关系呢。这得告诉杨柳，这点很重要。
杨柳脑回路翻车了…这一家人差的有点悬殊不是吗？为什么他哥、他姐都那么优秀，而韩旭是如此“平庸”？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这个孩子好像一点儿也不“平庸”…
这个子刚刚还晃了她的眼睛……
想着想着，杨柳又闹心了…甩甩头，思维神经有点乱…
杨柳决定捞出来清理！但这根神经，让杨柳脑仁一直发晕…
抛出去吧…
让她安静下来吧…
哪凉快哪待着去！
杨柳无力地靠在了树旁，这棵树很壮树叶浓密，阳光根本就射不进来，相当凉快…停！这里曾经有韩旭和她…
杨柳待不下去了，快步走到河边，撩起河水，沁湿了脸庞，一丝清凉让她沉静下来…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只青蛙窜出去，一条绿色的身影在入水的瞬间，被正午阳光逮住，光亮奕奕。随着“噗通”一声儿，波光粼粼里一片箭头似的水线远去，青蛙潜水游走了，河面平静无波。
杨柳眯眼欣赏。微眸里她禁锢了一些不该发生却已经发生的事…
回到树下，坐下来 ，安静地翻开书…
郑山被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杨柳手里的书，没有翻页…
她感觉与太岁狭路相逢了…
她没挤过千年的老人家…
连缝隙都被堵死…
全都乱套了…
手里的书，沉甸甸的…
所有的字都看着她，她却一个字也不认识了…
沦陷了！
顷刻间林子静得出奇。偶尔远处传来几声不和谐的蛙鸣，送达着什么，云层西移唯恐惊扰飘然离去。就连风伯伯都停止了脚步，万籁俱寂。
情窦初开的郑山目光定在杨柳身上，五味杂陈，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开口，刚刚还雀跃的心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下，南极一样的寒冷把他彻底凝固封存。
郑山又是长出一口气，步履沉沉地走出林子。无形的一双手狠狠地掐在他的咽喉，窒息的烦躁让他跌进崩溃的边缘，他的骄傲是与杨柳一起站在年级前二，虽然距离她的成绩还有待提高自己，但现在似乎什么东西转变了，让他知道了世间变化无常…
他好似败了，盲目的自信就是骄傲。一切都随着河水里的自己，圈圈散去，根本就不能拐弯回来…
韩旭坐在树干上，一直看着郑山离开。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一些不明的情愫飘入心房。
有只小猫出爪悬趾，一下一下挠着他…难以描述的感应刺激韩旭…
不知道是谁抓住了猫的尾巴，让它丧失理智，张开利爪一把扫来，狠狠地抓伤了刚刚还痒痒的心…
突然的难受冲击韩旭的五脏六腑，疼痛差点把他掀翻到树下。
无助的眸子里是灰暗的天际，朦胧了少年的心事…
韩旭倏然就明白了，刚刚郑山的眼神…他的感知，姗姗来迟…
韩旭有点胸闷，喘息有些急促…他调整一下姿势，懒懒地倚靠在树丫儿。一只脚蹬在另一树杈上，顺手掐了一片柳叶，衔在嘴里，伤感的旋律再次唤醒风伯伯，掠过树梢，飘散在林子上空。
许久…
两只漂亮的灰喜鹊，结伴而来。“喳！喳！”叫了几次，声音刺耳，数落在风中各种凌乱的韩旭。它们在他的头顶上方几度盘旋，“喳喳”叫着而后飞走了。余音冲击韩旭。
韩旭的眼睛慢慢地弯成了月牙儿。双手按上头部两处突突乱跳的太阳穴，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暗流，在脑海深处汩汩涌出，融进血液，润泽在他身体里的每一处沟壑，填平了刚刚不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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