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蓝色闪电劈开云层,雨水湍急淌下,西北风不由分说地扑袭而来,冷的像是混了冰碴。
岑月从医院大厅出来,浅色的水泥地面被染深,积水已经漫上了第一级台阶。
雨夜路况拥堵,手机电量只剩下最后百分之十,看着页面上网约车的等位前面还有一百多位时,果断打开导航,查看最近的一班公交车路线。
新院区的设计偏人性化,两条长长的户外走廊直通医院大门口,岑月撑开伞,想走到对面公交站去等车。
视野里却出现一束光亮,一辆黑色卡宴正缓慢地从地库里驶出来。
挂着京A的牌子,号码是嚣张的88888。
车轮碾过水洼,污水零星溅到脚边,岑月侧身让车。
雨珠断了线似的往下坠,雾气将眼前景象晕成一片高糊,等车子驶到身边时,才看清驾驶座上的人是周渝北。
车内光线昏暗,车窗半降着。
男人穿一件金丝软边黑色衬衫,袖口卷了几折,不怕冷似的露出半截劲瘦小臂,骨节分明的指间夹了根烧到一半的烟,看着慵懒又恣意。
他也看到了岑月。
路灯昏黄,纤瘦的影子孤零零立在路边。
“周医生?”女孩有些惊讶。
路很窄,周渝北微微颔首,“你先过。”
“谢谢。”
白色鞋底踩在新浇的沥青地面,映出深深浅浅的痕迹,岑月边打伞边护着包里的设备,显得有些艰难。
雨水砸在玻璃上,蒙出一层水雾。
周渝北没急着开车,漫不经心摩挲了下尾戒,随口问:“你家住哪?”
岑月愣了一瞬,“江东区,临川路。”
沉默了几秒,周渝北掐灭手上的烟。
“正好顺道,”他侧眸看过来,微挑眉,“一起走?”
正好手机上显示公交车因为交通堵塞晚点十五分钟,手机电量还剩下百分之八,岑月没拒绝,认真道谢:“谢谢您。”
江东是老城区,居民楼都上了年头,老街上路灯昏黄,日晒雨淋了几十个年头的电线杆下,是无数个用大型遮阳伞支撑起的苍蝇馆子。
坑洼污水遍地都是,瓜皮垃圾随处乱扔,下水道拥堵,气味从井盖里蔓上来,混杂着烤串的的香气冲向鼻腔。
是和江北区截然不同的景象。
昏黄的路灯照进车窗,岑月默默缩紧手心,睫毛紧张地颤了好几下。
这样糟糕的环境,若不是因为送她,想必周渝北这辈子也不会踏足。
车子越往前开,道路条件越不堪。
又正好碰上下班的高峰期,再加上下雨,街上全是人,将整条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周渝北连按了好几个喇叭,却怎么也开不进去。
转角处低矮楼房斑驳的墙面闯入视野,因为潮湿,墙角台阶上全部爬满了苔藓。
岑月有些坐不住,僵硬地弓起后脊,手指松开又缩起。
可能是自卑,也可能是自尊心作祟,不想让喜欢的人看到她脏乱差的居住环境。
岑月抿了抿唇,不太自然道:“前面好像没地方掉头了。”
周渝北的桃花眼轻飘飘扫向她。
女孩眼睫轻抬,一双雾潮潮的眼睛看向他,唇角的笑是恰到好处的礼貌,“麻烦您了,就送到这儿吧。”
边上苍蝇馆子里有两桌人在拼酒,烧烤的烟雾飘进车窗,电瓶车急促的喇叭声在后面响起——
周渝北搭在方向盘上的食指缓慢地敲了敲,节奏却是落在岑月的心上。
她咬了下唇肉,视线平直移开,莫名有些紧张。
他肯定会觉得她很奇怪吧。
巷子嘈杂,街角的冷风过来,带着各种味道拂过鼻腔。
片刻后,车窗被缓缓升上。
潮湿的空气里,落下一道慵懒的低笑声——
“也行,”他说。
-
天色很暗,穿过幽暗狭窄的小巷,入眼就是斑驳的墙面和昏黄的路灯光,老城区的机械管道丑陋难看,垃圾桶被风吹倒,这里拥挤又荒凉破败。
岑月收伞上楼,正好和隔壁那对情侣中的男人迎面碰上。
男人面色酡红,下楼时脚步虚浮摇晃,楼道狭窄逼仄,声控灯年久失修。
他打了个酒嗝,难闻的酒味扑鼻而来,“小姐姐,这么晚回来啊?”
刻意拉长的怪调显得格外的不怀好意,让人听着非常不舒服,岑月往前跑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要不要来我家里坐坐?”男人调笑着。
岑月冷着脸,“不用。”
她快步上楼,然后“砰”地一声锁上门。
楼下传来男人“嘁”的一声,“开个玩笑都不行,真没意思。”
楼下成人用品自动贩卖机“叮咚”一声掉出商品,紧接着男人混乱的脚步在楼道重新响起,对门的钥匙插/进门锁里……
一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岑月趴在门背上的身体才逐渐放松下来。
给水壶插上电,岑月没什么表情地戴上降噪耳机,坐到桌前开始回放采访视频。
最近接连雨天,岑月住的楼层低,即便窗户紧闭空气还是潮湿粘腻,卫生间地漏的反味也很严重。
临江房价物价都高的离谱,岑月因为刚毕业还没转正,有限的资金只租得起这边老破小区里的房子,一室一厅一卫的格局。尽管隔音不好下雨返潮,但胜在离电视台园区比较近。
岑月也就这么一直忍受了。
客厅桌子是吃饭和办公两用的,上面摆着些零碎的照片和手写的随笔记录。
岑月捏着笔,边看视频边在纸上记录,和整理重要的信息点。
这个随身携带的本子有些年头了,也偶尔会用来写日记,藏青色封皮,砖头样厚的一本,字迹新旧交叠,随着手指的翻页在暖黄色灯光下一点点映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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