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楚客拒绝了她。
无依无靠的上好炉鼎,在这剑亭阁人人可以亵玩的对象。
有剑修不嫌弃他的过往,愿意带他脱离苦海。
楚客只是抬起眼,打量那一厢情愿的过客。
他清霜般的眉峰错开,冰雪刹那间消融。
楚客潇洒一笑,迷蒙的眼里波光粼粼:“你不是她,我楚客要的不是你。”
他分明醉了,又像是分外清醒。
此话一出,满堂轰然。
“下三滥的东西,凭你也敢忤逆剑修。”师兄不屑冷笑,阁中的修士也无人当真。
棋渊师伯在众人的玩闹中脸色青白。
她一言不发,拉起楚客的手腕去了楼上的隔间。
听说那一夜,楚客差点死过去。
剑亭阁沉寂下来,宛如一座鬼哭狼嚎的孤坟。
到了夜里,这里的每个隔间都会有炉鼎和修士,这些炉鼎用破碎的丹田,温养着剑修们的灵台。
而他们付出的代价,是丹田每时每刻火烧刀割般的酷刑,气海空洞,五脏六腑也日渐衰弱。
热闹看不成,剑亭阁不许没有令牌的门人留宿。
山泉北一年一度的宗门考核,我和师兄拔得前十,这才有机会进入剑亭阁。
要想拿到常驻的令牌,在剑亭阁畅通无阻,必须在寿元耗尽前修出自己的剑道。
师兄面上意犹未尽,出去的时候,他嘴里声声骂着楚客。
“炉鼎而已,只不过生了副好皮囊。”
骂完之后,他又来问我:“静潭,剑亭阁是个好去处,你我何时才能修出剑道?”
世间绝色何其多,身为修士,踏上这条漫漫长路,那些个花容月貌,美人罗刹,在日复一日的枯燥打坐中,也渐渐成了垄中白骨。
美与丑在岁月面前,不过是风沙不值一提。
我是旁观者,又因为心智早熟,今夜的事看得分明。
我没有回答师兄的问题。
因为师兄的剑心已然出现破绽。
我知道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拿起剑的资格,也不可能再进入宗门考核。
——剑之一道,在于绝情。
我有记忆时,父亲就在我的耳边教导。
山泉北不忌婚丧嫁娶,能否真正修成剑道,全凭剑修自己。
开宗立派以来,山上能参悟出剑道,百年内修成剑道大圆满的修士,无一不是心冷面冷之人。
当年,父亲的剑道因为师门破碎,所以他将希望全都寄托在我的身上。
他时常对我说:“静潭,你不可以有私情,男女之爱,师徒之情,甚至是你我父女,你都要学会舍去。”
我没有再去见过楚客。
反倒是师兄,他急切地想要突破,每个月都去剑亭阁小坐。
他没有常驻令牌,只能远远看着楚客和他人共饮。
我在师兄眼中看到了炽热的**,还有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觊觎。
半年后,师兄练剑走火入魔,一身剑道修为尽废。
我又见到了楚客。
这次是在主峰的刑堂。
父亲和长老们高高坐在首位,门中的核心弟子都在此。
楚客一身鞭痕,腰背挺直跪在下方。
他单薄的身体风一吹就倒,可身上的骨头,再怎么打也不知趣的耿着。
“你可知错?”
“我没有错。”
楚客嘴唇煞白,掷地有声地回应,下颚像是开了刃一把冷刀。
父亲等候我多时。
他命令我上前,说:“楚静潭,你来告诉他山泉北的门规。”
地上枯朽的人听到这道声音,瘦削的面颊立刻绷紧。
我只当楚客是伤口疼。
我一板一眼,心无波动地置身事外。
“蛊惑内门弟子,使其剑心崩塌,罪当处死。”
楚客的背僵住,他身上那些弯曲的血痕道道撕扯,让他的腰再也没有办法直起来。
隔着长发,我看不见楚客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他的手指攥紧了,骨节根根措响,指峰透着惨白。
良久后,在我的注视下,他乖顺弯下腰,对着上座的父亲叩首。
我听到楚客嘶哑的声音,他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楚客,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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