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父亲

阙昌每每望向她的眼神,都让她有一种被温暖包裹的感觉,仿佛被他注视的时候,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最安全的小孩,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这就是有父亲的滋味吗?

她自幼无父无母,哪怕是被桃源村人精心养大,也从未体验过这么直白又浓烈的关爱。

村里人待她极好,但又好像永远都隔了一层,就像是在刻意把她的父母之位留出来一样,他们很明确的让她感受到,每个人都是她的亲人,却没有一个人是她的父母。

桃源村里是有孩童的,逍遥曾见过那些婶娘抱着自己的小孩,轻轻唱摇篮曲,看到叔伯们用木头做玩具,给自家孩子们一个惊喜。

她曾在年幼时撒娇让花访微也抱着她唱一唱摇篮曲,花访微怔了半晌寻个理由拒绝了。是什么理由逍遥已经忘了,但当时那种难过的滋味永远留在了心底。

逍遥记得花访微还有一个习惯,总是在九月初八那天让她大摆宴席,还要求她做两碗长寿面,只是那两碗面最后都不知去向。有一年逍遥五岁,不解地问为什么,花访微只说,今日是你父母的生辰,你要为他们庆生,要做个孝顺的子女。

逍遥当时想:我在花姐姐的屋檐下长大,合该也将她奉为母亲精心孝顺。于是她在花访微的生辰那天,摆了同样的宴席,做了同样的长寿面。怎料花访微并没有开心,反而红了眼眶,她哽咽着吃完了长寿面,开开心心和村民们一起庆贺到傍晚,接着在众人散去后严肃了眉眼告诉她,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要为任何人做长寿面,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你的亲人,但没有人能越过你的父母。

年幼的逍遥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点头应允了,从此不再提起“父、母”二字。

间隔十几年的此时此刻,那种莫名的滋味骤然在她心头发酵、膨胀,令人窒息的酸楚几乎要将她淹没,逍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心中深藏的渴望,她渴望父亲母亲,渴望有一个人能像阙昌对待阙从洲一样,也对她展现出那般炽热又毫无芥蒂的舔犊之爱。

一碗汤很快见底,阙昌见状又为他添了一碗。

管家道:“大公子今日胃口好。”

逍遥轻咳一声,眨去眼底的酸涩:“父亲做的汤羹这般好喝,不能辜负。”

阙昌朗声笑道:“你啊你,惯会说好听话。”

逍遥被阙昌笑容感染,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管家见此打趣着说:“大公子今日看着倒是心情颇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分明没有半点不对,却让逍遥有些冒冷汗。那些父慈子孝的温情瞬间褪却,她不禁怀疑管家是不是在试探自己,难道她已经露馅了?

不会吧……

她知道自己学不来阙从洲那副高傲不羁,偏又温和蹈矩的模样,但阙从洲拒人千里的气质她还是能装得出来的,翻版欧蝉枝嘛。

可她现在有些拿不准了,毕竟眼前的两个人可是跟阙从洲朝夕相处的人精啊!

捏着瓷勺的手紧了紧,逍遥淡笑道:“关于魔教徒有了些线索。”

阙昌挑眉:“哦?我正要问问你昨夜发生了什么,听说欧家大小姐伤得也不轻。”

逍遥道:“是,她为了救我,伤了左手。”

“竟是如此。”阙昌讶异,随即看向管家,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递了个眼色,管家立马心领神会地拱手退下,看那离去的方向便知是芳兰院。

逍遥瞥了眼那树影婆娑的石头路,心中有些惴惴,她担心阙从洲会把她卖了,就像昨晚那样,一句话就让智渊知道她是假冒的。

“洲儿,你们在竹林中发现了什么?”

阙昌的问话唤回了她的神思,逍遥神色微凛,在心中过了一遍她和阙从洲对好的说辞,才开口道:“昨日大小姐在竹林练剑,我按照规定去寻她……”

逍遥将昨日的事细细说了一遍,隐去了她和阙从洲的争锋,只说他二人是在林中闲聊散步,在说到在竹林深处看到徐离月和班星惨死的凉亭时,她停住了话头,一脸犹豫地看向阙昌。

阙昌鹰眸微眯:“直说。”

逍遥面露难色,他站起身先是挥退下人,接着深深拜道:“父亲,那凉亭石柱上的剑痕诸多,儿子认出那并非是徐离月的缥缈剑法所为,而是……定海剑术。”

“什么!”阙昌拍案而起。

逍遥垂首忙后退一步,避开那双犀利如鹰的双眸。

定海剑术,是阙昌的独门剑术。

除了他会,就只有他的儿子阙天晟,和他的几个亲传弟子才会。但阙昌不知道,重生一次的阙从洲也在暗中学会了那独特的剑术。

今晨智渊去过芳兰院后,来给逍遥传话,除了告知她是谁将甘罗送进了山庄外,还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徐离月和班星死前死后的发生的事。

逍遥那时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当时根据她的观察,她推测出阙从洲先是藏于凉亭的梁上,找准了时机拍碎班星的头骨。紧接着,在阙从洲与徐离月搏斗中,徐离月三道剑气劈在亭柱子上,导致那石柱断成数截却并未倒塌,阙从洲回击时在石柱上留下了浅浅的剑痕。而后阙从洲寻机以牵丝刃挑断其手筋脚筋完成击杀。

然则真相并非如此。

班星和徐离月素有旧怨,那日在竹林中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班星的身手不敌徐离月,很快落入下风被逼入凉亭。

就是在这时,用魔教秘术藏匿身形的阙从洲偷袭班星,拍碎了他的头骨。同一时间他的牵丝刃便瞬间射出,打入了徐离月的双手脉门,让她再无力反抗,接着挑断她的手脚筋掩盖牵丝刃的痕迹,让其生生流血而亡。

凉亭中的那些痕迹,都是阙从洲一个人弄出来的,那导致石柱断成数截的剑痕并非是徐离月的缥缈剑法,而是他用定海剑术砍出来的。这两种功法皆是以内力为主,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同。

缥缈剑法以内力凝剑气,伤人于无形,这种剑法好似女子般柔中带刚。

定海剑术则是实打实的以剑夺命,招式更加大刀阔斧,追求快狠准,却又要粗中有细,做到一剑击出断而不毁。

除非学过,不然一般人很难区分这两种招式留下的剑痕,阙昌不知此事,是因为他没去细看过案发现场,那些看过现场的下人又不了解这两种剑法。

一开始逍遥以为,阙从洲这么做是为了掩人耳目,直到智渊说出那个名字——阙天晟。

那个大开方便之门引甘罗进入白鹤山庄的人,导致阙昌遇害,聂有为惨死的人,正是阙天晟!

不需智渊多说逍遥便看懂了阙从洲的目的,他想泼脏水,告诉她这些秘密更是让她把脏水泼到阙昌面前,不管“水”落在谁身上,只需泼出去就是,阙昌自会给这个替罪羊按上一个名字。

就如现在,阙昌狠戾的双眸几乎能喷出火来,显然是心中已有了决断,他叫来一个小厮,低声吩咐了些什么,逍遥耳力再好也没听到只言片语,只看到小厮神色凝重,在阙昌说完后就快速离开了花园。

她看着那小厮的背影暗暗期待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忽闻阙昌叹息一声,她回神望去,见阙昌一扫阴霾,对她温和笑道:“为父还有事,这顿早饭先欠着吧。”

逍遥低眉垂眼,恭敬称是。

阙昌颔首,带着仆从离开了凉亭,就在逍遥松了口气时,阙昌顿住脚步,站在阶下定定的回望着她,那神情好似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只听他沉声道:“孩子,莫要行差踏错。”顿了顿,他话音一转又道,“若你弟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爹会替你教训他。”

逍遥有些不明所以,恭恭敬敬行礼没有说话,眼角余光瞥见阙昌缓步离开她才直起了身子。

殊不知,在她低头时,阙昌看着她的目光中格外地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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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大叶蛇总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