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霞光穿透层层云雾,为大理寺的飞檐镀上一层金边。檐角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昨夜的惊心动魄。
陆景年站在庭院中,看着阳光将自己的影子一点点拉长,心中感慨万千。这场绸缎庄大案终于告破,紧绷多日的神经也终于可以放松片刻。
苏铭从身后走来,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陆评事,还在想案子?”
陆景年转身,看来者是苏铭,他眼神回避了一下,昨日一事,他还记得清楚。昨夜苏铭通红的双眼,颤抖的声音,还有那令人心悸的告白,此刻都如潮水般涌来。月光下彼此急促的呼吸,似乎还萦绕在耳畔,搅得他心绪不宁。
“没有,案子了结了,还有什么好想点。”陆景年刻意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飞檐,不敢与苏铭对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那玉佩此刻成了他掩饰慌乱的依托。
苏铭上前一步,玄色锦袍带起细微风声:“昨夜...是我失礼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晨光落在他挺直的脊梁上,却照不暖眼底挥之不去的担忧。
陆景年心头一颤,终于抬眼望向对方。苏铭的眼下泛着青黑,显然是一夜未眠,嘴角却强扯出一抹笑意:“不过是一时情急,你别往心里去。”
“我...我明白。”陆景年喉头发紧,转身时袍角扫过石案,带落几页卷宗。弯腰捡拾的瞬间,苏铭也同时伸手,两人指尖不经意相触。陆景年如触电般缩回手,卷宗散落一地,墨香混着清晨的露水气息扑面而来。
苏铭默默将卷宗整理好,指节无意识叩了叩桌面:“一会陛下召见,你打算如何回话?”他故意将话题引向公务,却在递卷宗时,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新鲜的擦伤——应是昨夜陆景年走后,他自己磨出来的。
陆景年瞥见伤痕,心里泛起酸涩,嘴上却道:“如实回禀便是。”他后退半步,与苏铭拉开距离,“苏将军公务繁忙,不必...不必再为我费心。”
这句话如同一把钝刀,狠狠剜在苏铭心上。他攥紧腰间的剑柄,指节泛白:“陆景年,在你眼里,我不过是多管闲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景年叹了口气。
气氛又凝重起来。
“那我问你,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陆景年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不知。”
“那……”苏铭向前半步,衣角扫过廊柱上斑驳的朱漆,却在即将触到对方的瞬间僵住。鸟叫声突然响彻庭院,一声接一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一名小吏匆匆跑来,官服下摆沾满泥点,气喘吁吁道:“陆评事,苏将军,陛下宣召!”
……
皇宫大殿内,金丝蟠龙柱巍峨耸立,璀璨的琉璃灯将整个殿堂照得如同白昼。
陆景年将证物呈于御前:“谢家主与孙家主合谋窃取贡品绸缎,勾结私盐贩子,又互起杀心。现二人均已伏法,涉案人员正在缉拿。”
李广南端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威严中带着几分欣慰,“陆卿家,此次绸缎庄一案,你功不可没。”
陆景年恭敬地跪地叩首,“这是臣分内之事,全赖陛下圣明,苏将军协助,方能顺利破案。”
“不必过谦。”李广南抬手示意,“来人,取赏赐!”
随着一声令下,几名内侍抬着箱子上前,打开后,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光芒夺目。李广南道:“这些是对你的嘉奖,望你日后继续为朝廷效力。”
“谢陛下隆恩。”陆景年再次叩首。
“陆评事。”一人突然出声。
他转身望去,见张御史官袍上的鹌鹑补子微微颤动,正是授官那日嘲讽他出身寒门的老臣。对方捻着胡须,眼中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既然你破了这案,不如同陛下和我们诸位分享分享你的破案过程?”
陆景年尚未开口,大理寺卿陈公季已跨前半步,蟒纹补服扫过蟠龙柱下的云纹砖,“这案已破,过程又有什么好追究的?”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景年心中微动,昨日陈公季故意拖延此案的猜测愈发清晰。
张御史嗤笑一声:“陈少卿这样说是怕失了脸面吧,毕竟陆评事五日就完成的案件,大理寺半月都没完成。”殿内群臣交头接耳,议论声如潮水般漫开。
“肃静。”李广南的声音骤然冷冽,龙纹桌案被重重一拍,“陆爱卿,你若愿说便说吧。”
陆景年垂眸行礼,指尖掐进掌心:“启禀陛下,绸缎庄一案虽已结案,但案中关键细节牵涉多方人证物证,若草率呈于朝堂,或生枝节。若诸位大人有疑,下官愿整理成密折呈递,以免公开讨论扰及后续缉拿事宜。”他余光扫过陈公季微微颔首的动作,又与苏铭关切的目光相撞,心跳漏了半拍。
李广南沉吟片刻,挥了挥手:“既如此,退朝吧。”
退朝后,陆景年抱走出了宫门,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他正要回大理寺,却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呼唤:“陆评事请留步!”
陆景年转身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粉衣的少女,头戴珠花,面容娇俏,身后跟着一众丫鬟,正是永乐公主李念湳。陆景年连忙行礼,“臣陆景年见过公主殿下。”
李念湳快步上前,一双美目好奇地打量着他,“陆评事不必多礼。本宫早听闻陆评事聪慧过人,此次绸缎庄一案更是办得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公主谬赞,臣愧不敢当。”陆景年神色谦逊。
李念湳歪着头,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陆评事如此才华,在大理寺屈才了。本宫近日正筹备一处新的府邸,缺个能帮本宫出谋划策的人,陆评事可愿来为本宫效力?”
陆景年微微一怔,随即婉拒,“多谢公主抬爱,但臣已习惯大理寺事务,且陛下恩重,臣愿继续为朝廷尽忠。”
“陆评事这是拒绝本宫?”李念湳佯装生气,“大理寺整日与案件打交道,又累又危险。来本宫这里,只需陪本宫说说话,出出主意,轻松又自在,何乐而不为?”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臣自幼立志于司法,能为百姓申冤,为朝廷分忧,便是臣最大的心愿。”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李念湳双手抱胸,“那本宫再问你,若是本宫以公主之命相召呢?”
陆景年神色一凛,再次跪地,“臣深知公主厚爱,但朝廷法度森严,臣职责所在,实在难以从命。望公主恕罪。”
李念湳见他如此固执,都有些脑了,“陆评事,你就这般不愿与本宫相处?”
“公主莫要误会。”陆景年心中有些慌乱,却仍保持冷静,“臣对公主只有敬重,只是不愿违背本心,辜负陛下信任。”
“那若是本宫去求皇兄,让他下旨调你过来呢?”
陆景年抬头,目光坚定,“陛下英明,定能理解臣的难处。况且,臣相信公主心怀天下,不会为难臣。”
李念湳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气慢慢消了,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本宫也不为难你。但你可要记住,本宫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谢公主。”
夕阳西下,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李念湳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陆评事,你最好别后悔。”
陆景年望着公主远去的背影,微微摇头。晚风拂过,带着些许花香,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走去。殊不知,在他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默默注视着他,那是苏铭,隐藏在街角的阴影中,眼神复杂而深沉。
……
夜幕降临,月光如水,洒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陆景年坐在书房中,案头摆着白日里的赏赐,可他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些财物上。他回想着白日里与公主的对话,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陆景年警觉地抬头,只见苏铭翻墙而入,月光下,他的身影矫健而潇洒。
“苏将军深夜来访,所为何事?”陆景年起身相迎。
苏铭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一块玉佩把玩,“来看看某人有没有被公主的糖衣炮弹攻陷。”
陆景年无奈地笑了笑,“苏将军就别打趣我了。”陆景年抬眸看着苏铭,他挺好奇苏铭这样的人,是怎么做到这么快的调节自己的喜怒哀乐的,明明早上苏铭还对他抱有情绪,现在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说真的,陆景年,”苏铭突然正色道,“公主对你有意,这对你而言或许是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
苏铭笑着看他:“大理寺整日与案件打交道,又累又危险。来本宫这里,只需陪本宫说说话,出出主意,轻松又自在,何乐而不为,公主是这么说的吧。”
“嗯。”
“公主都想着为你减轻负担了,你怎么还不领情?”苏铭似笑非笑。
陆景年沉默片刻,“苏将军,我所求不过是问心无愧,公正断案。权力和地位,并非我所追求。”其实陆景年明白,想要撕开当年的黑幕的前提就是权利与地位,但是他也明白,若他真的跟了公主,他在这朝廷的官位也做不了多久。
苏铭上前一步,与他四目相对,“你就从未想过,有了更高的位置,才能更好地实现你的抱负?”
“可若是为此违背本心,就算位极人臣,又有何意义?”陆景年眼神坚定,“苏将军,你应该懂我的。”
苏铭看着他,心中泛起一丝苦涩,“我懂,我又何尝不懂。只是……”
窗外,夜更深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交织出一幅别样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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