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啊？可别睡啊。”
许朝阳眼尖，嘴上也紧忙活，说：“这才三点多，现在困了你就吃不下晚饭，睡到半夜就得饿醒。饿醒了还没饭吃，啧，那滋味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尝试了，有些苦也不必硬吃。咱这小地方不比大城市，晚上没啥外卖，只能自力更生。”
许朝阳叭叭地说了一路，卢雪见庆幸自己也是东北的，从小就熏染过这种过度热情的画风，不然现在恐怕是要原地社恐。
卢雪见靠在窗前看这座陌生但又让人亲切的小城——窗外的风景像不会断点的线，这个县级市的中心小镇里并没有太分散的区域划分，跟七巧板一样每个方位都有自己的特色。
许朝阳的语音播报在脑海中自动语音转三维。老牌市场区跟花鸟鱼早市紧挨着，商业区就是商业区，行政区的办公大楼也都在东北角聚集，一条步行街贯穿市中心的东西向道路，南北向的西侧主干路直接连通出市的高速，四四方方的小县城根本不存在迷路的选项。
卢雪见不禁猜想，老家发展起来恐怕也是这个模样。
从火车站开出来的这一路，她已经走马观花地记下了小时街、商业步行街、学校集中分布区的位置。
其实想记不住都难，许朝阳这个房东自觉担负起导游的重任，托他的福，卢雪见现在连一中门卫养的狗叫发财都知道了。
许朝阳承诺说：“一中刚开学，改天你有空我带你去看发财。我跟门卫熟，那狗老聪明了。”
卢雪见冷不丁笑了，又摆手解释说：“抱歉。”
许朝阳也意识到刚才那话有歧义，连忙找补道：“我是说门卫大叔养的狗聪明，不是说门卫聪明，唉也不是，门卫大叔也挺聪明。”
“我懂你意思，不用解释了。”卢雪见忍笑，开口解救了话越说越乱的许朝阳。
许朝阳对着后视镜朝卢雪见卖可怜，说：“我冷汗都要下来了。”语气虽狼狈，但眉眼的帅气因为这句不设防的示弱更显眼了。
破碎小狗。卢雪见看见了这句网络热词的具象化。
她对上后视镜里许朝阳的目光，提醒他说：“绿灯了。”
许朝阳回神，他轻笑一声，车子又重新起步。
再过两条马路后终于进了小区，车子停到楼下，俩人也没法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许朝阳又担起自己房东的职责。他降下车窗，胳膊架出去说：“外头那个灰色的楼是税务局家属楼，从小门进去往里拐有个社区活动中心，改天带你去看看。哦对，你会打乒乓球吗？”
“上学的时候打过，半吊子，只够玩玩的。”卢雪见看着眼前像威化饼干颜色的居民楼外墙，“这就到了？”
“在长远跑一圈市区也就六块钱，去哪都快。”许朝阳问，“你邮过来的东西都到了吗？不然我带你去超市买点日用品，九号楼就是。楼上房间收拾干净了，拎包就能入住。”
卢雪见翻开手机短信看，问许朝阳：“二号楼驿站在哪？”
许朝阳手指了个方向，说：“那边，我带你去。”
“朝阳，来取快递啊？”驿站老板刚卸完一波货，正坐在门口喘气，看见许朝阳招呼道，“你上次给我那个膏药是真好使，这个你拿着，你嫂子自己在家做的月饼，捣鼓好些天了，能吃。”
“我那还有不少膏药，没有了吱声。”许朝阳也没跟驿站老板客气，接过月饼袋子就往车里一放，“这月饼好啊！正愁过节买呢，市场上论斤卖的不喜欢，超市里成盒卖的嫌不好吃。这回好了，嫂子的手艺绝对可以啊！”
驿站老板搓手笑：“小孩子嘴都挑，这些都是今早新做出来的，本来打算等晚上给你送家去，这回省得我跑了。这位是……啊？”
驿站老板朝许朝阳叽咕眼睛，许朝阳摆摆手，说：“朋友，新搬过来的。”
哦，误会了。
驿站老板又朝卢雪见说：“你好你好，我跟朝阳是朋友，你跟朝阳也是朋友，那咱们以后也是朋友了，这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就吱声，甭客气。”
许朝阳给介绍说：“这位是胡大哥，单字莱，蓬莱的莱。”
卢雪见跟着握手：“胡大哥你好，我叫卢雪见。雪花的雪，遇见的见。”
“好名字，这名字跟东北可太有缘了，咱就称雪哈哈哈哈哈……”胡莱揣着手笑眯眯地招呼里头，“小刘！先给你阳哥找件！”
驿站里员工在分拣摆货架，两人在门口等，不一会儿驿站前面的空地上就堆了大大小小的好几个箱子。
许朝阳问卢雪见：“运费不少吧？”
卢雪见点头：“嗯，小一百了。”
因为不确定自己和货谁先到，卢雪见没走顺丰，不然直接送货上门倒是省了现在的麻烦。
许朝阳撸起袖子拎箱子，提起来的时候动作僵了一下，放下后慢悠悠地问：“装的都是书吗？”
卢雪见给他搭手说：“不全是。”
许朝阳回头看看剩下的几个纸箱，直接拨通了电话，他也没跟对面客气，直接说：“下楼来驿站，到你显身手的时候了。”
卢雪见不知道他打给了谁，不一会儿就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跑了过来。
许朝阳抬手指了指另外几个箱子，对男生说：“来吧小苦力，往后备箱搬。不是，这个场景不太对吧……怎么现在就把花拿下来了，这么没仪式感呢？”
“这不显得咱热情似火嘛，在飒飒的秋风里给漂亮姐姐一点大东北的火辣震撼。”小苦力抬手抵额，“耶丝儿，我这就搬。”
许朝阳叫来的苦力是个十几岁的青葱少年，看着跟他有四分像。少年双手递上一束花，咧开一口小白牙，朗声说：“哈喽美女姐姐，欢迎你来长远，我看见你就觉得老亲切了。”
“谢谢，这花很漂亮。”卢雪见低头看手里的向日葵，又转头看向许朝阳。
许朝阳说：“收下吧，欢迎礼物，在花店选了半天呢。”
跟会变脸似的，许朝阳转头抬腿就要踢少年，被后者闪身躲过，显然是已经有了条件反射。
许朝阳教训少年道：“乱叫什么，差辈了。”
少年问：“那叫什么？”
许朝阳想也没想：“叫小姨。”
卢雪见眼皮一跳，问许朝阳：“这从哪论的？”
许朝阳说：“从我这论啊。”
少年重新问好：“小姨好，我是顾灼。”
卢雪见明白了，这个就是许朝阳提到的孩子，看来孩子名字是随母姓了。
不过顾灼管自己叫小姨也奇奇怪怪的，怎么也着也得叫小姑啊……卢雪见失笑，许朝阳帅得理直气壮，自己排辈没弄清楚就教训孩子了。
她出神的功夫，一大一小两个苦力已经开始搬箱子了，他们没让卢雪见插手。
许朝阳背着阳光耍了个帅，对卢雪见说：“我俩一米八多的个子杵这还让你上手？去车上歇着吧。”
卢雪见张张嘴，也行。
许朝阳看着怪有意思的，问卢雪见：“你怎么这个表情？”
卢雪见斟酌着问：“你会在街上走着走着就投篮吗？”
许朝阳：？
一直竖着耳朵的顾灼：“哈哈哈哈哈……”
许朝阳直觉不是什么好词，闷头去搬箱子，不多话了。
车又开回了七号楼，电梯直达八层。
卢雪见租的房子是方方正正的两居室，南北向，冬暖夏凉。客厅是落地窗，阳光很足，空间也敞亮。
她不自觉露出笑意，这里的环境和真人与之前透过网线了解到的大差不差。
房东一家很养眼，这小帅哥看着十七八岁，正是青春逼人的时候。她上上下下瞅了几眼许朝阳，男人头发茂密肩宽腰窄，这人真有四十了？
在卢雪见第七次看过来的时候，许朝阳终于忍不住了，他举手示意，说：“我想冒昧地问个问题。”
卢雪见一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镇定地点点头：“你问。”
许朝阳说：“不是我自恋啊，但你确实看我的眼神很灼热。”
卢雪见并没收敛自己的视线，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许朝阳问：“你刚刚是在看我吧？还看了好几次。”
“抱歉。”卢雪见突然道歉，倒是许朝阳有些不好意思问了。
他摸摸鼻子试探，问：“是因为我帅才看我的吧？”
卢雪见还是点头，算是承认了。
许朝阳松口气，双手插兜往墙上一靠，一条腿撑地，一条腿交叉在前，跟模特拍画报似的，兀自沐浴在颜值被肯定的快乐中。
半晌他把蹲在地上捣鼓桌腿的顾灼拍起来，咧着一口同款小白牙，朝顾灼嘚瑟说：“我赢了，给钱。”
顾灼朝卢雪见控诉说：“小姨你别被他的长相骗了，男人最不重要的就是皮囊，你要看他的灵魂啊！”
卢雪见：？
许朝阳催促顾灼：“别废话。”
顾灼愿赌服输，上交了兜里唯一的两块钱：“滴，支付宝到账两千元。”
许朝阳呼噜顾灼的头发，笑骂：“你这是哪国汇率？”
这父子相处虽然挺神经病的，却比太多父子如仇人的家庭强多了。
卢雪见在心中揣手，脸上带着瘆人的慈祥。
朝阳（后背一凉）：且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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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驿站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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