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杳的视线里,梁屿那双小鹿眼稍扁,眼尾随着翘起,如一只成精的妖鹿,专吸人心魂。
偏偏这人还顶着这样一双眼,语气温柔地问,孟老师,疼怎么办?
当初孟杳就是被这双眼给蛊了,如今这人在娱乐圈风生水起,好的没学多少,勾人的招数倒是学了不少。
不知是心虚,还是恼羞成怒,她忙手撑桌面借力站起身,走远几步,这才硬邦邦说:“那你疼着吧。”
话说的真是无情。
梁屿笑着朝后仰,倚靠这沙发后背,手在假肢上拍了拍,“孟老师,你别走啊,你还得教我怎么走。”
孟杳抿着唇靠近他,双手抱胸,呵笑,“叫什么孟老师,孟老师是你能叫的吗?”
她拿刚才他说小马的话回怼。
“那叫你什么,孟杳?还是孟小姐?”
孟杳懒得理他,朝他走进几步,抬手拍了下他的胳膊,转移话题道,“你先试着站起来,刚戴上假肢会有些不适应,连接处可能会觉得疼。”
梁屿倒是老实下来,接着她的力站起身,缓慢的挪动着步子,刚走两步,孟杳就听到身侧的人忽地“嘶”了一声。
孟杳蓦地顿在原地,抬脸去看他。
他眉心皱得紧,唇紧抿着,咬肌也收紧着,像是在忍着剧烈的疼。
她忍不住关心,“是不是疼?”
梁屿咬着牙,忍着半口气,虚虚拖着尾音,“……还行,还能忍。”
孟杳抿着唇,撑着他又慢慢走了几步,见他额角青筋明显,忍痛到要冒汗,有些于心不忍,但关心话被她说得带刺,“行了,撑什么强,体验一下就得了。”
这么说着,她拉住他胳膊不让走了,撑着他手臂朝沙发那儿走,要给他拆假肢。
梁屿也没再强撑,他现在平衡都稳不住,一不小心就容易摔倒,要是因为逞强让孟杳受伤,是真的得不偿失。
孟杳按着他的肩膀叫他坐下,她还是坐在对面的茶几下,半弯着身子去拆他腿上的仿生肢,一层层棉布拆掉,原本的皮肤露了出来,皮肤磨得很红。
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边给他拆着束缚带边说:“回去以后让小马给你买点舒缓的药膏抹一抹。”
梁屿垂着眼,视线落在孟杳身上,她手指边绕着束缚带一圈一圈往下拆,边交代他回去要怎么处理,语气像个局外人。
他眉心不由蹙起,很想打碎她的平静。
“你平时穿也这么疼吗?”
孟杳下意识抬眼,四目相接,手下动作也缓缓顿住。
她猝不及防地跌入那双清澈的瞳孔,碎光如水纹似的流动,夹杂着意味不明的复杂情绪,叫人看不明白。
而这看的人,似乎也并不想看明白。
孟杳压下心底的情绪,手指继续有条不紊地拆着束缚带,粘条撕开的撕拉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显得异常清晰,她也缓缓出声,“刚开始会,现在不会了。”
刚开始穿假肢很痛,像抵着一根极细的银针,钻心似的难以忍受,有时还会磨破皮,后来慢慢适应,磨出了茧子,也就习惯了。
虽然现在有时候站久了,长途走久了,也会胀疼,但痛感还能忍,没必要说,他更没必要知道。
梁屿似乎不太信,“真的?”
孟杳拆完最后一个粘条,故作轻松地说这还有假。
他目光落在她唇角眉眼的弧度,却越看越觉得刺眼虚假,当初她也时这样温温柔柔的笑着,说她好喜欢他,说会想他。
但是那些话里,没半句真的,此时亦然。
“绑的时间有点久,血液可能会不流通,会有些麻,你在这休息会儿,我先出去忙。”
不等他回答,孟杳自顾自地朝门口走去,手握着门把手,刚要下压拧开却顿住几秒,她又转过身去看着他。
梁屿半垂着颈,额前掉落些碎发,半遮在眉骨处,他整个人坐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看起来很落寞。
她有些心软,“需要帮你叫小马进来吗?”
几秒后。
“好,谢谢。”
两个人凭空消失这么好久,不可能没人察觉,更何况其中一位还是梁屿。
这不孟杳刚出去没多久,余芮就趁着空隙凑过来,激动的问她是不是刚才跟梁屿单独相处。
“嗯,梁屿想试假肢,我帮他穿了下。”
余芮做了个深呼吸,手指激动攥紧,兴奋问,“他、他身材是不是真的很好?皮肤真的真的那么白吗?!”
孟杳顿时哭笑不得,“能不能正经点儿?我是去帮他穿假肢,又不是过去看他身材。”
余芮遗憾地“啊”了声,丧气垂垂肩,但又不死心,“这可是梁屿啊,单独相处哎!杳杳你怎么做到心如止水的,真的真的一点都没看到吗?”
“你忘了,穿假肢不需要脱衣服。”
“那、那总要拉起裤腿吧,皮肤白吗好吗?”
孟杳无奈点头,“白,好。”
余芮双手握拳抵在唇边,激动呜咽了声,眼睛又大又亮。
孟杳失笑叹了口气。
直播间粉丝自然也发现梁屿消失很久,纷纷在直播间和微博下评论,问哥哥去哪了,怎么这么久都没见到人啊。
崔静文笑着解释说梁屿想亲自体验戴假肢,所以才会暂时离开下。
活动结束后,梁屿也发微博解释了这件事。
他突然离开不仅没影响流量,反而因为这一举动收获了大波好感和流量,更是又不少网友在评论区疯狂夸赞。
[太敬业了!做什么都力求完美,精益求精!不愧是我粉的男神!呜哇亲亲.jpg]
[吗呀,哥哥说戴假肢很痛,心疼哥哥,我都觉得疼了!抱住.jpg]
[哥共情感好强!大家也要平等看待肢友们!他们都是最勇敢的人!奥力给.jpg]
也因为梁屿,网上对肢友们的热议不断。
有个别不长眼说些难听的话,很快就被网友给怼的求饶删号,也有更多的慈善机构愿意给贫困山区的孩子提供仿生肢。
生活或许没那么完美,但它在一点点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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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气温渐渐低下来,细细薄薄的霜爬满玻璃窗,湿冷的雨,银丝线似的砸在玻璃上,刺破小小霜花。
热水杯里舀一勺蜂蜜。
孟杳披着羊绒毯子,捧着玻璃杯,捏着银勺搅拌,碰出一连串细碎声响,眼睛还望着亮着光的电脑屏幕,时不时松开勺子去翻几页论文。
她捧着蜂蜜水喝了几口,又偏头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脊背也跟着窜过一阵寒战。
刚紧了紧肩上的毯子,桌上的手机嗡嗡上了起来。
是邱真打来的。
“妈,怎么这个点打电话过来,出什么事了吗?”
当年邱真陪孟杳出国后,孟林德就陆续将公司业务从国内转移到美国,后来他们便在纽约定居下来,很多年都没回国。
直到三年前,孟杳从纽洛研究所回到嘉安大学。
邱真本想陪孟杳一起回来,但被她拒绝了,笑着说妈,你还当我十几岁小姑娘呢,再说了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探险。
许是听出孟杳有鼻音,邱真絮絮叨叨说平时注意看天气预报,天冷了要多穿件衣服,换季时抵抗力低,容易感冒。
孟杳觉得好笑,“妈,你起大早给我打电话,就为了骂我啊。”
他们家向来不是“粘人”的家庭,平日里家庭群除了报平安,安静的很,没天大的,重要的事,很少打电话,能叫邱真一大早来电,不用问就知道事情不小。
邱真骂她句没良心的,笑着问,“最近跟阿焰联系了吗,他怎么样?”
“上个月刚一起吃过饭,哥还升职了呢,现在是消防支队的队长了!”
当年嘉安的商场因管理不当意外失火,也是那场火让孟杳意外截肢,而救出她的人就是傅焰的父亲傅政良,他们两家本就有交情,因着这件事,两家关系更是亲近起来,她跟傅焰也一直兄妹相处。
邱真也跟着开心,又说起阿焰最近交了女朋友,说着说着话又转到孟杳身上,问她恋爱了没?
“没呢。”
“喜欢的人呢?”
孟杳本三心二意的看着论文,被邱真接连问的愣住,两秒后笑出声,“妈,你不会也要来催婚,还要给我介绍对象这一套吧?”
邱真也跟着笑起来,“我干嘛要给你相亲,我女儿这么漂亮,还愁没人追?我就不能单纯好奇问问,关心下你的感情状况吗。”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截肢,邱真和孟林德在恋爱结婚上给予了她最大的自由度,他们不催不急,也从不焦虑,只要当下的生活是她喜欢的就够了。
昨个儿家里傅焰妈妈打来电话,说阿焰好像谈恋爱了,邱真才想着打电话过来问问孟杳恋爱没,也不是催,只是作为妈妈的关心。
孟杳推远电脑,笑着说:“还没谈呢。”
“碰着喜欢的,恋爱还是要谈谈的。”
“这不是没碰着吗。”
“妈不是记得你之前喜欢过一个男生,人又高又帅,这个呢,回国没碰到吗?”
孟杳差点被水呛到,抽张纸,边咳边擦着嘴边的水渍,“妈,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不是,妈你怎么知道的?”
当年跟梁屿在一块这事,她自以为瞒的很好,朋友同学甚至是家人,几乎都不知道那段感情和那个人的存在。
就因从未知晓,总叫人觉得那是南柯一梦。
“你自己手机里存的照片,自己忘了?”
孟杳很懵,又觉得有些难为情,音量都高了几度,“妈,你怎么还偷看人手机呢!”
邱真倒是难得见着杳杳这害羞反应,笑着说哪里是偷看,是她手机搁桌子上没锁屏,偶然看见的。
“妈你可真藏得住事。”
“别打岔。”
她捻了捻毯子的穗,“早分手了,哪可能有后续。”
嘉安这时已入夜,客厅只留了一盏小夜灯,光映在她柔和的脸颊,还有低垂的浓长睫毛,偏昏黄的光给人笼上一身寂寥。
夜深戳破假面,易露真情。
见风着凉的鼻音,让嗓音听着有些委屈。
指尖抠破软纸巾。
再难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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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鱼在杳杳心里:唇粉齿白小鹿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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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小鹿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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