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难雨身上有鳞片这个消息就这么在海源村传播了开来,第二天,海源村的村民们基本上都知道了,不敢出海的渔民也悄悄对着正要出海的秦难雨指指点点,“那家伙肯定是个妖怪,不然那家伙打渔能这么顺利?”
“那么深的海里,也能救回个小孩?他不是妖怪我可不信。”
“还有上次老何跟那妖怪一起出海,就没回来,你说会不会……”
“你是说那妖怪把老何给吃掉了?”
“也不无可能啊。”
“那家伙一定是个妖怪,我们得想办法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对对对,一定要想办法抓住他才行。”
“那个赵家的小孩,不是说那个妖怪是在海里显现出了鳞片吗,我有办法了。”
“你有什么办法证明他是妖怪?”
“听我的,我跟你们说,我们先在赵家埋伏起来。然后等那妖怪回来,派两个人去把那个妖怪推进海里,要是真有鳞片,等他回赵家,我们就想办法把他打晕。”
“好,就按你说的办。”
“那赵家不同意我们埋伏在那里怎么办?”
“你们去跟村长说,有村长在,他赵家的人不愿意也没办法。再说了,我们是要抓妖怪啊,为民除害啊。”
“也对也对,我这就去找村长。”
“不过村长消息灵通,应该也知道妖怪的事情了。你快去快回,一些人去赵家埋伏,剩下的几个人在岸边等那妖怪回来,定要叫他好看。”
“好嘞,那我们去赵家埋伏起来。”
“对,就这么办吧。”
秦难雨虽然不知道渔人们聚集起来在议论什么谋划什么,他却能察觉出别人看他的眼神变得不太一样了,而且一看到他走来都不再说话避开他,不过秦难雨也顾不上那么多,他还有任务在身,他要攒钱回离云仙宗,于是他划着小舟照常出海捕鱼。
秦难雨捕完鱼划着小舟回来,天色已晚,一轮弯弯的月亮挂在天边,将大海照得波光粼粼。秦难雨刚停好小舟,他就看到有别人的影子正在快速移动靠近他。秦难雨刚想转身去看身后接近他的人,就被两个渔民推狠狠推了一下,秦难雨身形不稳,从小舟上摔进了海里。秦难雨翻身跌坐在海浪翻涌的浅海里不悦地问道:“你们干什么?”
两个渔民盯着坐在海里的秦难雨看了一会,脸上突然露出了惊惧的神情,他们看到秦难雨脖颈和手上的鳞片在月光下折射出一种亮丽的光彩,他们一边转身飞也似地逃跑一边喊道:“妖怪啊,真的是妖怪啊!”
秦难雨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身上的鳞片显露了出来。秦难雨当下也不想着卖鱼了,他决定要抓紧时间离开海源村,他害怕他会被海源村村民当作妖怪抓起来。秦难雨把小舟上水桶里的鱼放回海里,接着秦难雨朝着他借宿的赵家快速走去,他要回去把这些天卖鱼赚到的钱都拿上,然后他要找辆马车回离云仙宗。
秦难雨走回赵家的时候身上还湿漉漉的,但天色渐晚,不细看应该发现不了他身上的鳞片。秦难雨将衣领往上提了提,遮住脖颈上的鳞片。回到赵家,秦难雨发现赵家院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好像没有任何人在。秦难雨赶紧穿过院子走回他的厢房,等到他理好了行囊走出厢房,就要离开赵家院子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妖怪看招!”以及下一秒砖块碎裂落到地上的声音。
头部受到突然的猛烈敲击,无比剧烈的疼痛袭来,秦难雨在瞬间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等到秦难雨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十字架下边是还没有引燃的柴堆稻草堆,而海源村的村民们聚集着包围了柴堆。秦难雨努力想要打起精神,但是头部的疼痛让他分心,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他没法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听见十字架下人群的呼喊声。
“快点烧死那个妖怪!”
“那个异乡人果然是个坏妖怪!”
“他果然是个妖怪,不然他是是怎么捕到鱼的?”
“处死这个妖怪!”
“杀了他!烧死他!”
“他果然是妖怪,不然他身上怎么会有鳞片?你看他脖子上的鳞片,好恶心。”
“对,他要是不是妖怪,他怎么会能够捕鱼那么顺利,我们本地人都不敢出海,他却天天出海也平安无事。”
“他是妖怪,他是妖怪!”
“快点火烧死他!”
“老何一定是他害死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海难,快点点火烧死他!”
“吃人的坏妖怪,吃人的坏妖怪!”
“之前我们村的小孩失踪肯定也是他干的!”
“都是因为这个妖怪,我们才捕不到鱼的,一定是这样的!”
“烧死他,烧死他。”
秦难雨垂着头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他哪曾受到过这样的对待,他恐慌地挣扎起来,想要从十字架上逃脱。然而一切只是徒劳。
“点火吧。”秦难雨听见海源村的村长这样大声喊道,而紧接着稻草堆边围绕的人群开始附和,“点火,点火,烧死他,烧死妖怪。”
几个壮汉听从村长的命令用火把点了火,稻草堆和柴堆开始燃烧起来,火光一点一点漫延。
烟雾上升,弥漫开来,渐渐笼罩了整个十字架。对秦难雨来说,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火光外的人影,所有的一切都看不真切了。
秦难雨被烟雾呛得难受,他猛烈地咳嗽起来,他不知道火已经烧了多久,他只觉得他能听到的只剩下柴火噼里啪啦爆开的声音,以及那不知为何变得越发清晰的海浪轻轻拍打在沙滩上的声音,海源村村民们的咒骂声喊叫声似乎全部消失了。
秦难雨闭上眼睛,他的眼睛被烟雾灼烧得生疼。秦难雨的思绪一时间飘回了药峰,他想起儿时在药峰喝很苦很苦的药,他想起学习药学的点滴,他想起他师兄突然转行去食峰修习,他想起他师父外出游历,他想起他成为了药峰峰主。
秦难雨被烟雾呛到,他干咳两声,短暂地睁开眼,无意中看见了村民们脸上可怖的神情。秦难雨一时间被吓到了,他往日里在药峰过的那都是安稳太平的美好日子,哪里曾见过那样恶毒的神情。秦难雨明白村民露出那副神情是因为把他当作了妖魔鬼怪,可即使他快速闭上了眼睛,他心里还是觉得害怕。
紧闭双眼,秦难雨不自觉地想起谢流云第一次替他处理事务让他感到无比欣慰,他想起赵钦和楚落落数次听课时开小差被他抓住,他想起他和他的徒弟们一起吃饭聊天。那些过往平凡的日常生活让秦难雨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又想起王升和他谈恋爱却忽然与他失散,他想起王升向他提亲暴露真实身份被他果断拒绝,他想起刘浪半路劫走他,他想起徐湘怡给他治疗经脉断裂,他想起谢流云走火入魔在山洞里对他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他想起刘鲤临别时的那个浅浅的吻。
秦难雨忽然开始好奇谢流云或者刘鲤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喜欢他呢?
秦难雨想到谢流云有可能真的喜欢他,他不禁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下一秒,他又被浓烟呛到,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想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这滋味属实不好受,秦难雨昏昏沉沉起来,他变得越来越不清醒,失去意识前他想到,“这就是我的终局了吗?我到最后也没能回药峰啊,早知道我就该乖乖待在药王谷。”
火越烧越高,距离稻草堆很远的地方,赵小宝正在努力挣脱他母亲的怀抱,他想要阻拦别人烧死秦难雨,却被他母亲阻拦住。赵小宝一边哭闹一边朝他母亲喊道:“妈,大哥哥他救了我的命啊,为什么要烧死他?为什么要烧死他啊?”
“小宝,那是妖怪,那是吃人的坏妖怪。我们赵家可不能和妖怪沾上关系。”赵夫人说道。
“我不信,我不信,大哥哥怎么可能是妖怪!”赵小宝挣脱赵夫人的怀抱,朝着稻草堆边跑去,然后他迷茫地愣在了原地。
“赵小宝,你给我乖乖待着。”赵夫人急忙去抓赵小宝,生怕赵小宝为了救秦难雨惹出什么事情牵连赵家,但她发现赵小宝只跑了几步就愣在了原地。赵夫人牵住赵小宝的手,然后她顺着赵小宝的目光看去,只见十字架上的人已经不是原来那副普普通通的面孔,那十字架上的人,那个借住在他们家的人完全变了模样,一张引人注目的姣好面孔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那面孔上还覆盖着一些浅蓝色的鳞片,在月光和火光的映照下看起来格外妖异。
“大哥哥真的是妖怪吗?可是他救了我的命啊。”赵小宝哭着抬头问他的母亲。
“小宝,他肯定是妖怪,别哭了,不要再为了个妖怪伤心了。”赵夫人蹲下身子抱住赵小宝。
其他村民也陆陆续续看到秦难雨的面貌变了,都开始叫喊起来,“妖怪露出真面目了!快看呐,妖怪显出真身了!”
“他果然是个妖怪,他露出真面目了!”
“快加把火,烧死他!”
“都烧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他受伤啊。”
“是啊是啊,你们看他衣服都烧化了,他还是一点事都没有。啧啧啧,那妖怪身上的鳞片真恶心,他果然是个妖怪啊。”
“快加大火,烧死他!”村长一边喊道一边指挥几个壮汉加柴火,“还有以前那个什么道长给的驱邪的弓箭呢?这时候不用啥时候用?快去拿来!”
“是村长,我们这就去拿。”
“对对,快用上,那些驱邪的弓箭肯定能杀死这妖怪!”
一时间人声鼎沸,村民们都在嚷嚷讨论某个道长留下的驱邪弓箭的事情。秦难雨骤然惊醒,惊讶于小渔村有驱邪的宝物,更惊讶于自己还活着。秦难雨很快又被烟雾呛到,他难受极了,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村长,弓箭找来了!”
“那还不快点灭了那妖怪。”村长发话道。
“是,村长。”几个壮汉拉弓朝秦难雨射箭,然而箭头碰到秦难雨身上的鳞片都被弹开落入火堆,完全伤不到秦难雨。
“村长,这弓箭没用啊。”
“是不是因为有鳞片?你们往没有鳞片的地方射箭!”
“对,你看他后背有一块地方没有鳞片,朝那里射箭。那样一定有用!”
于是,几个壮汉对准秦难雨腰背上没有鳞片的地方射箭,数箭射中秦难雨,秦难雨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后腰疼痛难忍。秦难雨努力想要隐忍这种痛觉,但下一秒他吐出一口鲜血,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他垂下头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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