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苏言辰正欲与大妖继续回到书房，却被银雪拦住。
“给，喝了它。”
狐妖小少年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散发着浓郁复杂的草药味儿。
“这是什么？”苏言辰下意识端过碗，随即反应过来。等等，自己又没生病喝什么药？
“补血安神的。”银雪耐下心来解释：“我观你脸色不好，想必前些时日气血有所亏损。”
气血有所亏损……若是指失血倒也算得上。苏言辰望着手中的药汁，心想着对方毕竟是为了自己好，咬牙一口灌下。
苦味居多的口感叫他不禁有些犯恶心，未等做什么嘴中便被塞了一勺蜂蜜。
“！！！”齁甜！
苏言辰艰难咽下，抬眼往上一瞧，这波熟悉的操作果然是燕大娘。
“喝完药，来点蜂蜜甜甜嘴就不怕苦了。”给完蜂蜜，大娘又顺手摸了摸旁边银青的头，笑眯眯地离开。
“……大娘倒是和其他人不一样，根本不怕你。”苏言辰努力将嘴角上扬的弧度压下。在大娘的身后，他瞧见了真正的小满的身影。
真好啊，大家都活着。
听到苏言辰的话银青轻轻哼了一声，转而揉了揉手下小狐妖的脑袋，说道：“她是我的师母。又怎会怕我。”
自师父去世后，师母就担了月华村村长的职务。可以说这些年月华村中的人族与妖族之间能如此和谐安宁，师母功不可没。
等到两人离开，银兰拉着银芷悄悄摸到哥哥身边：“嘿，哥哥，刚刚你给除妖师喝的什么呀？”
“哼哼，这些东西小孩子少知道为妙。”
银雪拿上空碗，心情颇好地摇着尾巴来到小厨房。
虽说这除妖师不曾想加入他们狐狸洞，但这喝药的态度真不错，一点都不怀疑直接就喝。要不然下次他就将这药配的不那么难喝？
见身后还缀着两条眼巴巴的小尾巴，银雪无奈扶额。上次就是这样暴露了除妖师怀孕的消息，这次还想故技重施？
“行吧，你们可别往外说。”银雪压低嗓音：“那是安胎药。”
毕竟之前连锁魂链都触动了。虽说兄长与除妖师之间还未修成正果，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希望这未出世的小侄子好好的。
……
再次来到书房，对着那本书籍，苏言辰两人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
【摄魂印，傀儡术之一，源于青蛇妖族……自青蛇妖族隐世，此术几近失传。若想破除此术需要成年天狐狐火对受印者进行七次狐火淬魂，待七次淬魂结束，摄魂印自会消失。】
在书籍的下方还有一行补充上去的小字：【注：破解该术所需狐火极多，天狐独自一狐时务必谨慎尝试或者拉长淬魂间隔。】
看完解决之法，苏言辰在书面上点了点，眉头不由皱起：“天狐？还是成年天狐？”
传说中的天狐似乎是金色的九尾狐，具有极佳的根骨，是妖族中的佼佼者。如今这狐狸洞里的小狐狸全身白色不说，即便有也是未成年，对他的摄魂印也无作用。
他不由看向银青。
苏言辰：“……你在做什么？”
银青舒展着身后柔顺洁白的九条长尾，面上似有得意之色。
“区区不才，在下九尾天狐。”见苏言辰面色古怪，银青重音强调：“成年天狐！”
“可天狐不都是金色的吗？”苏言辰好奇地摸上大妖的顺滑毛发，发出疑问。
“……”银青沉默。那当然是因为天狐一般出来都是成年体，至于幼年天狐虽有九尾但在成年前毛发都是银白之色。
而他，因为误食了奇草拥有了五百年修为于是提前成年，但毛发颜色却未曾来得及转变，依旧还是幼年期的银白。
“真不真，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银青避而不答，转而握住苏言辰的手，明亮的金色狐火倾泻而出。
苏言辰只觉有一股散发灼灼热意的气息从他与大妖接触的手掌一直向上攀爬逐渐蔓延全身。等到真正在体内运转了一周天，这股灼热感便不再那么烫人，反而像温泉水。
他感受到自己常年被阴冷的摄魂印控制的神魂逐渐变得温暖。即使间或有少许刺痛，在这种温暖下也能忽略不计。
他有些困了。苏言辰努力撑着眼皮，只觉眼前银青的面容越来越模糊……
……
…………
白色的雾气逐渐散去，露出一处被刀削了似的山体斜面。山顶上站着两位气质不凡的男性。
苏言辰瞧见其中一位同银青一样，同样属于狐妖一族，但与银青不同的是，这个狐妖生有九尾且毛发呈现金色，正是睡前他与银青提到的天狐。
难道自己在做梦吗？苏言辰心中想到。
梦中的身体轻盈飘逸，他心念一动，试图往山上两名男子身边飘去。
分明还未走近，那二人交谈的声音却仿佛在耳畔响起。
“若非你妖族大意，怎会让那只蛇妖掠走吾儿。”眉心生有银色竖纹的男人手中执剑，对准九尾天狐，神色愤怒焦急。
没来由的，苏言辰对这人心生亲近之意。越看那眉眼越觉得眼熟。
“哼，你可别忘了，那家伙体内也有一半人族的血脉。若说错处，你我二人皆有。”
“况且，孤的独子亦被盗走，你敢说其中不曾有你下属的手笔？多说无益，你我二人来打一场！”
话音刚落，金色泛赤的火焰便冲天而起，苏言辰忙往后飘，一道凛冽刺骨的剑气猛然从他的身后冲出，撞击在散发熊熊烈焰的巨狐身上。
渐渐的，原本只是比试泄愤的打斗愈发激烈起来，偶尔传出几声对话，但更多的还是妖力与灵力剑气的对抗。
苏言辰陡然感觉到一丝寒意，梦境的世界晃动起来，留给他最后的画面便是被长剑刺入心脏的九尾天狐。最后一瞬那只狐狸似是突然看见了他，金色双眸中骤然爆发出摄人的凶意。
吼——
苏言辰浑身打了个寒战，猛地睁开眼睛。
“醒了？”
与梦中天狐相似的金色眼眸正柔和地看着他，苏言辰定定与银青对视，片刻回过神来，下意识撇开视线。
他坐起来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他们二人身处屋子的温度似乎低了许多。
“你……没事吧？”与大妖接触的手指像是摸着一块寒冰，与先前的温暖灼热形成鲜明的对比。苏言辰抬眼打量着银青，却发觉对方那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血色，连原本淡红的嘴唇都泛着白色。
“老毛病罢了。”银青轻轻咳了一声，松开与除妖师交握的手，背过身去，“这次的淬魂已经结束，你可以回去了。”
“一月之后如有闲暇，可再再来望月山。到时我会为你进行二次淬魂。”
苏言辰沉默着看着这只大狐狸努力蜷缩起来的九条尾巴，站起身慢慢往外走去，眼睛却瞧见那大妖头顶立着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垂了下来。
哒——哒——
“你身上的寒毒是不是加重了。”
苏言辰绕到银青身后伸出双手狠狠揉了把那对毛绒狐耳，随即在他身边蹲下。
“你——大胆！”银青倏地直起身子，望向苏言辰的狭长金眸里满是惊讶与羞恼的神色。
“怎么，作为朋友我不能摸你的耳朵吗？还是这摸耳朵有什么说法？”
苏言辰仔细检查大妖身上的异常之处，心中却想到自己摸过无数小狐妖耳朵的事情。一时间内心竟有些心虚。
不会真有什么含义吧？
见银青许久没说话，苏言辰疑惑抬头，却被人捏了捏脸颊。
“自然没有。”银青好笑地看着面前的除妖师，“不过，耳朵没有尾巴却有。”
“对于狐族来说，只有亲近之人才可抚摸狐尾。”若非他允许，那一个月里他的尾巴怎会被这除妖师里里外外摸了无数次？
苏言辰的呼吸猛地一滞，亲近之人？
或许对于银青来说，他这个……朋友应该也算亲近之人吧。毕竟大妖在他摸尾巴时并未对他表现出拒绝之意。
思绪流转间，苏言辰的手指摸到了坚硬冰冷的物体，伴随着大妖的闷哼声，他的手瞬间被人握住。
“不要碰。危险。”
银青放出微弱的金色狐火在苏言辰手中晃了一圈，那团狐火缩得更小，随后被他收回体内。
纵然除妖师刚被他用狐火淬魂过，但这并不代表对方就一定能免疫寒毒的侵袭。
“这是什么？怎么长在你的心口？”
苏言辰望着银青那原本被自己包扎好的胸口被一大簇散发寒气的冰晶覆盖，那冰晶甚至是突破衣衫刺出来的状态。
“你方才说的没错，这就是寒毒。”银青捂着冰晶背对着苏言辰，低声说道：“几年前有一只寒蟾蜍突然出现在望月山附近。因月华村的幻阵不防水火，同样也无法免疫寒气。为了保护村民也为了山上的狐妖幼崽，我便与其交战。”
“幸而最终是我赢了，但也被其临死前喷射的寒毒损了身体。至今未曾痊愈。”甚至情况更糟糕了。银青暗中握紧拳头，忽又松开。
也罢，时也命也。但就如他先前同苏言辰所说之语，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他绝不会放弃寻找解毒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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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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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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