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毓回屋后，师丹羽攥着丹药，意识到她是想让自己去送。
叩叩。
师丹羽在门前站定，须臾，洛云青打开了门。
洛云青问道： “丹羽师弟，怎么了？”
师丹羽将一瓶丹药递到她面前。
洛云青扫了一眼瓶身，同为灵峰弟子，她轻易地认出了那装的是恢复体力的丹药，可眼中还是困惑。
她不明白师丹羽的意思。
直到师丹羽憋出一句：“是——是楚师姐让我给你的。”
洛云青这才接过，瞬间明意，无奈道：“我知道了。”
她没想到楚毓有这么多的点子。
洗剑而已，还不至于如此。
洛云青如此想道。
只不过第二日开始，便超出了她的认知。
第二日，每人需洗两把。
第三日，每人洗三把。
第五日……
一连洗了半月的剑，众人从疑惑，不服，想反抗，到麻木。
睁开俩眼就是洗，闭上眼睛就是睡。
直到这日，江贺仪忽然晕了过去。
“贺仪！”一旁白骄阳及时揽抱住她，这才没摔倒。
洛云青还没清楚状况，就有一缕碧绿灵线下意识从她指尖飞出，而后她才迅速站起。
因为长时间蹲坐，她起身时感到一阵眩晕，步伐磕绊走到江贺仪面前。
洗了这么久剑，他们才意识到，眼前青衫女子和自己并不相同，她不是纯粹的剑修，却一样被磨挫。
楚毓看着洛云青的样子，却沉下目光。
洛云青稍加诊断后说：“是脱力昏迷。”
她太用劲了。
今日不巧，她选中之剑极难打磨，又因早到未进食，过久晕厥。
碧绿丝线灵力焕发，洛云青许久后才收拢手指。
“先送她回去休息吧。”她说。
“可……剑怎么办。”聂恩初犹豫开口：“少了一人，今日的剑可能就洗不完了。”
“没有人受够了吗！”褚君怒道：“掌门命我们来，不是给你们洗剑的，你们长老在哪？”
楚毓掂量着剑，左看右看，置若罔闻。
洛云青沾去江贺仪颈上尘土，默默垂下眼同样闭口不言。
其他人都停了手，虽然没附和，但同样也有些不满。
只有纪尘还磨着剑，自始至终没抬头，剑身摩擦青石，不断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师弟，别磨啦。”聂恩初站到纪尘身边，试图劝说他：“玄应长老最看好你，不如你去说……”
“师兄入门当时，洗的剑想必比现在还多吧。”纪尘停下动作，却反问他：“为何现在坚持不下，甚至反要质问长老？”
“……我也不是这般意思。”聂恩初择轻避重，找借口道：“只是其他门派的弟子，也不该被这般磋磨。”
洛云青神色动容。
她、师丹羽和江贺仪本就不是剑修，半月之间，指腹已隐隐成茧。
她看身旁脸色泛红，有些蔫然的师丹羽，刚想上前半步附和其言，不料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纪尘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扫视一周，他漠然道：“既然不愿洗剑，那归玉峰也容不下你们，不若就此折返，回你们门派做那高高在上之人。”
楚毓听了反而笑了，她问：“什么叫高高在上之人。”
她就是看不惯纪尘这一副模样。
“洗剑洗剑，说的好听，不过是你们外门弟子芸芸，无奈分管才圈于东阁，以石磨挫、禁用灵力，何况洗剑数还随日增长，就算力如黄牛，也该累死了。”
说罢，她嘲讽道：“你先前从未吃苦，如今，自然觉得新鲜。”
“你敢，再说一遍？！”
不知是那句话触了纪尘的逆鳞，他一下恼了，好似刚才沉着发言之人不是他一般。
褚君喜闻乐见，眼前两人皆可恶，且又不是他洛水门人，别说吵了，打起来才好呢。
他的笑声引来纪尘怒视。
于是，他将矛头也指向了纪尘：“没错，早看你不爽了，每日看似老实洗剑，一旦有人超过你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比到天荒地老，真是恶心。”
“……”
他说完，纪尘原本想动手，但下一瞬，十几日都未出面的两位归玉峰长老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其中，就有玄应长老。
玄应先关心了纪尘的状况：“纪尘，你怎么了？”
纪尘低头行礼，随后隐忍道：“禀长老，我无事。”
玄应点头，他察觉到了阁内僵硬的氛围，听到纪尘回答后却不过问，反倒说：“今日过后你们不必再入东阁了。”
众人听后长舒一口气，无论如何，至少不用再洗剑了。
谁知玄应下一句却说：“归玉峰内有六峰，从明日起，每日登各峰五次，十日后止。”
众人瞬间变了脸色。
归玉峰六峰，那可是近万的路程！
他们脸色难看，一度欲言又止。
“玄应长老。”最终，白骄阳站了出来，她半挡住昏迷的江贺仪，提出异议：“归玉六峰出尘独世，若徒步徐行，只恐我们不堪其任。”
“你是……”他双眸半眯，思考白骄阳的身份。
白骄阳一拜，言道：“弟子洛水门白骄阳。”
“哦。”玄应斥责之声就要宣之于口，旁边一位长老却突然拦下他。
“白骄阳，你母亲是月凝雪？”
白骄阳答：“是。”
先问母亲，而非亲父，是因为——
月凝雪之兄，乃为月逢舟。
修仙界内，又有几个蠢的？
白骄阳自报其名，既昭示了自己的身份，又隐晦提及月逢舟，终究不能坐视不理。
玄应长老听后，起初虽迟疑，最后仍要坚持让他们六峰五游。
还是旁边的长老察觉其意，提前拦住了他，复而沉默不语。
两人大抵是在传音。
众人就这么站着，等待他们的回复。
良久，玄应身旁长老出声询问道：“那便两峰，登三次，如何？”
“如何？你可满意？”玄应讽声重复。
白骄阳听出他言语不满，也不改**，反而谢道：“多谢长老体恤关怀。”
玄应哼声，率先离开。
而另外一名长老温声说：“归玉峰以剑像为始，每日辰时三巡，过后便可任意前往。”
说完，又朝白骄阳点了头，才离去。
他走后，白骄阳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楚毓心有所动。
倘若不是江贺仪昏倒，白骄阳绝不会为此事得罪长老。
可她的确出面了。
眼下她大抵是后悔的，懊恼自己一时冲动，可是有些事情，就是在这般微末枝节的情境下，默默改变的。
那日后，他们便不再洗剑，变为登山了。
隔壁院发出的动静比他们早，他们方起，洛水门之人已经出发了。
亏得昨日江贺仪还虚弱晕倒，经灵愈后，今日竟可以和他们一并出门了。
半刻后，霜明宗的三人也准备就绪，准备出发。
只是其中，楚毓精神不太好。
她无声叹气，眉眼不爽。
昨夜梦魇，尽是前生之事。
抵达归玉剑像处，楚毓自顾向南走去，至山前，她忽然停在了原地。
面前有好几条道，貌似都通往峰上，且都看不出什么差别。
而楚毓不动，明显是在洛云青决定。
“……这边吧。”洛云青随手指了一条。
归玉峰每峰不止一路可走，偏偏不巧，他们选的着
石子滚落，她二话不说用灵力碾碎。
丛林横路，她直接攥住将其甩开。
洛云青看出楚毓心情不好，还是惊讶于她情绪外露。
她猜想，大致是合习以来，每日在东阁听其他弟子闲话家常，又与少年人相处，沾染了不少活力，以至自身也透露出了难得的少年意气。
但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吧。
楚毓今天偏偏穿了一身金色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走在最前方做这做那，像极了灵兽炸毛。
于是难得，洛云青主动开口打趣说：“若是杜衡在，恐怕要作登山记了。”
“他还会写诗？”楚毓惊讶，一边掰开一截树枝。
“何止。”不洗剑，连师丹羽都精神许多，他添油加醋的说：“别说登山记了，让他来，都得把山峰的树摆秃了。”
“……”楚毓下意识扔了手中树枝。
只是她真想不到，杜衡那么不着调的人真的会作诗。
“别误会。”洛云青像是看出她所想，解释说：“他作诗跟诗人的区别，就像灵猫跟猛虎。”
换句话说，杜衡作诗？卖萌还差不多。
楚毓嗤笑出声。
一路走去，洛云青有一没一的跟她搭话，师丹羽也活络其中。
路过一片山林，秋枫植于其中，被风吹着掉落，地面红焰橙颜交织，踏上去隐没声响，真是难得好时候。
那些烦躁过往被一扫而空。
第二日，师丹羽想要去取峰下的叶露甘水，没有跟她们一行，后来洛云青被“误拜入归玉峰的灵愈天才弟子”请教，也迟了半日才去。
然后他们就变成自行前往了。
后面几日，三门弟子也不再执着于跟随己门，或三五成群，或自行而上，倒也和谐。
只有纪尘，先前聂恩初提早等候，一并同往，后面聂恩初有事耽搁，他也从未等过一刻，独来独往，像冷血动物一样。
楚毓有次和他路径撞上，偏偏他还要较劲追赶，超越楚毓后才放缓步伐，待在峰顶看见楚毓后，脸色便急剧转下，楚毓眼中不加掩饰的挑衅，意识到她是在故意寻衅，兴许是用了灵力作弊后，复不屑一顾，转身离去。
想较于洗剑，登山也未必轻松，只是因着白骄阳争取过了，才使距离骤减，他们得以适足喘息。
但这群人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究竟是剑修，还是体修。
最后得出结论。
这合习。
不是剑修，是体修。
十日过后，众人终于结束了体修悲催的一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