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中谁人都不认识...
“宋言亦,楚宣...楚公子你也不识得?”
桑灵随即发觉宋言亦言辞中的漏洞,但他脸不红气不喘立刻寻到托词,
“楚公子已经歇息了,方才我敲了许久房门他都未开。”
此时此刻,正在厢房内挑灯夜读的楚宣突然打了个喷嚏,以为是夜凉风大,连忙起身将门窗关好。
“真的?”瞧着眼前心思过于雀跃之人,桑灵将信将疑。
“真的!”宋言亦十分肯定,眼巴巴凑了过来。
“宋言亦,你靠如此近,我如何给你处理伤口!”
“灵儿~”
好不容易凑到桑灵怀中,却被她硬生生推开,宋言亦满目委屈,“那我不要处理伤口了,我只想同灵儿贴近。”
“宋言亦!”
桑灵冷声斥责,宋言亦恍若未闻,仍不知害臊地欺近。见她面色不悦,便眨巴着眼,可怜兮兮地唤她,
“灵儿~”
“把身子转过去,坐好!”她才不会心软。
“哦~”乖巧作答后,宋言亦急不可耐地去褪上衣,鲜血沾黏着干透的衣料,疼得他眉眼紧蹙。
“宋言亦,你慢点...”
桑灵无奈叹了口气,连忙阻止他急躁的举动,“我来。”
眼前人嗓音柔和,动作更为轻柔,先用清水润湿干透的衣衫,再一点点,轻手轻脚地褪去上衣。
宋言亦眉梢眼角皆挂上满足,晶亮的双眸圆溜溜的,安安静静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馨香就在尺寸之间,他脑袋泛起熟悉的眩晕,而后不受控地一点点朝身后之人的怀中蹭。
温热的呼吸扑洒在耳侧,发丝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他晕晕乎乎的脑袋更无自控力,偷偷摸摸蹭起她肩颈的细腻肌肤。
“宋言亦...”
“哦~”某人做贼心虚,不用桑灵多说便知其意,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柔软的怀抱。
衣衫完全褪去,桑灵终于瞧清隐于一片血红之下的狼藉。
比起在永安镇所见,宋言亦背部的伤口愈加密集。最多的便是重叠往复,密密麻麻的鞭笞之伤。
新伤泛着血红,红肿外翻,狭长的血口令人望而生畏。旧伤还未完全愈合,再次崩裂,溢出源源不断的血水。
再瞧仔细点,还有众多已然愈合却结痂不久的鞭痕。
“这不是宋芙商第一次打你了,对不对?!”
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肯定,桑灵急切询问却得不到应答,宋言亦头垂得极低,默不作声。
“宋言亦,为什么?”
她颤抖着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不懂眼前人为何任凭宋芙商鞭笞却毫不反抗。
不出所料,屋中依旧寂静无声,宋言亦僵直着后背,一动不动。
他不愿意说,桑灵亦无法勉强,开始细致地处理眼前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见他颤抖瑟缩,便立刻顿住转而一下下摩挲他紧绷的手臂肌肉。
疼痛疲乏的神经得到舒缓,宋言亦红着眶目,低低软软唤出了声:
“灵儿...”
他想将一切都告知她,却可无论如何都不敢,只能无助地一遍遍唤她,
“灵儿...”
包扎好伤口,桑灵寻了件靛蓝的宽松长衫帮他换上,处理妥当一切,瞧着他不安无助的双眸,试探发问,
“与我有关吗?”
宋言亦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只要他同灵儿贴近,阿姊便会惩罚他。
“自下船后,你时不时对我冷漠疏远皆是因此?”
他再度点点头,怕桑灵生气又连忙补充,“并未真正疏远...”
他压根做不到不理灵儿。
“阿姊鞭笞了我整整一夜,可我最多只能六个时辰不与灵儿贴近。”
一整夜,六个时辰...
桑灵一时不知该心疼还是气恼。
夜色过深,顾忌男女之别,桑灵不再心软,将赖在自己房中不走的宋言亦赶了出去。临别时,迎着皎洁的月光,她轻言嘱咐,嗓音比月色还温柔:
“你心中藏着事不愿说我不会勉强,我会一直等到你无所顾忌同我倾诉的那一日。宋言亦..."
想起他背部密密麻麻的鞭笞之伤,桑灵顿了顿,目中尽是不忍,“宋言亦,你必须反抗。”
“不许放任宋芙商对你肆意鞭笞。”
“灵儿,我...”宋言亦犹犹豫豫许久,才诉出心中所想:“阿姊的鞭子已经被我捏成灰了。”
桑灵:“……。”
“万一她找到别的趁手物件呢。”问题的本质哪里是那条长鞭。
“我不会再容忍阿姊施以家法。”宋言亦言辞恳切,目光坚毅,
“我永远不会忘记,灵儿为了护我承受的鞭伤。”
“今日一切我定铭记于心,此后,无人可以肆意伤害我。”
桑灵心中的担忧终得疏解,唇角浮出的笑意却因宋言亦接下来之言僵住。
“除了灵儿。”
“我便可以随意伤害你吗?!”
桑灵发誓,她此言绝非问句而且语气极其不善,然而眼前人迅速颔首,回得理所当然:
“嗯,只有灵儿可以。”
“宋言亦,你快回去歇息,睡一觉或许脑子就清醒了。”
宋言亦被无情地推回了厢房。
孤立在冷清屋中的他,除了眷恋不舍还有满腹疑虑,他怎就脑袋不清醒了,本来灵儿如何对他,他皆不会反抗。
除了,不要他。
接下来几日,桑灵闷在屋中无法外出。不是她不想,是她不能。
宋言亦每每以她背部受了鞭伤为由,不许她下榻走动,将膳食都送到屋中不说,还无时无刻不在她眼前晃悠。
今日大雪初霁,半月未见的暖阳悬在苍穹之中,桑灵实在不愿困在厢房中,起了反抗之意,
“宋言亦,明明你背部之伤比我严重。”
他为何不在屋中歇息,他凭什么可以随意走动。
“灵儿,我身强体健。”宋言亦理直气壮,毫不退让。
桑灵不解的目光随即投来,“那这几日是谁夜夜喊痛,非要我亲手换药才肯回房歇息的!”
宋言亦:“......。”
宋某人心虚胆怯无法辩驳,却依旧坚持着受伤之人不得外出的原则。
风大雪冷,灵儿身子骨又弱,本就该卧榻歇息。
眼前人的执拗桑灵无法抗拒,只得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中,可越躺她越着急。
宋芙商一队五人,日日在山庄内寻段氏夫妇的踪迹,他们这一队却碌碌无为。这样下去,乌思舫主的密信定会落入宋芙商之手。
虽不知宋芙商寻此信作何,但信件落入他人之手,她想以此调动人马抗衡苍执竟暴政之事,定会化为云烟。
“灵儿,你想作何?”瞧着桑灵晶亮的双眸,宋言亦便知她心中有鬼。
桑灵一言不发,乖顺地躺在榻中筹谋逃跑之计。
接下来几个时辰,她均未寻到时机,直至宋言亦误以她陷入熟睡,放松戒备外出拿午膳。
宋言亦前脚走,桑灵后脚翻窗而出。
这几日,赤雪纷纷扬扬下坠不知停歇,将院门堵得严严实实。今日初霁,众人忙不迭清理积雪。
庄中食物越来越少,他们再不寻到出庄之路,极有可能饿死在此。
肖书生身子骨虽瘦弱,清理积雪却最为积极,正在铲除山庄正门的堆雪。宋芙商与黄衫妇人在一旁帮衬,将书生铲出的雪,垒到一侧的石墙前。
不远处的莲池旁已清理出一片空白土地,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在挖坑,似是要掩埋何物。
桑灵正想着,便见一膀大腰圆的长须男子,抗着一草席包裹的物件疾步走来。
“可真沉!”男子说完,将肩上所抗之物随意扔在地上。
草席滚落,桑灵才瞧清其内所裹竟是敖老六的尸骨。
“头七已过,快些下葬吧,千万别变成厉鬼来吓我。”
挖坑的男子满目惧意,用力铲了一锹土盖在草席之上。
“等一等。”桑灵疾步上前,仔细端详起敖老六发青的面部。
“桑姑娘,你竟胆大如此,连这都不怕。”
对于身侧之人的恭维,桑灵不在意笑笑,紧锁的眉宇间皆是困惑。
敖老六明明是被隗海用匕首刺死,怎会唇角发乌,还有白色涎液,这明显是中毒的特征。
“桑姑娘,你在瞧什么?”拿着铁锹的男子觉着好奇,顺着桑灵视线看去,随即惊呼出声:
“中毒了,敖老六已死怎会还有人下毒!”
粗厚的大嗓门立刻引来正在除雪的宋芙商及书生,黄衫妇人惧怕尸骨远远瞧着并未靠近。
“桑姑娘别来无恙呀,只是小小的鞭伤却将阿亦缠住,寸步不敢离,这狐媚的功夫可不小。”
宋芙商目中充斥着浓重的敌意,冷言嘲讽后挤走桑灵,探究起敖老六的异样。
桑灵猛吸一口气平复情绪,难以平复后又猛吸了一口...
“他的确中了毒,不过是生前所中而非死后。”宋芙商瞧了眼,即刻得出结论。
“可是为何会中毒…”
宋芙商聪慧过人,桑灵极少见到她如此困惑不解的模样。
“会不会是隗海的匕首上有毒?“书生亦百思不得解。
“匕首所刺之处并无乌青。”宋芙商摇了摇头,随即起身向隗海所在的厢房行去,“我们再去问问隗海便知。”
众人跟着宋芙商离去,只余桑灵伫立在此地。
隗海是因敖老六欲要私吞碧罗石才一怒之下将他杀死,如此冲动莽撞之人,不会处心积虑去下毒。
如此看来,山庄之内还有一人想杀敖老六灭口。二人都在那日对敖老六动了杀心,只不过一个用毒,一个用匕首。
凶手还在他们十人之中,到底是谁。
怀着满腔疑惑,桑灵一步步走近敖老六那日遇害的假山前。
假山...
敖老六被杀是在此处,宋芙商遇袭亦是在此处。
那么,伤害宋芙商之人与给敖老六下毒的会不会是同一人,只因他们最先发觉假山的端倪。
可那日他们几人将假山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除了鳞次栉比的石雁并未发觉其它不同之处。
定是他们遗漏了什么。
想通关键,桑灵未作犹豫踏入山洞之中。
忽而,洞外飘过一道墨青人影,轻手轻脚地跟随桑灵一同进入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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