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上境坊09

第二日辰时,三人准时准点上了路,只不过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都无人作声。

空气寂静地可怕。

宋言亦满目怨怼地行在道路最右侧,桑灵面色冷漠地行在最左。而走在道路正中的潘卓,一直觉着脚底发寒哪哪都不舒服。

难以忍受如此压抑的气氛,他小心翼翼行至宋言亦身旁,还未出言便因此人冰凉渗人的气息打了个颤,可他还是执着于施行蓄谋已久的挑拨离间计划。

谁叫桑灵令他在子松阁众人面前丢尽脸面,此番主动同行他便是为了报仇雪恨。

董卓做贼心虚地瞧了桑灵一眼,见她没有望过来才压低嗓音不怀好意地撺掇:

“宋言亦,灵儿如此刁蛮,一点儿都不温柔,你莫要总生闷气直接拔剑相迎啊!”

毫无意外,他迎来了宋言亦冰冷的瞪视外加不留情面的嘲讽,

“灵儿平日待我颇为温柔,只是对你不温柔,那是你的问题。”

“都三个时辰不搭理宋公子了,还叫温柔?”潘卓不甘示弱,回言讥讽。

哪成想宋言亦毫不介意,昧着良心维护,

“灵儿不搭理我也温柔。”

潘卓:“……。”

他太过不甘,又暗戳戳行至桑灵身旁,闲言碎语:

“灵儿,我听闻宋言亦曾偷走你颇为看重之物,如此奸险狡诈之人你怎还不断绝关系。”

闻言,桑灵自上而下打量了潘卓一番,语带不解:“潘公子忘了寻找兵器库那日,夺走我火把之事了?”

“还不是同样的奸险狡诈。”

“我…”潘卓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即使这样桑灵还未饶过他,颇为好心地告诫:“潘公子有这说闲话的功夫,不如多练练剑。”

说闲话…多练练剑…

“桑灵!”

在潘卓崩溃的怒吼中,他首次的挑拨离间计划正式宣告失败~

上境坊对通关令牌查探颇严,女子更是无婚配文书不得入内。潘卓托关系为三人制作了假令牌,而桑灵为了行事方便不得不女扮男装。

她一袭月白锦袍,墨发高扎束以青玉冠,因眉宇间一般女子少有的英气,看起来颇为潇洒俊朗。

见桑灵换完衣裳出来,潘卓不由一愣,随即收敛住眸中的惊艳,语调慵懒地打趣:

“灵儿的男子装扮可比女子装扮俊俏许多,平日脂粉也不施许是过于懒惰。”

过于懒惰…

她就知晓这人口中吐不出什么好话。

“潘公子若找不到话说可以不说。”桑灵语气不善,嫌恶地瞪了他一眼。

潘卓沉不住气,一点就着,“灵儿是嫌我话多?”

“你难道话不多吗?”

不仅话多还心思不善。

“我何时话多了?”

潘卓心生不服,连忙反问。

“此时此刻,无时无刻!”

桑灵不知退让,立即回击。

“桑灵!”某人气急败坏。

“说了多次,潘公子不许随意唤我。”桑灵目中的鄙夷更甚。

“桑灵,你!”

“如何?”

……

潘卓生性倔强,非要争个输赢。桑灵亦对眼前之人从头到尾都瞧不顺眼,于是争执越来越烈,二人自院外吵到了院内。

宋言亦抱臂倚在廊柱,眉眼阴寒地瞧着院中打情骂俏的二人。灵儿对他爱答不理,已整整一日未与他说话,对潘卓就颇为在意,一路欢声笑语不断。

此时此刻,还当着他的面与那人聊得热火朝天。

桑灵与潘卓的争执还未停歇,吵到最后潘卓状态越来越佳甚至逐渐占据上风。桑灵苦心酝酿一击即中的必杀绝招之际,却见眼前横了一把冰冷冷的利剑。

云曦剑锋刃一转,削断了潘卓耳鬓的青丝,亦轻而易举隔开了相距极尽的二人。

瞧着面前手持冷剑,浑身充斥肃杀之意的人,桑灵满面疑惑,

“宋言亦,你做什么…”

“练剑!”

宋言亦回得理直气壮,而后剑式更为凌厉,杀招尽出,剑剑直逼咽喉。

直逼潘卓的咽喉…

“宋言亦,你疯了,有你这么练剑的吗?”

这纯粹是想要他的命!

潘卓逼不得不拔剑相迎,可眼前之人满目猩红,剑招越来越狠越来越疯狂,他逐渐抵挡不住连连后退。

到了最后他手中的宝剑被震落,无可奈何地任由寒芒横在自己脖颈。

谁叫他技不如人。

正在此时,潘卓极尽郁闷难舒之时,桑灵凉幽幽的嘲讽言辞传来,

“潘公子,我就说了你要好好练剑吧~”

“桑灵!”

此番争吵,最终以桑灵获胜结束,至此她摸清了潘卓的命门。

好好练剑~

一击即中,逢吵必赢。

由于假令牌的制作需要时日,三人不得不在星安镇留宿一夜。此地位于下境坊与上境坊的交界之处,地域虽小却颇为富庶。

万和客栈青砖绿瓦,由三层翘角小楼构成。门外的巾幡赤红惹眼,招揽了不少显贵客人。客栈的东侧是一三进三出的气派院落,据说是下境坊最大的陶瓷商人,刘商贾的府宅。

今夜是他娶小妾的日子,花了百两银钱自一庄稼户手中买来。

贾府门外双囍灯笼高挂,彩色的流苏绑了周遭好几条街的枝梢。爆竹的余烟飘散在门前,火盆子内的焰火还未熄灭,到处一片喜庆的景象。

不少人围在门前讨要喜糖,在客栈百无聊赖的桑灵也跑来此处凑热闹,讨了一包吉祥果。她尝了一颗清甜可口,剩下的均藏在袖中打算拿回去给宋言亦尝尝。

“这世道可真不公,我们这寻常百姓娶不到媳妇,都快要绝户了。可这有钱人,娶了一个又一个。”

方才说着吉祥话讨要喜糖的矮汉,转首就同身侧三人围在一处说起主人家坏话来。

“还不是他那夫人生不出男娃,要不而今谁敢娶亲!”

“也对,男娃金贵可是能传宗接代,他那夫人生了两个女娃活该日日被打。”

“是啊是啊,我若娶到媳妇生个女娃,我也日日打骂。”

“我也打,哈哈哈…”

几个衣裳脏污不堪却不愿洗的懒汉,不住臆想着娶妻后肆意打骂的日子。桑灵杵在一侧听得耳朵痛,嫌恶地朝远处挪了挪。

“不过这传宗接代还是没性命重要啊,新郎官在洞房夜惨死之事已有九起。你说,这刘商贾会不会今夜也…”

“啧啧啧,不好说。”

矮汉皱了皱眉头,连退好几步,瞧着这喜庆的门楣越瞧越觉得心底发寒。

“是啊,不好说,上境坊贾尚书的儿子都在新婚夜惨死,我看定是我们祁国遭了邪祟,要不地位如此高贵之人怎会也被索了命。”

“对对对,遭了邪祟,我们还是快点走,我看这刘商贾也…”

矮汉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刘府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大门被人急切地拉开,上席吃酒的宾客你争我抢纷纷自门内涌出。

他们个个面色慌乱,惧意深重,一位身着竹青直裰的公子跨门槛时不小心跌倒,连滚带爬迅速起身不说,连掉落的钱袋都未捡起便立刻逃离。

未及一刻,府宅中的宾客尽数散尽,身着青蓝短衣的男子满面奔溃地走出。他手上衣襟处皆是一片血红,目中因恐惧失了焦,嗓音不住发颤:

“刘老爷死了!刘老爷死了!祁国真的遭邪祟了!”

闻言,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轰然散去,唯独桑灵与众人反向而行,冲入了刘府宅内。

前院的大殿内杯盘狼藉,众宾客慌忙逃走时将食台上的佳肴美酒碰落在地。喜庆的帷幔四处散落,其上脚印杂乱不堪还溅着刺目的鲜红。

穿过垂花门,桑灵瞧见了颇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身着桃红衣裳的小妾身子不住发颤,细嫩的柔荑紧紧挽着一袭大红锦服的刘府夫人。二人神情冷漠地瞧着浑身是血倒地不起的刘商贾,面上无丝毫关怀之意,甚至连惧意皆无。

最为令人惊异的是,二人并未依照律令掩面遮手,而是掀开面纱将自己的面容毫无畏惧地展露出来。

桑灵走近瞧了瞧,刘商贾面色苍白嘴唇青紫,已无气息。可这眉眼颇为熟悉,她似是在何处见过。

抬眸瞧了眼面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长期被打骂欺辱的刘府夫人,她记忆倏地回笼想起初入祁国时在市集遇到的粗野男子。

行在前面的男人只因身后女子慢了几步,便拳脚相向当街辱骂,而眼前没了气息的刘商贾与那人眉眼一模一样!

“这位公子擅闯私宅,就不怕我报官吗?”

瞧见院落多了生人,刘夫人眼神警惕,立即冷声下令,“赵护院,还不快点将人撵出去!”

话落,一手持棍棒身材魁梧的男子自廊柱后走出,他还未靠近手中的木杖便被削成三段。

咔嚓一声,利剑入鞘的声响自桑灵身后传出,两道挺拔修长的身影分立左右,双双护在她身侧。

桑灵诧异地望向右后方,宋言亦的眉眼比云曦剑的剑尖还冰冷,她方望过去他就别开脸,保持着这几日不愿搭理她的冷漠态度。

她又望向左后方,董卓不久前才被她气得半死,自然是不给好脸色,她望过去他就瞪她,她想瞪回去他却迅速扭头,不给她机会。

这两人瞧她如此不顺眼,跑来做什么?让她被眼前的魁梧男子一杖打死啊!

桑灵越想越气往前走了好几步,有意隔开与身后二人的距离。

分立两侧的宋言亦与潘卓互看了一眼,他们原本对彼此就只有嫌恶与恨意,于是短短一瞥后后迅速远离。

院落中互瞧不顺眼的三人骤然分离,各立庭院一角,魁梧男子以为这是什么神秘莫测的杀阵,吓得丢了手中的木棍就跑。

院中的刘夫人也没了方才的倨傲,目中染上惧意,嗓音不住发颤:

“你们三人想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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