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玟可用好几块飞马特制小零食为交换，好说歹说，治好了六翼飞马“莫名其妙的躁狂症”。
同时也拜这位慷慨的金主小姐所赐，格莱尔和安娜此时正坐在飞马宽大的脊背上，享受难得的飞马体验。
令人惊讶的是，虽然六翼飞马在地面上看着相当笨重，但它在空中的灵活性和舒适度能比得上大多数龙类，蝙蝠和翼眼。
别问，问就是坐过。
都是格莱尔的血泪教训。
龙类大多桀骜不驯，别说坐了，想要不被一口吃掉都绝非易事。而格莱尔在这方面还算是个幸运儿，他当时入了龙巢，还没来得及归还龙蛋就被红着眼的母龙发现。如果不是会说几句古龙语的萨伦及时喝止，恐怕他那会儿就会变成小龙们的义母。
——顺带一提，鉴于母龙通常没有同时照顾很多个宝宝的能力，这个时候，强大的龙类会选择挟持相对弱小的生物缔结契约，比如人类，迫使他们成为义母，共同负担照顾宝宝的职责。
啊，虽然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儿，但在龙类不那么高尚的社会道德中，这些非同族的“义母”们，会成为他们成年后的第一顿饭。
……义母，多么美味。
在那之后格莱尔有幸搭过几次小型飞龙的便车，但它们的背甲仿佛专为为难格莱尔而生，要么刺着前胸，要么戳着后腰，无论怎么坐都不得安生。
并且由于格莱尔在它的背上扭来扭去，他坐着的那条龙好几次被迫在空中调整重心，如此重复几次后，格莱尔但凡有一点儿动作，它都要昂昂叫几声。
事后萨伦告诉他，自己很少见到有龙骂得那么难听。
蝙蝠嘛，其实是专属于血族的特权，卢卡斯一时兴起带他过几次。说是坐，倒不如说是靠着极强的平衡能力站在蝙蝠群上，让它们载着人行动。
速度很慢，并且极其耗费心力。格莱尔和萨伦仔细描述并且吐槽过这种很装且毫无实际意义的出行方式，从那以后萨伦看着卢卡斯的眼神就不对了，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
鹊桥……格莱尔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记清萨伦口中模糊的发音。这一词汇显然不在常识范畴中，因此格莱尔猜测这也许来自萨伦遥远的传承记忆。
至于翼眼，其实是圣辉神启会的独有生物之一，作为神启会曾经的一员，格莱尔再熟悉不过。
【祂的眼遍观诸界，凡看到的，皆受赐福，凡黑暗的，必将消逝。】
这是他从小祷告的一篇，因此背得滚瓜烂熟。
不要试图欺瞒教宗大人，教宗大人什么都知道，因为他是神在地上的代行者，神的代言人，蒙受祂的眷顾，为同在地上行走的带来福泽……那些神甫这样说。
格莱尔起初对这些说辞充满了信任，直到他在某一天看见，教宗的头上悬浮着个约有一肘尺那么宽的虚幻的眼睛。
说是眼睛还是不太准确，因为那颗眼珠的神经在它周围均匀地拧成六股，分别延伸向两侧。而在分叉的神经末端，则长出了白色的羽毛。这些羽毛毫无美感，鸡毛掸子似的地扎在一处，将自己拧成了怪模怪样的翅膀形状。
因此格莱尔看见的，应该是扎着六根白色鸡毛掸子，背后灵一样幽幽悬浮在教宗的秃脑门儿上的，四处乱转的眼珠子。
非常之不圣洁。
甚至有一点恶心。
如果仔细看，那眼珠的四周还牵着细细的丝线，蛛网似的，发散向四处。
于是格莱尔就顺着这些丝线找——不出所料，每个房间，小到储藏室，大到做礼拜的中厅，无处不分布着这些怪模怪样的眼珠。它们比教宗大人头上的那一只要略小一些，有的栖在角落不动，有的则在穹顶下面飞来飞去。
——毫无疑问，它们都是教宗【蒙受眷顾，不可欺瞒】的真相。
这些翼眼遍布各处，也就是说到处都是那教宗的眼线。格莱尔想，怪不得“不可欺瞒”呢，原来这老秃子居然有偷窥的怪癖。
他以为这就是翼眼的全部了，但直到格莱尔背着【亵渎神主】的罪名，快要被吊上绞刑架的时候，他看见教堂的后方，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翼眼。
它越过众人，越过处刑的绳索和神主用于“见证罪业洗刷”的雕塑，直直盯住了格莱尔。
本是对自己的处境安然自若的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神启会确实有两下子。格莱尔顶着那瘆人的压迫感，视线因为缺氧逐渐模糊，但还是不死心地盯着那巨大的瞳孔。这翼眼，应当就是神启会向围观群众展示“在神的目光下罪人因忏悔死去”的绝佳道具。
然后神父们就会说，他已经得到了主的宽恕，赎清了他的罪孽……诸如此类。
但格莱尔想错了，他还没如神启会的愿窒息而死，那只眼珠就被戳瞎了。
嗯，物理意义上的戳瞎。
没人知道那带着极端不祥气息影子是如何出现的，但就在神启会众人人员惊觉的下一刻，那只翼眼发出了剧烈的尖啸——金红色的液体从那惨白的眼眶中流出，就在瞳孔的正中央，扎着一根镶嵌龙血石的长法杖。
然后它就被迫成为了异端逃逸的交通工具。是的，直到格莱尔站到它的眼皮上的时候，才惊觉这玩意儿的翅膀原来确实可以挥动，并且带着人漂浮起来……然后在某人强大魔力的压迫下，像被一棍子打飞的球体似的飙射出去。
它的速度实在太快，而彼时的格莱尔在盐渍的麻绳下被示众了三天三夜，酸软的双腿实在无法支撑逐渐站稳，于是只能揪着它半透明的眼睫毛来控制身体。好在萨伦很快赶了上来，然后尖锐呼啸着的风声就被他焦急模糊的嗓音盖住，原本刺骨的寒风在绣着暗色鳞纹的宽大斗篷下散去了。
“坐稳了，各位！”
格莱尔原本一点一点的头终于抬起，这飞马的背脊太宽敞舒适，几乎让他做了个好梦。
回头有空一定要搞来。格莱尔想，至少让萨伦也试试看。
六翼的飞马此时在距龙谷还有两座山头的空域盘旋下降——它无法直接飞到龙谷上方，龙的领地意识会让他们来不及落到地上就被撕成碎片，这也是树木葱郁的丛林上方几乎没什么大型鸟类的原因。
地面在接近，飞马正在寻找安全的落点。
安娜作为树精灵的后裔，血脉中传承的植物亲和度使她在此刻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玟可小姐，请朝东一些。”安娜双手搭作凉棚装朝外眺望，“那里有水源，比较适合作为落点。”
玟可一下地就放出了数只小灰鼠，她轻声嘱咐几句，这些小家伙很快四散开来，为周围布起了警戒。原本略多的杂草和灌木也很快被这些啮齿类小动物放倒，清出了一片宽敞的空地。
飞马也收敛起翅膀，开始自己觅食——玟可并没有拴住它或者立刻将它收入空间阵法中，看来不必担心此类安全问题——不错，格莱尔甚至看见马尾巴上一团灰色的毛绒绒扭动几下，钻了进去。
天色不早，三人落地后很快分配好了工作，预备稍作休息后绕道龙谷南部的深潭——通常紫轮海蛾会在与海水流通的水域中产卵，而幼虫会爬上岸边的植物茎叶结茧，在茧中羽化的时间里，植物会受到感染，长出与成虫花纹相似，带有剧毒荧光的花状叶片。
而市面上具有极高价值，可以作为多种仪式魔法和魔药原料的“紫轮海蛾”，便是这种仍带着丝茧的受感染部位。
据格莱尔所知，紫轮海蛾的成虫通常全年沿着海岸线飞行，直至合适的□□区域，接着又飞回龙谷一带产卵。它们路线根据气候和风向时常变动，因此行踪不定，难以寻找；为数不多的固定时间又离龙谷中心极近，几乎是在龙们的后花园，又增加了环境本身的危险性……没人接这样的悬赏实在再正常不过。
并且——
“要不是这块没办法用传送阵，我们也不用耗这一晚上……真的不能直接莽进去吗？”
玟可抱着一堆生火用的枯枝皱眉头，她眯着眼睛沉思几秒，忽地豁然开朗。
“我不会做饭，所以我们来分享美味的小蛋糕吧！”
她兴冲冲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掏出包装精致的蛋糕盒，一手一个，塞到了格莱尔和安娜手中，然后笑着拍拍手，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闭麦了很久吗！
格莱尔哑然失笑。
“既然有美味小蛋糕，那也少不了一顿丰盛的烧烤。”金发青年着手收拾起那堆枯枝，与安娜对视一眼。
“交给我们！”安娜挥手，腕间银光一闪，“至少相信我的选品！”
如果说方才在空中不足以发挥出安娜的实力，那么此刻，格莱尔蹭蹭上升的经验条就完整诠释了卢卡斯口中“小朋友”的水平。
简而言之，叹为观止。
“她到底在刷什么……？”玟可盯着格莱尔头上不时跳动一下的数字，眼神复杂，“速度还这么快！”
“不知道。”格莱尔摊手，心说卢卡斯还真慧眼识珠，且不说计算账单的能力，有这样给力的近卫，去和其他高层开会的时候都能舒坦很多。
毕竟人身安全有了保障，才有更多的精力推拒拉扯，勾心斗角嘛。
按这个速度来算，如果在这里待上七天，格莱尔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单挑一头成年龙。
能不能赢不好说，但全身而退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
“马上要起雾了，你去干什么？”格莱尔碧色的眸子一眨，捕捉到玟可的动作——她方才往这块清空的边缘挪了几步，几乎要离开格莱尔的视线。
“马不见了。”玟可手心捧着一只灰鼠，它正嘁嘁喳喳地说着什么，而玟可侧耳聆听，“它们找不到它，我得去——”
“别急。”
格莱尔此时已经生起了火，那火光将他的面孔映出一股暖色，语气却严肃起来。
“你现在去了更危险……麻烦，要是找不到它又找不到我们，你怎么办，回主城区再重新找过来，或者下次约吗？”
“紫轮海蛾的成熟期就在这个季度，要等下次，说不定什么时候了。”碧色的眼睛瞥过那灰发下不安的表情，格莱尔垂眸，叹了口气。
“至少等安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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