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正在书写的笔尖停住，“你不要？”
苏时行点点头，“是。”
“你得想清楚，” 韩东放下笔，语气严肃了几分，“Alpha 自然受孕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三，一旦终止，你以后几乎没有再怀孕的可能，还可能留下后遗症。比如信息素紊乱加重，甚至影响体能。”
“我确定。”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韩东轻叹口气，虽然觉得有点遗憾却也没再劝阻。他知道苏时行的职业特性，生育对他而言或许真的是负担。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 《终止妊娠意外同意书》递过去：“里面标注了所有流产的风险和副作用，你先看看。不过我建议你先做个全面检查，根据身体数据选终止方式，毕竟你的情况比较特殊。”
苏时行只草草扫了一眼同意书，便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指定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用检查了，越快解决越好，我没时间耽搁。”他语气烦躁，眼下还有堆积如山的案子要处理，他不想再有任何意外打乱脚步，更不愿留下任何可能被人拿捏的把柄。
“行。” 韩东看出他的急切，从身后的医用货架上取下一瓶药，倒出两粒椭圆形的白色药丸，又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这是缓解信息素紊乱的药，先吃了。再去那边床上躺着，我用仪器测下身体指标看看能不能直接药流。”
苏时行接过，仰头咽下，随即利落地起身走向诊疗床。
血液分析仪 “嘀嘀” 的提示声突然响起，韩东侧头看了眼屏幕上已经进展到百分之九十的进度，戴手套的动作顿了顿：“等我五分钟，数据还没出全。这药可能会引起嗜睡，你觉得困就闭眼休息。”
“嗯。” 苏时行低低应了一声，转身躺到床上。他侧头看了眼还在弯腰调试仪器的韩东，又垂眼看向自己的小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接着动作轻缓地拉过叠得整齐的薄被盖到腰腹间。
头顶的灯光有些晃眼，加上药物带来的困倦感，他的眼皮越来越重——
就小憩一会吧，等醒了，一切也就好办多了。
这么想着，他合上眼，意识很快沉入一片安静的黑暗。
十分钟后，韩东整理好数据走向床边，“血液分析显示……”他的话戛然而止。
床上的人已彻底陷入沉睡，呼吸轻浅均匀，连枕边持续震动的手机也没能将他吵醒。
这位在大众面前总是雷厉风行、无懈可击的监察官，此刻毫无防备地蜷在被褥里，浑身透着一股泄了力的疲惫，让人不忍惊扰。
“苏监察？醒一醒。”韩东俯下身，声音压得极轻。可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回应。
他的手悬在半空，犹豫着是否要打断对方这难得的安稳。最终，他还是伸出手，想要轻推一下对方的肩膀。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轻促而急切，稳稳停在了诊室门外。
下一秒，门被无声推开。
室外的寒风裹挟着湿冷的气息猛地涌进来，瞬间搅乱了室内的暖意，桌上的化验单被吹得簌簌作响，几张轻飘飘的纸张直接翻卷着落在了地上。
陈墨悄无声息地侧身进入，迅速而安静地扫视了一眼室内，随后便默默退至门边。
紧接着，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迈入。他脚步沉缓，却自带一股无声的压迫，仿佛室温都随之降了几分。
他的视线掠过房间，几乎没有在任何无关的细节上停留——诊床、散落的纸张、站在一旁的韩东，最终如鹰隼般精准地锁定了诊疗床上沉睡的苏时行。
黑色衣摆的下摆在大步走动中划出利落的弧度，带起风声。可就在离诊疗床只剩几步远时，那急促的脚步倏地放缓，最后几步放得极轻，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停在床边，垂眸凝视着苏时行沉睡的侧脸，看了足足好几秒，才将目光转向韩东，轻声问，“他怎么了？”
韩东被那突然聚焦而来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扶了扶眼镜，“苏监察吃完药就睡了。”
江临野原本还算平静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下来，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沉沉，“什么药？”
韩东保持着专业性的平静：“只是常规安抚信息素紊乱的药物。这是正常的嗜睡反应，不用担心。”
紧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半分。江临野转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回苏时行脸上，凝视着那在睡梦中仍微蹙的眉心和轻颤的眼睫，眸中翻涌的阴鸷被稍稍抚平。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苍白的脸颊。
手指刚要碰到皮肤的瞬间，陈墨无声地上前，将那份刚飘落到地上的《终止妊娠意外同意书》递到了他眼前。
动作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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