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层层叠叠包裹之下的特殊物资拆到最后,居然是那份马尔顿的交易数据。
方言兴高采烈地来报告,“那份数据调查组核对过了,没什么问题,只是解密需要一段时间,看来我们那次的行动没有白费,甚至还很有成效。”
苏时行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捻着未点燃的香烟,里头的烟丝被他揉得丝丝缕缕掉在办公桌上。
真挺憋得慌。
假如没跳那支舞,他还能笑两下。问题是,这份数据本来就是江临野答应给他的,包括rs那个线人,现在倒好,又被他绕了个大弯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嗯...”苏时行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待会我要去程老师那里了,照常呆三天吧,这几天辛苦你看着点。”
方言收起笑,恢复了那副可靠模样,“没问题,苏监察,你放心去吧。”
苏时行点头,示意他可以去忙其他事情了。待方言关上办公室的门,他强撑的状态才松懈下来——就算过了都一个月了,自己的身体状态依旧很奇怪,若是被方言发现,怕是要直接抗命让他去医院重检。
也不是他不想去,而是抽了好几管血医院根本查不出来,他手上还有让他再去抽两管化验的单子,再这么下去,唯一的检查结果就是被他们给抽贫血。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韩东了,毕竟处理这种特别情况,那位掉钱眼里的私人医生向来没让他失望过。
在椅子上休息了二十分钟,苏时行便拿着车钥匙出发了,程沃的家在江城的郊区,从特委会的办公地开过去大概要半个小时。
当初他特地为程沃申请了市中心的高级养老公寓,程沃拒绝了,说这辈子打打杀杀够了,老了想回郊区种田浇花。
苏时行当然尊重他的决定,对于从小父母双亡的苏时行来说,程沃既是老师,又是他永远尊重的长辈。从他毕业踏入官场,一直是程沃在背后托举扶持,可以说,没有程沃,就没有今天的苏监察官。
等他把车开到程沃家门口,就见围栏里当真辟了几亩田,嫩绿的小白菜苗刚探出头;木栅栏外摆着几十盆颜色各异的花,看得出主人照料得十分精心。
苏时行下了车,却瞥见一只死鸟落在翻过的泥土里。他没作声,蹲下身,发现鸟脚上绑着一卷纸条。小心拆开后塞进口袋,又拿起旁边的铲子,挖了个更深的洞,将那只鸟埋了进去。
加快脚步走到门前,拧了一下门把手。
“啪嗒”门一下就开了,没上锁。
苏时行眉头微蹙。
“老师,你怎么又不锁门?”
苏时行进了玄关脱了鞋,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直乐的老头说道,“监控怎么也不开?”他走上前打开监控电视,屏幕里是房子外边全方位无死角的画面。
程沃笑呵呵的,“我知道你今天要来,就没锁了。”
苏时行跟着坐到沙发上,“那不行啊,要是其他人比我先来怎么办?周围又荒郊野岭的,虽然我有安排人在附近看着,可是…”
程沃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是说年纪越大越沉稳吗?小行怎么还是这么爱念叨。
其实苏时行只对他这样。程沃面上透着不满,心里对这份关心却受用得很。
“知道了,知道了,年年都这样不是没问题吗,再说,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有几手功夫的。”程沃打了几下空气拳。
苏时行被他逗得无奈的笑了笑,“行了,还当您是当初那个能一打十的监察官呢,”他顿了顿,“总之谨慎点是没错的。”
他没告诉程沃,数周前在这里值守的人,接连截获了不少匿名威胁信件;还通过信号干扰,捕捉到有人暗中抓取此地监控录像的片段,以及一些鬼鬼祟祟却始终没有实际行动的人影。
这让苏时行本就不平的心再次陷入高度紧张中。
“最近你那边没什么事吧?”程沃察觉出他的状态有些不同,不再看电视,转而关切地问。
“没事,一切正常。”他打起精神,压下心口的焦虑,目光扫过电视上边挂着的牌匾“用罪恶制裁罪恶”,思绪刹那飘回了五年前。
那是个飘着细密秋雨的夜晚,他第一次跟随程沃出任务。
没有预想中的枪林弹雨,也没有激烈的正面冲突。年轻的苏时行看着程监察官仅用三通电话,就将盘踞城南多年的犯罪集团引进了精心编织的网。当警笛声劈落雨夜时,那个叫江峥的年轻人——犯罪集团头目江临野的亲弟弟,像片枯叶般从十七层高的烂尾楼飘落。
法医报告里的"意外坠亡",揭示这二十二岁的生命已戛然而止,雨水泥泞里洇开的血迹很快被冲刷殆尽。
"觉得我下手太重?"程沃擦着镜片上的雨雾,目光却穿透雨幕锁定在苏时行脸上,"等法律慢慢审判的时候,又有多少无辜的人会出现在账本上。"
第二天所有报纸都在头版刊登了程沃的侧影,标题写着"犯罪克星再破大案"。没人追问那个年轻人为何独自出现在天台,就像没人注意结案报告里消失的十二分钟监控记录。
今天日历显示10月25日,法医报告签署的日期,江峥尸体火化的日子,也是程沃荣获三等功的纪念日。
越和江临野斗得久,苏时行对程沃的保护措施就越密不透风。他每年都投入大量私人力量保护程沃,尽管江临野从未发起攻击,他仍旧雷打不动地守在程沃身边。
“小行?小行?”程沃的叫声把苏时行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怎么了?”
程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厨房,开始捣鼓起晚饭来,“我说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了,你上楼楼顶帮我收衣服去!”
理直气也壮。
当年在制裁经济犯罪领域叱咤风云的程沃,如今也成了个乐于栽花弄草的居家小老头。
时间不饶人。
“行,知道了。”苏时行起身离开沙发,电视里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在重复播报着“今夜秋雨,寒流将至…”
外头天色已晚。
天台上只挂着一盏暖黄的壁灯,乌云把月亮遮得严严实实,一点光亮都透不出。他伸手将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取下,忽然敏锐地瞥见灯泡上闪过一点猥琐的红光——有人正透过夜视镜观察他。
苏时行若无其事地继续收衣服,动作如常,偶尔眺望远方,装作欣赏风景。直到衣服收完他才慢条斯理进了屋,随即立刻掏出无线电,通知在外围布控的人员:“注意据点东南方向1公里外的谷仓,可能有异动,让潜伏人员加强戒备。”
他靠在墙内,借着手表镜面的反光仔细观察麦田里亮着微光的谷仓。过了好一会儿,谷仓的灯光似乎明灭了好几次。
“两长…一短…是某种信号…”苏时行喃喃自语,脑中已开始飞速规划。他立刻从四楼跑下,拉着正在择菜的程沃进了地下室——这是他特意设计的安全屋。“老师,可能有情况,您在这儿待着,等我来接您才能出来。”
刚关上地下室的门,外头就响起了枪响。苏时行立刻辨出是从后方传来的,他贴着墙,透过窗户看见一伙训练有素的人正往后院扔烟雾弹,人人手持步枪。
情况危急。周围戒备的队员已经与对方交火,试图击退他们。对方来势汹汹,动作凶猛,攻势带着不要命的狠劲,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冲着这座房子来的。
终于来了?
之前按兵不动,不过是障眼法,想让他放松警惕,以为对方早已放下过往恩怨。
苏时行下意识看了眼地下室的方向,那儿依旧平静,没有任何声响。
他会保护好程沃。
苏时行抄起客厅桌上的笔记本,几步冲上四楼,在一扇能望见后院的窗户前蹲下。早在察觉对方踩点时,他就已布下天罗地网——谷仓那边藏着重兵与层层陷阱,断了这伙人的后援补给。此刻后院队员的火力正与敌人激烈对撞,足以支撑到计划收网。
“按预案行动,分割包围,用非致命武力压制,尽量减少伤亡!”他对着无线电沉声下令,目光死死锁着楼下混战的后院。
枪声密集,夹杂着烟雾弹炸开的闷响与队员的喝斥。敌人仗着装备凶猛,起初攻势极烈,步枪火舌几乎要溅到窗沿,后院的临时掩体被打得木屑飞溅。但谷仓的伏兵早掐断了他们的退路,没了补给,弹药很快见了底,火力渐渐弱下去。
苏时行盯着战场,眼看最后一个敌人被队员扑倒在地,反剪双臂摁住,无线电里也传来谷仓小队的报告:“已擒获全部敌对人员!”
他紧绷的肩背骤然松懈,靠在墙壁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赢了?
可是…...就这样?
先去看看老师吧,估计还在里头择菜。
正当他合上电脑准备下楼,无线电突然传来紧急的“滴滴滴”声,还伴随着刺眼的红光。
那是安全屋内部预设的紧急求救信号!
他内心一紧,立刻重新打开电脑,切换到地下室安全屋的监控录像,信号显示安全屋的空气循环系统被外部入侵注入不明气体,同时门禁系统被异常触发!明明外围已经被严密包围,怎么会有侵入痕迹?
来不及等其他队员一起去检查,他已经放下电脑,从柜子里找到紧急防毒面具匆匆往楼下赶。
即便安全屋的密码只有他和程沃知晓,对方能悄无声息突破重围闯进来也绝非等闲之辈。好在外部威胁已肃清,他不必再分心两头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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