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阴天公啰”
“不过我听隔壁村的大娘说,那布坊似乎出问题了?官府要查抄了。”
“有这回事?是为什么?”
“听说是因为有位老爷靠着布坊收受贿赂,犯了事?”
“是好事,姑娘们出门也不用担惊受怕的。”
……
现在的情况看来,自己是可以找个能活自己的地方。乡村可不好混,这个时代,乡里邻里都是熟人,自己没亲没戚的,年纪又小,在这种地方一定会尽受欺负,去城镇就不一样了,乞食可以活命,撞撞运气看能不能进慈幼局。
顺着官道找附近的城镇,身上穿得是讨来的衣服,头上乱糟糟,原以为会很难通过城守,没想到根本就没人查!
没有户籍的她流浪在城镇的中心大街上,才发现这里并没有慈幼局,天子脚下居然没有?一片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又能去往何处。
小安在城镇里讨了几天饭吃,她的行踪早就被本地乞丐看个明明白白,这个外来的单身小伢子居然敢占自己的“生意”?就计划着把这童子绑了卖几个包子钱。
又差点被拐子拐了去,小安拉着一个瘸腿民兵装亲人才逃过追捕。
小安并不后悔逃离自己的母亲和布坊,只不过自己年纪的确太小了,即使打得过那些乞丐们,可以后要怎么办?生病了又怎么办,这些都没个头。
小安看着远去的士兵,他的好心的确带来几分温暖,她就想着,这个人能不能给几分帮助自己。
小安远远地跟着那个士兵,走了很远,包着脚的破布都磨烂了,脚底起了水泡。视野里,高楼变成低矮棚房,植被开始茂密起来,人影变得稀疏。
我在干什么?我非得要跟着他吗?心中怯意升起,小安变得害怕,她忍住回头跑走的冲动,硬着头皮继续跟着。
幸运的是,那个士兵没多久就停下来了,一间破烂的黄土茅房,他回头也看到了疲惫的小安,但是他没说什么,转过头就进屋了后锁上课了门。
小安靠坐在泥墙边休息,又饿又累。“小囡囡,要不要吃糖”打来路走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女,她上前搭讪。
“谢谢,姨姨,我不要。”
在听到小安拒绝后,老妇女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她上手直接拿住小安的手“贱货,我带你家去,你奶想你了,不听话的贱肧子,你奶不过骂你几句就逃家!”
“我没奶!”
老妇女捂住小安的嘴,大骂“你这孩子,偷跑出来还有理了,你妈我可担心死你了”
“这是干什么呢!”路过的农人。
“还不是这孩子调皮,逃家了。我好不容易找着她,可急死我了”
“你是哪的人?隔壁村的?”
“咱是来探亲,不是这里的人,这死孩子净惹事!”
小安咬开老妇女的手,大声喊“你才不是我妈,爹!你出来呀!有人拐你的儿”
“嘿!你这孩子,乱认爹!”
农人是本地人,自然是明白此地居住的人有何亲属,于是农人也帮老妇女哄着孩子“快家去吧,天黑,这边有狼哩”说完就走了。
老妇女见人走了,便下重手打了小安一顿“看你还不跟我家去!再不走,我还接着打!”
虽说是有力气反抗,但也得好一顿纠缠,稍一松懈小安就被强行拖走了。
被拉着走了一段之前走过的路,然后开始变道。原来自己早早被盯上的。
天渐渐黑了,小安被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心中的彷徨盖过身上的痛处。
远处有一盏灯笼亮着,近看原是一座瓦房,像聊斋志异中的鬼祟住处。
“我说没人就收拾了,王婆你就来了,有什么好货值得你这么晚还过来,这点你可要留宿了。”一名妇人披衣开门,后尾随一名体格健硕的男子。
“喏,这小子,身体棒,眉清,脸除了黑点,其他板正,是个好价钱。”
那男人仔细看着小安,虽孩子身上邋遢还有伤,但大略体格那叫个整齐,男子开口“的确是个好的。先关起来养着,我这有几个买家,明日再去联系。”
小安被推入地窖,里面还有有几个小孩,分占两个角落,一边是衣着还算整齐,另一场破衣烂衫勉强遮住身子,最让小安感到害怕的是这拐子行事有些残忍,这里居然几名断腿折手的孩子,甚至有个女孩子怀孕了。
空气浑浊,腥臭皆有。小安嗅觉灵敏,身处此地就很想吐,但腹中空空,只能干呕着。
男人站在窖门,指着几个断手脚的小孩,对孩子们警告道“都乖乖的,要不然就和那两个一样,打断腿去讨饭,乖的才有好去处,不准生事。”
眼前一黑,窖门就被关上了。
“那王婆去歇息了。”
“是哩。汉子,新来的那个有些眼熟,是不是有点像红姨丢的那个?快看看画像,这可太像了,这不就可以买个人情给红姨了!”
“我看看,果真是!我定要个好价钱,让她整天看我们鼻子不是眼的。”
“明日这些崽子们又要吃饭了,家里不够粮了,今日讨钱没进账。”
“吃吃,他们就会吃,今日都没讨多少钱就饿他们一顿!刚好驯驯新来那个娃儿,听说很能跑,还打伤红姨的人,气得红姨赏大钱拿她。”
“就他那个小身板,细胳膊细腿的,能出什么事!这红姨的眼光咋这么差,看中这么个黑娃儿,哎!还是个母的!”
“哎,你不懂就尽瞎说,你看看她的骨相和面相,眉清目秀,好好打扮,养养也是平头整脸的。听小道消息说,这孩机灵得不得了,红姨特意请名家去教她,特别是她有些家传医术,灵得不得了,还被某个大人看中了,说等红姨调教好了就接走。”
“这么说,这个崽子落在红姨手里是奇货可居。”
“不过什么?”
“我们若给她调养好,带她到开封府里卖,可不止这些钱呢!”
“臭婆娘,见识短。红姨背后的人来头不小,所以红姨才能这么霸道。我们要在这地头行事就得卖个乖,我知你想去开封府落户,可这日子得慢慢来。”
“哼,我是不懂这些。你既然认为好的,就快快行事吧。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干活呢。”
第二天,女人开始做大锅饭,菜也不洗就开始乱切,七零八落的菜被一骨碌扫进没洗得大锅,添了材火就开始烧起来了。
这边煮着“猪食”,另一边准备开小灶,自家吃的得精心烹饪。
眼看日头快上了,自家的汉子还没回来,女人有点担心,脾气自然不好。她提着一桶饭菜,打开地窖,随意放下,汤水洒了出来,黄黄绿绿,绿的是廖廖几根野菜,黄的是糠,这和猪吃的泔水有什么区别。
“自己分着吃吧,老二等下就给我去乞讨,要到这个数,不然要你好看!”女人比划了下数。
小安只见一桶很稀的菜糠粥,小孩们拿着瓦片上前哄抢,只剩两个女孩和小安一样呆住了。那两个看起来是近日拐来的,想来之前的日子过得不错,非常抗拒吃这个。“不想吃就上边呆着去,谁让老二没用,只讨得这么些金银,你们和该吃这个。”女人训斥道。
小安也只能同样拿着瓦片跟一群人抢着喝起来。
“臭婆娘,快!准备一下,我们立马走人”男子匆忙跑了进来,语气急促。
“咋回事?”女人一边问一边收拾东西“这些个怎么办?”
“能带上就带上!”男人开始物色小孩,只见一二个也跟着慌起来了,只剩小安和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子,还有那两个瘸子还算平静。
“路上把这几个脱手,其他不要,快,买家我已经准备好”汉子催促道。
青山绿树连绵,人家烟火渺渺。此时这两个人贩子夫妇已经收拾得当,该拿的钱已拿在手中,身边只余小安和小女孩子
“汉子,这是咋回事?”
“红姨得罪了不得了的人,上面人要清算,随便扫荡周围。衙门里有个兄弟事先给我传了消息,虽然我们是小啰啰,但还是避开为好,省得家底都被搜罗去。”
“这可真不是好彩头呢,那几个都是好的,如今倒是贱卖了。”
“好啦,这钱也够了,等去投奔姑姑再说。”男人看了看小安和那个小女孩。
小安她不知道这个人在想着什么,但是早上没吃饱,她有些饿了。
恰好遇到人烟,望着远处的炊烟,再望了望近处的田,趁着他们不注意,从田里拿了几个萝卜吃。
“嘿!你这个小贼,敢偷爷的菜,你们不给个说法,我可不会放过你们!”不知从何处,一个老头冒了出来。
“老爷,咱为了赶路一天没吃饭了,孩子忍不住,老爷做做善事,行行好吧。”
“岂有此理,你偷东西还有理啦!快来人,隔壁村又到咱村偷菜了!”老爷子的大嗓门把家中的壮汉叫了出来。
人贩子一个着急把老爷子推了个倒,就拉着女人和小安跑了,后边那个小女孩倒是漏下了。
人贩子夫妇甩开人后,才发现把那个小的漏了,平白无故失了财,气得女人狠狠扇了小安一巴掌。
“住手,打坏了怎么卖”男人气得涨红了脸。
“汉子,这可怎么办,这丫头可不能带上啊,毛手毛脚的”女人说。
“先带着,有好过没有,我们赶紧去府城找姑姑,你可得看紧她!”男人安抚道。
这一路上,那个男人不知想了什么,他开始对小安动手了。
一根细针插进甲缝,疼是不怎么疼,但时不时被扎了,就让小安杯弓蛇影了,一看男人掏出针来就害怕。
“你看,得这样教!她才听话。贱丫头,在楼中要练什么,今日起你就给练,练不好我就教训你!”
“我在楼中练吹萧弹琴,识字画画,此地并无,怎能练?”
“看来是没受够教训,敢顶嘴!婆娘好好教她练嗓,别到了买家面前就掉价!”男子掏针又刺了几下,此时小安的双手指头早已红肿,稍稍按压就又痛又痒,针一扎下去就流出脓血。
“别想跑,让我捉着,打断你腿,反正你的脚掌丑得要死,指定卖不出好价钱!倒不如让我废了好讨些钱!”
“我不敢了,我错了!”小安眼泪流了下来,形容凄惨,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在小安这副表层下隐藏着另一副漠然的态度。
小安自知不对,但像是被魇住了一样,她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像梦一样,痛苦是常态,为此小安的内心充满躁动,总是想要做点什么折腾眼前这对男女,好让自己发泄不安。
这对男女裹挟着小安投奔亲人,路上不是没有想到把小安出手了,但钱一拿,后头小安就找上来,这孩子说“能得钱在手上,我回来了不就是可以卖我第二回吗?”他们心动了。
如此几番,这两人尝到了甜头,卖掉小安就等她跑回来,人也在钱也到手岂不美哉。
这种卖了自己还给人数钱的事,小安也是不想的。自己的长相也只有如意布坊的老鸨看重,其他只看得到埋汰的,而且这对男女仓促赶路能寻得什么好人家,要么都是老少男子的人家,要么被买去做奴隶,要么是暗娼处,有次甚至还被卖到吃两脚羊的人家……
但一路上他们倒霉得很,或是闹肚子,或是差点被同行暗算,或是被蛇虫蚁咬伤……而小安又恰好能提供好的建议,可以遇难而解,这样能赚钱又能挡灾的孩子暂时是脱不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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