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天，秦骁不仅自己陪着冉宇，还把吴昊也拉了过来。
这位大总裁对照顾人着实不在行，只能请来外援，吴昊这个外援相当给力，事无巨细地在秦骁身边提醒。
冉宇心里叫着大可不必啊，当年他瘫痪在床也没被这么照顾过，过分关心反而让他不适。
秦骁手里拿着水杯，水是温的，里面插着根吸管，“要喝吗？”
冉宇摇头，“你们该忙就忙去吧。”他抬起右手活动了下手指，“已经没事了。”
秦骁转身对站在一边的吴昊说道：“你先回公司，把手头事情处理一下。”
吴昊走后，两人也没什么话可聊，便并排干坐着。这是他俩相处时的常态，而且两人也越来越习惯。
不说什么，安安静静坐在一起，这感觉还挺踏实的。
输液室里有几个打吊针的小孩，又哭又闹，配合窗外北风呼嚎，惹得人心焦。
冉宇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他用手指去夹，但右手还是使不上力，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掉在椅子上，来电人显示“朗润化工市场部张经理”。
秦骁帮他把手机拿起来，看到屏幕上来电人时，他睫毛轻微颤了一下，“要接吗？”
冉宇：“接。”
自打冉宇受伤后，洽谈会上发生的事他们俩都没再提过，包括那晚醉酒，秦骁也一个字没多问。
他不问，冉宇自然不会说。这一切除了留下手上一个伤口外，好像从没发生过。
但朗润的电话适时提醒冉宇，有的事必须面对。
秦骁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冉宇耳侧。
冉宇：“张经理您好，这几天出了点小状况，没及时给您回电话。”
张经理：“是这样的冉总，给您打这个电话也蛮不好意思。我们的原材采购会在物材招标网上发起公开招标。之前刘总本来说直接指定用恒宇的，但现在想整个市场上进行比价。”
冉宇不动声色地看了秦骁一眼，“嗯，完全能理解。”
张经理：“所以就很不好意，冉总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在十天后进行投标，我们十天后发布公告。”
冉宇：“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朗润这么大一家企业，选择质优价低的原材非常必要，直接指定恒宇反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还要谢谢张经理告知，我会按程序进行投标的。”
张经理：“不客气，期待恒宇和朗润能够合作。”
冉宇：“我也一样。”
挂断电话，冉宇歪头看秦骁。秦骁丝毫不怵，直接回看过去。
僵持大概五秒，冉宇认怂，先收回了视线。秦总心理素质果真不一般，无论做了什么事，半点看不出不心虚。“朗润的事，不准备说说吗？”
吊针瓶里还剩一半药水，够他们俩开诚布公了。
秦骁十指交叉，身体靠在椅背上，显得格外正式，“这件事起初是我想错了，直接把事情推给朗润，他那边的确有些为难，而且对恒宇的实力也是一种贬低。”
“其实算起来恒宇还是很有核心竞争力的，公开进行招标比价，如果拿下这个项目，是你凭自己本事办事。”
输液室里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秦骁声音低沉，穿过那些聒噪，平稳落进冉宇耳中，“我以为走的是捷径，其实却绕上条最不讨好的一条路。”
他没完全把话说透，但冉宇明白其中意思。
秦骁：“所以，我纠正了路线。”
他没提怎么给别人开条件让他们选择恒宇，也没说面对周围人的质疑他如何去维护，而是将整件事揽到自己身上，并告诉冉宇，你有竞争力，你可以凭自己本事拿下项目。
冉宇舔了舔唇，原本准备好的话，被秦骁一番义正言辞和大包大揽全打回肚子里，甚至还微微泛起暖意。
都是成年人，话说道这份上，是秦骁给冉宇留面子，冉宇知道。
他仰头，对秦骁笑笑，“秦总不必这样，我知道你是好心，但问题在我，我还没能力匹配上这份心意。”
冉宇好看的眉眼眯起个笑，“我会努力的，很多事情真的要靠自己努力才能实现它的价值。别人给的，都不作数。”
秦骁点头：“我尊重你的想法。”
*
冉宇伤口恢复得不错，十天后拆线，掌心留下个红彤彤的十字花，还怪痒的。
这段时间谢言经常去工厂实验室，冉宇手伤着，不能碰试剂、机械，只能帮忙在电脑上做做记录。最近能握住笔，便开始验算一些公式配比。
这晚冉宇抱了一大摞资料回家，最近几天实验遇到瓶颈，金属切削，进行了十几天都取不到有用数值，他们还在不断调整方向。
吃过晚饭，冉宇把带回来的资料摊在饭桌上，拿起电话继续和谢言进行讨论，两人开着免提。
谢言那边刚做好饭，边吃边说，“下午又崩了一套刀头，单位切削力怎么都调整不到理论范围内。深度达不到，按理说是硬度过强导致，但是硬度测试也没达标。”
冉宇拿着一大堆实验数据，“刀头还得再换一种，但我觉得肯定不完全是刀头的原因。”
谢言：“切速还要加快，可问题又绕回去了，切不动，一切就崩。”
冉宇转着手里的笔：“切角再调整下呢？”
谢言：“最大切角了，再调就竖着下刀了。”
两人一边看数据一边聊，感觉该排查的问题都排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可就是不成功。秦骁吃完饭没上楼，坐在冉宇对面也拿着数据看了起来。
冉宇抬手抓抓头发，“哪出问题了呢？”
谢言：“身为老师的我也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两个人电话磨磨唧唧打了半个多小时，但基本没说出什么有营养的话。
秦骁看着数据，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们用来降温的水是自来水吗？”
冉宇楞住几秒，“不是，是厂子里自己打的井水。”
这句话瞬间点醒冉宇，“对，刀头降温用的水过冷，在试验时会将摩擦产生高热的刀头直接崩裂。这么件小事我怎么没想到呢？”
谢言在那边也沉默了几秒，“井水是直接接到实验室的吗？我还真没测过降热用的水温，但是水温低于五度肯定会对刀头有影响。”
“对对，问题也许就出在这。”冉宇兴奋地站起身，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之前我们切割深度比现在要深，但最近几天降温，刀头崩得明显变快，应该是水温影响。”
谢言那边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的确，从这几天的数据上也能看出些端倪。”
冉宇：“明天我们调整一下，再试试。”
谢言：“好的，还得感谢你家那位。”
冉宇这才意识到，刚刚是秦骁点醒了这件事，他回头看去，秦骁还坐在桌面，翻看着那些资料，“嗯，估计他也是看到数据变化联想到的吧。”
两人又聊了会，确认下实验室最近要补充的耗材，这才把电话挂断。
冉宇收起手机，走回餐桌前。暖黄灯光下，秦骁睫羽低垂，眼角眉梢都是软的，唇轻微抿着，一身绀青色睡衣。
那模样，就像每个人年少时懵懂心思里都会出现的温柔学长。
冉宇嗓子里涌上阵燥热，他喉结滑动，歪头笑了下，“多谢学长提点。”
秦骁没动，只是瞥过视线，大度回了句，“不客气。”
冉宇凑到他身边，躬身去看他手里拿着的资料，“你怎么发现是降温水的问题？”
一阵微弱的甜香飘到秦骁面前，他侧过头，正能看到冉宇领口露出的半截锁骨，被奶白肌肤包裹着，线条漂亮。
他轻咳了一声，“经验之谈。”
“嗯？”冉宇不解，“秦先生也经常做试验吗？”
秦骁嘴角揉开个笑容，“对呀，所以你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这个学长。”
冉宇笑得肩头发抖，他站直身，“你不是学金融的吗？”
秦骁起身，把那沓资料放在桌上，然后用手指点了点原材温度记录，“我去书房，不懂就来问我。”
冉宇对比几张表仔细看了起来，正常情况下原材实验前后温度差近80度，而后面几天温度差仅60左右，甚至最冷那天只有40度。
“原来如此。”冉宇点点头，不得不承认他不仅细致，还善于思考和发现问题。
秦骁学金融专业没错，但他在高二时就参加过CEMC国际数学赛事，并获得高级数学和团体数学第一名，所以他对数字、运算极为敏感。
冉宇空有羡慕的心思，他收起桌上资料，准备把下午没完成的疲劳度推算做完。
一大堆随机抽取的数据，冉宇光罗列这些数据就用了差不多一小时，再提笔去算，算了三次都是错的。
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了一锅浆糊，抬眼看看表，晚上九点钟。这个时间秦骁应该还没睡吧？刚刚他不是还说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他吗？
冉宇这边想着，那边已经拿起一摞验算纸向二楼走去。
书房亮着灯，门是虚掩的，冉宇敲了两下，不等里面回应，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桌前，秦骁拿着笔，歪头看向他。
冉宇抓在门把上的手猛地用力攥紧，秦骁此时居然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目光幽冷，睡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禁欲气质迎面扑了他满脸。
冉宇：嘶……
作者有话说：文中专业知识纯属胡诌，毫无考究，大家看个乐呵吧，感谢包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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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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