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袭青煴久久不语,燃犀台下,雪落无声。
无数双眼睛都凝望着这一处。
有惧怕、有惊恐、有憎恨,更有惶恐、有告饶、有乞求……
没有人不惜这一条命。
沧山的剑修是疯子,为了他那个妖族的徒弟,什么都顾不得了。可袭青煴却是天下的灵修大宗师,这上上下下的性命,都指望着他……
见他不言,楼宴星心中一声冷笑,竟也不去再管,抬步便要迈上燃犀台。
无人敢拦,却也无人可拦。
便在这一时。
烟尘自远处升腾起,似乎有人正急速奔来。飞雪与山势阻拦了那人一瞬,教他踉跄后退数步。紧接着,一咬牙关,义无反顾的冲入了这迫人的威压中。
“师尊!”那人高声道,“小师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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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话远远地传来,几近力竭。与之同时,传话之人再难支撑,“哇”的一声,喷出数口鲜血。
楼宴星心中蓦地一动,尽管他也不知道,那心念究竟来自于何。
或许是因着那传话之人口中的小师弟。
镜朱尘。
楼宴星扬眸望去,只见了一抹淡淡的绯色,轻云软雾般袭来。
稍稍近些,原是行来一红衣身影。
但见那少年肤光胜雪,容色甚美,穿梭于风雪间,便似唯一一点明艳亮色。
他抬头,望着高处,声音既轻且柔:“……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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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峙,四周之中,遍布的威压实在是过重,根本容不得那红衣少年走到近前。
与他同来的青冥宗弟子原本想要将他拦下,但是那红衣少年执意要靠近,他显是地位甚高,十分超然,以至于青冥宗弟子,竟无一人敢挡在他身前,便由着他靠向了风暴的近处。
这可真是……
便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么?
楼宴星轻轻压下了些剑势,他虽瞧不上这燃犀台上众人,却也不至于迁怒无辜。
更何况,他不认为,这少年能毫发无损的靠近燃犀台。
果然,正如他料想,那少年还未行走几步,便微微蹙眉,轻轻地咳嗽起来。这原本是病弱之态,却半点无损于他的美貌。
他站在雪地中央,一身红衣极艳,便如明镜琉璃,流光溢彩,晶莹剔透,却美丽而脆弱。他那般弱不胜衣,只教人觉着,将要融化在穹顶的金光下。
虽非如此,可若那少年执意靠近,恐怕结果也相差不远。
楼宴星凝望一瞬,终是手掌轻压,止住所有剑势。
便在同一时刻,袭青煴若有察觉,目光难辨,随之撤去了周身的威压。
原本遍布于天地间的,可怕的乱流与骇人的气机,便这样自然而然的消散。那平静得教所有人都惊诧,若非眼前地裂山崩,几乎要以为剑光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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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青煴直道:“你既已醒了,怎的不好生歇息,还四处乱跑?你师兄呢……”
那少年道:“不干景师兄的事,原是我自己要来的,他什么都不知晓。父亲,这都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袭青煴似乎有几分不悦,但终究没舍得斥责少年。
他手指在空中虚虚一拂,便见着那少年鬓发间的雪花皆消散,无声无息,似从未曾存在过一般。
袭青煴道:“且到我身边来。”
任谁也能猜出那少年的身份了。
镜朱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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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之间,飞雪依旧飘飘洒洒,但是在袭青煴身周,却像是遇到了无形的阻碍。
镜朱尘站在他身侧,便似站在了温暖的人间,自凛冬来到暖春。
可这日子,原本应当是初夏。天地间生出了异象,硬生生的换了四时……
他的目光落下,看向了燃犀台处。
高台之上,卫枯雪仍旧跪在那里,铁链加身,狼狈不堪。
袭青煴道:“我儿在看什么?”
须臾。
镜朱尘琉璃似的眸子里似乎反映着雪光,他终于回头,轻声道:“父亲,放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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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似乎也静了一瞬,那声音落入了所有人耳底。
袭青煴平静道:“你可知这妖族是谁?”
那语气平平淡淡,却又有种教人为之震撼战栗的气势。
——那妖族打伤了你,教你在病榻上缠|绵至今,生死垂危,甚至连魂灯也一度摔碎。
如今好容易醒过来,只当是上天垂怜。
你却要放过他?
镜朱尘点了点头,苦笑一声:“我都已经知晓了,父亲。此间,你与……楚仙君争执原是由我而起,本来也是我身体孱弱,怪不得卫师兄。”
他声音如水,娓娓道来,神色恬淡,没有半点勉强之意。
当真是从心而出,只令众人愕然非常。
道澄也就罢了,天下佛宗之首,原本慈悲为怀。况且正理塔原就有镇压魔修的先例,他要将卫枯雪带回因明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可是眼下这红衣少年……?
镜朱尘身份超然,身为袭青煴独子,被看得如珠似玉。又因着身体不好,从来是被袭青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从小到大,未曾吃过半点苦头。
便是这样一位金尊玉贵的少宗主,竟然会朝着卫枯雪说话?
飞雪之中,只见红衣少年眼眸剔透若琉璃。
比穹顶降下的金光还要纯净。
亦如他此刻,似是说的,只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话语:“天意人事,何必如此,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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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朱尘是凡人之身。
他生母不详,生父却是大宗师。按理来说,应当生来便有绝佳根骨,但事实并非如此。
不知灵力,不知天地。以这般身躯入道,几乎是天方夜谭。
袭青煴耗费无数天材地宝,为他洗经伐髓。又不惜此身修为,以自己大宗师之境、亲手引镜朱尘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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