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珞感觉自己手腕上的那条手链有点沉重，看着自己被磨红的手腕，她那原本对宋云苒不知不觉弱下去的防备又回来了。
她在防备中迎来了“人鱼之泪”的竞拍结果。
人鱼泪的竞拍得主：周渺。
A市的新贵周家虽然底蕴不深，但钱有的是，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
所有人都齐齐看向这位幸运者。
周渺身披众人目光，淡定走向拍卖台。
她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甚至流露出了几分无聊。
“大家应该很好奇这人鱼泪是不是真货吧？”从主持人手里接过人鱼泪，周渺拈起那颗珍珠打量，下一秒，她像扔炒豆似的将这枚价格高昂的珍珠扔进自己嘴里，咧嘴笑，“我来帮大家认证一下。”
好几位对人鱼泪深信不疑的宾客猛地挺直了腰背，眼睛瞪得浑圆，心在流血。
对人鱼泪半信半疑的宾客则好奇地看着台上，期待能发生点什么。
周渺嚼着珍珠，嘎嘣脆。
她咽下嚼碎的珍珠，评价：“唔，比想象中的要适口一些。”
一秒过去，无事发生。
两秒过去，无事发生。
半分钟过去，无事发生。
台下，宾客们开始交头接耳。
“这次莫家不做人啊，拿出这种骗人的东西来糊弄人，虽然拍卖的东西只是一个噱头，重点是借拍卖捐款，可搞成这样，编一个传说猛抬高价，还是有点不道德啊。”
“哈，幸好我没拍到。”
“本来就是假的，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人鱼？珍珠就是珍珠，怎么可能用来救人命？”
一分钟过去，台下大部分人看周渺都像看冤大头，目光充满了怜爱。
周渺本人倒是毫无感觉，她本来就挺热衷慈善的。
她笑嘻嘻接受了大家的目光，回头跟主持人交接了打款流程，插着兜就要下台。
刚走到台阶处，一颗米粒大小的光点忽然从她身体里钻出，晃晃悠悠晃晃悠悠飘向空中。
“啊。”有人看见了，发出惊叹。
紧接着，另一颗光点又钻出，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突然间，无数光点飘散而出，把周渺包裹成了一个光茧子，周渺看不清路，差点踩空摔倒。
寂静。
短暂的沉寂过后，满堂哄闹。
“这是什么？！”
“这像萤火虫的光点是什么？！”
在众人的惊叹之下，萤光慢慢散去，露出里面一脸茫然的周渺。
“哇！”
一室哗然。
因为……因为从光茧中走出的周渺她大变了一个样，她脸上的烧伤消失了！
——分析表明这枚珍珠成分拥有极高的活性，具有不可估量的药用价值。
主持人说的是真的！
然而主持人自己也被周渺的改变给惊到了，他是莫家雇佣的专业主持，在接手这个拍卖任务时就被告知，这枚人鱼泪的确具有药用价值，可其价值到底如何，就连莫家人也是不清楚的，所以介绍词里才会用上“不可估量”这种模棱两可的修饰语。
现在，周渺用自己做了实验，实验告诉大家，这枚人鱼泪的确是超自然之物。
“竟然是真的人鱼泪！我为什么不把价格写高一点呢？！”
“人鱼泪，人鱼泪，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人鱼？！”
“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原先宾客有多同情周渺，现在他们就有多羡慕，那可是传说中的物品，是无价之物啊！
周渺从众人的吵闹声中攫取到了一些关键词，关于自己的烧伤的。她迷茫地抬手摸自己的脸，触手一片细腻光滑。
意识到了什么，陡然之间，她的脸色变得比烧了十年的老铁锅都黑。
她心疼地摸了摸自己不见了的烧伤处。
当别人都在看着周渺的时候，许珞正在看着宋云苒，她想看宋云苒在得知那是真的人鱼泪时的反应。
宋云苒的反应是……呃，她没有反应。
宋云苒也在看周渺，但没有露出懊悔、羡慕之类的表情。
她只是看着，谁也不清楚她现在在想什么。
莫家举办的慈善宴最终在一片混乱中结束了，很多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朝着周渺围了上去，他们有太多的事情想问周渺，他们想知道她的感受，想知道人鱼泪更多的信息。
许珞和宋云苒不在这些人之列，她们一等莫家宣布结束就离开了酒店。
回途的车上，没人跟许珞说话，她只能一边发呆一边想些有的没的。
宋云苒见了她这不在状态的模样，问她：“在想什么？”
“想周渺。”许珞如实道，“我在想周渺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比如，恋丑？
宋云苒并不想跟许珞讨论这个人，甚至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敷衍道：“或许吧。”
宋云苒不想讨论的，却恰恰是许珞现在最想讨论的，她深入了一下话题：“她好像很不高兴自己美容成功？”
宋云苒：“……嗯。”
“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心理毛病？”
“珞珞。”
“嗯？”
宋云苒揉了揉额角：“可以暂时不说话吗？”
许珞：“……”
她做了个深吸，给自己壮了壮胆儿，然后——反抗。
“不可以！”她必须得说明，“先开启话题的人没有权利结束话题！”
她有些委屈的，明明是宋云苒先问她的，现在又嫌弃她吵了？
宋云苒：“……”
“那我们聊点别的。”她说。
许珞轻易让步：“可以。”
她问，“聊什么？”
聊什么？
两人没什么好聊的，你看我我看你几秒，齐齐沉默。
莫家慈善宴之后，上流圈子刮起了一股人鱼风，不少富豪在隐秘地投资寻找人鱼之类的相关项目。这股邪风并没有刮到宋家别墅，至少表面上没有。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许珞依然在躲宋云苒，也依然躲得并不彻底，她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可能被咸鱼病侵蚀了一定程度的思想这一现实。
这天，许珞在二楼房间里待着，听到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暗想宋云苒已经出门走了。
她大咧咧地出了房间下楼，一到楼下，看见好真实的一个宋云苒在楼下坐着。
她愣住，朝那个本不应该在客厅的人问道：“现在是我在你梦里，还是你在我梦里？”
宋云苒低笑一声，说：“珞珞觉得呢？”
珞珞觉得自己不应该受到欺骗，瘪嘴：“你没走啊？”
宋云苒道：“本来已经走了，但想起了一件事又回来了。”
“什么事？”
“我要去一趟市中心，想问珞珞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带的。”
许珞：“……”
就为这？
许珞严重怀疑她的目的，婉拒。
宋云苒没说什么，走了。
许珞：“……”
她脱了鞋盘腿坐到沙发上，清空杂念，认真思考。
宋云苒这什么意思？
***
周渺从花店走出，一左一右抱了两束菊花，花束很大，她的半张脸都被淹没在了花里面。
她的车停靠在花店门前，有些挡路，有人朝她喊，让她挪一下车，她道了一声歉，走过去将花束放到后备箱里，开车离开。
她将车开进市中心，进了一个高档小区。
当她在小区门卫亭做拜访登记时，一辆玛莎拉蒂从旁缓慢开过，她无意间扫了一眼，正好在车里看见一名熟人。
宋云苒。
宋云苒在这个小区也有买房？
周渺在心底小小疑惑了一下。
没有过多在意，她做好登记，进了小区，去接孩子，一个在火灾事故中幸存现在寄宿在亲戚家的孩子。
三年前，周渺偶然从一场大火中救了这个孩子，之后她每年都会在今天来接孩子去扫墓。
是的，很不幸，在那场大火里，孩子的父母没有及时得到救助，丧生了。
周渺脸上的烧伤也是在那场大火中留下的。
周渺从不觉得自己的脸难看，就是因为她一直把它当作的是英雄的勋章。
孩子知道她会来，早早在楼下等着了，她载上孩子，开车前往郊区墓园。
跟往年的流程一样，两人进去扫墓，待一阵，向逝去的父母汇报一下现状，离开。
但与往年不同的是，当周渺带着孩子离开墓园时，孩子突然不愿上车。
“怎么了？”
看着低着头站在车外的孩子，周渺问他。
十岁的孩子开始长个抽条，人长得细细瘦瘦的，低着头，像段风一吹就会折的柳枝。
“为什么……”孩子呢喃。
他的声音太小了，坐在驾驶室里的周渺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孩子抬起头，脸上满是隐忍的痛苦。
“姐姐为什么不能早点来？”孩子提高了音量。
这次周渺听清了，她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中途有些塞车……”
“如果姐姐早点来，我的爸爸，我的妈妈也许就能活下来了……”孩子痛苦极了，痛苦中又夹杂了几分对周渺的埋怨，“姐姐能救我，为什么不能救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我想我的爸爸妈妈，我想他们，呜呜……”
周渺在孩子的哭声中醒悟过来，孩子说的那句“不能早点来”并不是指今天，而是指火灾当天。
她心头大震，没有想过自己会遭受如此指责。
过去三年里她从这个孩子那里听到的那些感谢，其实也夹杂了这种指责吗？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那个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挂断了，紧接着一条信息弹出。
信息只有两个字。
【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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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三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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