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鸣笛，红色法拉利飞驰而出，很快消失在宋家别墅大门另一端。
许珞倚着三楼窗台目送那辆连车屁股都显得高贵张扬的跑车离开，等再也听不见发动机的声音了，她才悠悠然开口：“周渺今天这车开得是不是比昨天快？”
法拉利是周渺的，周渺每天都开着她心爱的坐骑跑来宋家别墅，今天是她在这几天里离开得最早的，也是离开得最快的。
宋云苒刚刚换完衣服，正不紧不慢地扣着上衣领口的扣子，闻言接话道：“或许她有事要忙。”
许珞认同，毕竟周渺好几天不干事了，天天赖在宋家别墅，肯定积了一些重要事请要忙。
她将放在窗户外的目光收回，回过头，静看宋云苒几秒，注意到宋云苒的头发还湿着，于是提醒她：“头发需要吹吹。”
宋云苒将衬衣领口的扣子系到最上一颗，笑说：“那珞珞帮我拿一下吹风。”
许珞去拿了，拿完回来递给宋云苒，看见宋云苒伸出来要接吹风的手青了一块，大概是落水时撞到了池底，她一顿，脱口道：“我帮你吹吧。”
宋云苒没说话，收回了手，并将头往她的方向侧了侧。
许珞：“……”
唔，她怜弱的毛病又犯了。
心里吐槽了自己两句，她认命地为人民服务起来。
周渺中途离开宋云苒家第二天她没有再来，许珞一个人在池子里游了两圈，兴致缺缺，又躺到遮阳伞下瘫着。
她有些提不起精神，这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家没有了周渺那个家伙而冷清下来，也不是因为今天的西瓜不够甜，而是因为那种疲倦由内而外，席卷全身，让她每个细胞都在抗议。
宋云苒来喊她时她已经昏昏欲睡，她被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满脸茫然。
她努力将视线在宋云苒脸上定焦，问：“怎么了？”
宋云苒道：“我准备练一练画，珞珞来给我当模特吧。”
许珞：“……”
她困顿地耷拉下眼皮，翻了个身，用后脑勺来回答：她、不、干。
宋云苒不是那么容易被劝退的，她说：“珞珞好无情，我前些天还给你带蛋糕呢。”
许珞：“……”
她抬起了一点头，露出自己的小半张脸，无语：“宋云苒，这事儿你难道准备提一辈子吗？”
宋云苒已经用蛋糕的情谊让她帮忙洗过澡了，现在居然又提，那只是一块小小蛋糕啊……
宋云苒只是笑，笑得许珞泄气不已，她坐起来，感觉疲倦消退了一些，伸了个懒腰，道：“好吧。”
许珞最终答应了给当模特，但她这模特丝毫不专业，别说一个姿势保持到头，她连十分钟都支撑不到，中途不知道换了多少姿势，换过的姿势连起来都能凑成一部动作片了。
对于她动来动去的行为，宋云苒全程纵容。
宋云苒是会画画的，在别墅三楼有一间属于她的专门的画室，许珞偶尔看见路过，但从来没有乱瞟乱看，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知晓这间画室的真面目。
画室挺普通的，里面堆放着宋云苒以往的作画，一眼看过去全是风景画，而在一堆风景画当中，有一幅画显得格外不同，那是一幅尺寸巨大的画，它被放置在画室角落，由厚厚的防尘布遮盖着。
这也是画室里唯一一幅被防尘布遮盖的画。
防尘布的遮盖赋予了这幅画神秘的气息，仿佛底下遮盖的不止画，还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许珞被这幅画吸引了注意力，看了许久，忍不住出声问：“宋云苒，那幅画也是你画的？上面画的是什么？”
宋云苒没有停笔，注意力依然在画笔上，但她知道许珞在说哪幅画。
“不知道。”她的笔端游走在画布上，“我也不知道。”
“啊？”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你画的吗？”许珞问。
宋云苒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我忘记了。”
许珞：“……”
可这幅画受到的待遇如此不同寻常，如果真是宋云苒所作，怎么可能轻易被她所遗忘？
但宋云苒的表情不似作假，她好像真的不清楚这幅画的来源。
许珞来了精神：“我可以去看看那幅画吗？”
她问这句话时以为自己不会被拒绝，但宋云苒的拒绝来得毫不迟疑：“不可以。”
许珞一噎。
宋云苒停了画笔，抬眸盯着许珞，重复道：“不可以，珞珞。”
那幅画一直在她画室里，就连她自己都没去看过。她无数次从那幅画前路过，无数次想伸出去手去掀开那画布，但冥冥之中似有声音在告诉她，叫她不要那么做。
许珞还是好奇，她的目光一直流连在那幅画上，要把那遮盖画的防尘布盯穿似的。但她没有再提要看画的事，过分纠缠人家不愿意的事太没礼貌。
她这只是……坐不太住了，好奇心使得她屁股下跟长了刺一样。
见状，宋云苒叹了口气。
她放下画笔来到许珞面前，抬起双手，两只手一左一右贴在许珞的脸颊，霎时间，原本扭来扭去的许珞被这双手封印住，不动了。
许珞感受着从脸颊上传来的微凉温度，眨巴眼：“做什么？”
宋云苒微微用了一点力，带动着手心里的这张脸轻轻扭向窗户的方向，然后定住。
“就这样，珞珞，保持这个姿势，别动了。”她轻声诉说。
许珞：“……”
原来是嫌她乱动……
许珞瘪嘴，不愿承认自己这个模特当得不专业：“我没有动过。”
宋云苒顺着她的话说：“嗯，你没动，是我有了新的要求。”
许珞道：“你事真多。”
宋云苒歉意笑笑：“是我的错。”
许珞认真接受了她的道歉。
宋云苒几乎要笑出声。
她回到位置上，继续画画。然而许珞实在不是一个当模特的料，没过多久，她的姿势就慢慢走形，最后还提要求：“我有点饿了，可不可以中途休息一下，我去楼下吃个冰淇淋？”
宋云苒：“……”
她叹息：“珞珞——”
许珞眨巴大眼看着她，眼里满是期待。
对着这样一双眼，宋云苒最终没能说出指责的话，她默了默，叹道：“那珞珞吃完冰淇淋早点回来。”
她话还没说完，许珞已经从椅子上站起，并瞬移一样快地蹿到了画室门口。
她的良心还没死透，还记得宋云苒——
“你要不要吃冰淇淋嘛？我给你捎一个。”她还记得问宋云苒有没有吃冰需求。
宋云苒婉拒：“珞珞吃好就好。”
话落，许珞哼了句不成调的曲子，一溜烟跑了。
宋云苒：“……”
当许珞离开，宋云苒看向画室角落，目光静静落在角落里那幅巨大的画上。
防尘布勾起了许珞的好奇，也勾起了宋云苒的，但她只是看着，隔着这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静看着，一如往昔。
她记不得自己第一次看见这幅画是在什么时候了，它仿佛一直在那里，默默地等待着她去揭开。
可宋云苒从没有那么做过，这一次也一样，她看过之后就收回了视线。
她拿起画笔，画着画。
她的模特已经跑了，但模特的记忆仿佛还留在她心里，她记得对方的五官，对方的身形，对方笑起来嘴角的弧度。
她不常画人体，但画起来并不滞涩。
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宋云苒没有抬头，只是说：“放在桌上吧。”
端着茶进来的付婆婆依言这么做了，不久，画室里多了一缕茶香。
付婆婆看到了画布上的人，她没有离开，在旁站了好一会儿。
“我不懂。”付婆婆开口说道。
“嗯？”宋云苒心情不错，搭话道，“婆婆不懂什么？”
付婆婆眼神复杂：“小姐很喜欢夫人。”
宋云苒弯了弯眼。
她用笑容承认了这句话。
“可是不久之前小姐还很不信任夫人。”付婆婆道。
她照顾的这个雇主很是多疑，就连自己，也不见得被对方信任着。
然而，许珞得到了宋云苒的特殊对待，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为什么呢？
老人疑惑。
宋云苒的心情的确不错，她笑着解释：“因为珞珞是不一样的，她很善良，心肠柔软，对我很好。”
付婆婆还是不懂。
宋云苒看出来了，她将画笔放入洗笔筒里，用手指去剥食指上沾到的颜料。
“婆婆，我最近在看一本书，书上说，人类是群居动物，人不可单独存活，一个正常的人类，需要人，以及被人需要都是很重要的。”
“婆婆，我只是突然觉得，我也可以学着像正常人那样活着。”
“珞珞她来到了我身边，对我极好，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好的人。”
“所以，我学着需要她，并努力将自己变得让她需要。”
宋云苒弯腰，握住画笔在洗笔筒搅了搅，然后提出来，原本脏污的画笔变得干净了。
她抬头对着老人笑，她说：“婆婆，许珞是我的。”
“她来到了我身边，被我看中。”
“所以……”
“她是我的。”
她在说，她看中了一个人类，对方便是她的，仅此而已，无关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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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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