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古代这么长时间，除了买东西的方式不便外，还有一件事，她也特别不习惯，“虽说光顾书斋买书的人，多数是能用得上仆人的人，买多少书都有仆人拿，不用主人家操心书怎么回家的事。但我觉得，如果书斋能提供可以装书的袋子，让买书的人选择性购买，会更好。”
交浅莫言深。
初次见面，按说她不该贸贸然提这样的建议，可美妇人连帮她介绍师傅的话都说出来了，她觉得自己说这话，也不算失礼。
而且从书斋在二楼专门开辟书桌，免费提供笔墨纸，让寒门学子抄书，便能看出这是个极为注重服务的人。
果然，听她这样说，美妇人当即来了兴致，“袋子？类似褡裢那样的袋子？”
褡裢是一种布口袋，行脚商或者账房先生外出时，都喜带一个这样的袋子，将各类处理文牍的用具，如笔墨纸砚、信封信笺、印章印泥、地契文书、账簿等，装袋子里，而后搭在肩上，空出两手方便行动。
“那倒不用这么好的袋子。”褡裢因装的东西都很重要，选用的是一等一的好布，“我提的这个袋子，目的是让买书的人，有个趁手可装的东西，选用最普通的麻布就行。袋子的样式，也跟您说的褡裢不同。”
“当然，你要选用好的布也行，毕竟这个袋子是专门提供给有需要的客人，是要客人另行花银子买的。”她敢提建议，是明白人都有图方便的心里，哪怕带仆人来买书的顾客，他们也乐得花小钱买更便捷的东西。
美妇人是个非常有经济头脑的人，书斋很多创新的举措，都是她从一些事情上得到的感悟，而后着手实施的。所以一听她这样说，美妇人就明白当中可操作的东西，“那我可以选耐用的布，并让人把袋子做得漂亮一点，让这袋子可以重复用，想来会有更多人愿意买。”
“东家厉害。”曹卿芷忍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还可以在袋子上印上奎璧斋的三个字，或者印上奎璧斋专属的图标，这样那些人用袋子到哪里，奎璧斋的名头就能跟着到哪里。”
妥妥的移动广告。
这话让美妇人的眼睛亮如星辰，“绝妙！”
做商号的人，最想做的事，便是自己经营的商号，走到哪里都被人记住。
她想出免费给寒门学子提供笔墨纸砚，让他们誊抄书籍，目的也是让更多人知道奎璧斋。
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没错，可就是这面始终有限，毕竟能供得起孩子读书的农家不多。
曹卿芷提的这个建议，正好能弥补那个不足，“姑娘果然胸有沟壑。”
她不喜欢占人便宜，对方给了她这么好的点子，她不可能白拿人的东西。
换其他人，她大概率会给银子，跟她做一锤子的买卖。
可这姑娘有意思，她想跟对方继续往来，所以她换了一个互惠互利的方法，“这点子既是姑娘提出来的，想来如何操作，姑娘心里很清楚。不知姑娘可有兴趣，揽下这事情做？”
曹卿芷提这个意见，单纯是为了方便自己这个消费者，并没想过掺和到当中去。
可听美妇人这样说，她不由有几分心动，因为她感觉到这是人家有意跟她长久往来的意思，不然这种事哪用得上她这么个才相识的人。
虽才初次见面，但一番交谈下来，曹卿芷也有意跟这华家主有更深的往来，那这无疑是个好机会。只是这毕竟不是小事情，曹卿芷没有贸贸然应下来，“以奎璧斋的规模，能跟它搭上关系，于我而言绝对是好事。”
“华东家这是信任我，才生出让我揽下这事的心思。如此，我更不能贸然应下这事，所以请华东家给我两个时日，让我回去仔细盘算一番，看能不能吃下这件事，到时再给你回复。”
其实她心里头已经有些想法，但就像她说的，这不是件小事，她这边需要好好斟酌，华东家那边也需要冷静再思考一番。
华家主让出这件事的目的，既是还她提建议的人情，又是保持跟她往来，一举两得。
所以她必须谨慎对待，免得弄巧成拙。
因为她的话，美妇人更加坚定地觉得这是个值得相交的人，“行，就照你说的来。”
她才从南京回来，尚来不及回家，就往书斋跑。
这会儿想见的人见着了，想了解的信息了解了，还意外得了不错的建议，她的心情很美好，“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基本都在南浔，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过来说。”
“行。”聊得差不多了，曹卿芷起身告辞，“那我再去找找书，袋子的事，过两天给你答复。”
美妇人没挽留，而是相约下次见面的时间，“那我们两天后再见。”
两人别过后，曹卿芷又到一楼挑了几本书，连带着美妇人专门给找的书一起付了钱，这才打道回家。
家里王婶已经准备好午膳，帮着一起将三个小的肚子填饱，曹卿芷才一边吃一边跟王婶闲聊，“如果您不干其他事，单缝那挎包，一天能缝上几个。”
王婶算了下自己的速度，给了曹卿芷一个保守的数字，“如果不绣那图案，一天缝个三十个没问题。绣图案，速度起码减半。”
“如果布都裁剪好，也无需绣花，您只需负责缝，一天能缝多少个？”
“那一天缝五六十个是可以的。”
纯手工，人手五六十个确实不少了，可有上辈子一人能做200件衣服作对比，王婶说的这数字，便不够看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想到缝纫机。
要是能有缝纫机，不仅速度能上来，缝的针脚更密集。
其实缝纫机的工作原理，她很清楚，想要倒腾，完全倒腾得出来。
但这东西太打眼，且不像种牛痘那样，好歹能给找个勉强过得去的来源，所以这个想法，暂时只能先想想，不能付诸于实践。
“行，我知道了。”了解了一下大概的情况，曹卿芷便没继续。
这事情真有做，肯定会带上王婶，不过事情没定下前，不适合说。
倒是温晟榆这边，可以与之商量一番，所以温晟榆一回家，就被她抓到书房。
曹卿芷跟他说了事情始末后，跟着表示了自己的态度，“虽然在我最初的计划里，没有这样的发展，但如此好的机会摆在跟前，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听了他的话后，温晟榆久久没言语。
上辈子这华家主，的确没少帮衬这女人，可最主要的帮衬在给她比常人丰厚的誊抄书籍银子。压根没有她现在说的这件事，不然上辈子这女人也不至于因为能耐不足，挣不到足够的银子而护不住几个弟弟。
这辈子这女人也不知道遇上啥机缘，与上辈子决然不同，不仅跟他们相处时，完全不同于上辈子。如今跟这华东家相处，也跟上辈子完全不同。
见他一脸神思却始终不开口，曹卿芷以为他不赞同自己的做法，“事先声明，你的态度是你的态度，我不一定会听的。”
见她一副就算你反对也没用的样子，温晟榆有些哭笑不得，“既然你没打算听，那还问我意见干什么？”
“听听不同意见，免得有我思虑不周的地方。”
“……”温晟榆被她给整得挺无语的，“诚如你所想，能跟奎璧斋或者跟华家搭上关系，于我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任何事情都有两个方面，你真能跟她合作愉快，对我们确实有利。可如果这事情你没做好，那带来的不良后果，也是超乎你能想象的。”
这点曹卿芷当然知道，“所以我在想，要怎么样更好地做好这事情。”
“那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任何新事物的出现，都需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被人广为接纳，所以我的意思是这事，现在南浔这家分号做试点，如此它一开始需求的量就不是很大。照王婶说的速度，只要先招两三个人做，便够这家分号使用。待事实证明，这种袋子真能被大部分人接受，就可以将其推广到其他分号，届时我也摸索清楚，怎么安排人做这事情，效率更高。”曹卿芷条理清晰地说道。
这算是有偿增值销售的一种，她觉得人都有图便利的心思，这事推起来应该不难。
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试点，是最稳妥的做法。
“该想的环节，你已经都想好，我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你照着自己想的做便是。”哪怕他多活了一辈子，能想到的也就这个程度，他对这女人的际遇，真的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不过，他自己尚且背着不可为旁人道的秘密，很是清楚就算他问出口，也问不出什么来，便按捺住打听的冲动，只提醒她，“曹家那边要是知道你有这么个好机会，定会趁机找上门来，如何应对你自己心里要有点数。”
曹家那对父母，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曹卿芷这边没好处图的时候，他们可以跟不存在一样。
一旦她这边有利可图，他们丝毫不会因为女儿已经被他们卖了的缘故，放弃图她身上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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