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仔裤,在现在的小县城里虽然算不上什么多稀奇的景象,但依旧是中老年一代不能接受的穿搭。
因为有了那个漂亮姑娘的前车之鉴,姜悦父母更是抵触这种新兴时装,他们甚至连类似的布料都不能见。
姜悦这一条牛仔裤还是她千方百计藏在姐妹家的,她苦着脸道:“他们又不知道这条裤子,这是我特地藏在阿芳家的,平时也就偷偷穿一下过过瘾。要不是听见你在阿根面馆和路林健他们翻脸的消息,我也不至于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
“诶,我刚刚可是碰见老二头的媳妇了,她这人话最多了,到时候肯定要跟我爸妈告状。今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在你那睡几宿,一会儿我跟你回去。”
程曼同意了,她初来乍到,对“程曼”的家庭环境和工作环境都还不是很熟悉,甚至连“程曼”的家在哪都不知道。
现在有姜悦在,她今晚上也能躲过一个夜宿街头的结局。
刚刚一照面,程曼就发现了,姜悦这人热情活泼,同时嘴巴也不是很严谨,是那种嘴巴一秃噜就会蹦出很多信息的人。
跟她在一起,正好也能加深程曼对这个时代的了解。
姜悦一把挽住程曼的胳膊,一边带着她往程家走去,一边开始念念叨叨:“要我说,你早该跟路林健还有那个苏嘉文翻脸了,我跟你说,今天阿芳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程曼瞧她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儿。
姜悦一只手捂住嘴,靠近程曼耳朵:“之前阿芳他们在公园办舞会的时候,撞见路林健和苏嘉文两人进小树林捂嘴了。”
捂嘴是松镇的当地方言,就是亲吻的意思。
程曼作为后世的人,这种场景早已见多了,反应并不大。
姜悦扯了扯她的胳膊:“你没听见吗?路林健和苏嘉文捂嘴了!他们两肯定是在谈朋友,那个路林健明明有了对象还说要跟你结婚,他不是什么好人!还有苏嘉文,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两个肯定都是冲你的房子来的!”
说着,她又生怕程曼误会,解释了一句:“我可不是为了那套房子故意挑拨离间的啊,我是为了你好,怕你被骗。我爸我妈还有小叔他们都说你一个姑娘家不容易,我奶没的时候他们早就做出保证不会跟你抢那套房子,你要不信,回头我爸他们还能跟你登报.........”
“我信。”程曼看过“程曼”的资料,知道她被净身出户几度寻死的时候,一度由她几个舅舅还有亲爸后妈资助生活。
姜悦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巴张在那里,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信.....信就好了,以后别跟那两个没良心的畜生玩,知道吧?”
“知道了。”程曼爽快答应。
见她这么乖巧,再联系她之前和路林健两人翻脸的举动,姜悦稍稍放松了一些:“知道就好。”
两人走过一处大坝,大坝底下的绿茵草地上有一群年轻小伙正穿着老头衫在那打球。
姜悦熟门熟路的冲着那伙子人招了招手,然后拉着程曼坐在水泥台阶上。
“我们不是回家吗?”
姜悦喊来骑自行车卖冰棍的小伙,笑嘻嘻的说道:“这么早回去干嘛?跟你那妹妹后妈大眼瞪小眼啊?还不如在这看细佬打球呢!”
说着她就响亮的吹了一声口哨,朝着其中一个穿着红色老头衫的年轻男人扮了个鬼脸。
那个年轻人很快就扔下队友跑了过来:“阿悦,你过来看我的吗?”
“我不过来看你,我看鬼啊?”姜悦翻了个白眼。
任超憨憨笑着:“你要吃冰棍吗?我给你买。”
“谁要你给买了?”姜悦双手插在裤子前兜:“我出来的急,钱和衣服都落在阿芳家了,你先帮我垫一下,明天结束了我再还你。”
“不用,我.......”
“我说了还你就还你,你咋那么多话呢?你又不是我对象,我用你钱干嘛?你还嫌我被人说的不够吗?”
在姜悦不耐烦的话语下,任超只好闭嘴,他开始帮着姜悦一看翻看冰棍箱:“阿悦,你们想吃什么口味的?他这有赤豆、奶油、冰砖和汽水。”
“曼曼,你想吃什么?”姜悦转头询问程曼的意见。
“赤豆的吧。”
奶油棒冰、冰砖和汽水在后世并不少见,但是赤豆棒冰程曼还是只在小的时候吃过几回。
她有些怀念那种甜甜的不含奶味的棒冰了。
“行,那就两只赤豆。”任超掏出四毛钱递给小伙,伸手在冰棍箱里翻找,想找出赤豆最多的两根棒冰。
“诶诶诶!”小伙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不满道:“东西都是机器做出来的,我还能特地针对你们?好好的棒冰让你这样糟蹋了,我还怎么卖给别人?你要是再翻下去,这棒冰我不卖了。”
“眼烂了圈还有吧?我又没揭开你冰棍纸,怎么就糟蹋你东西了。”任超捡出两根精挑细选后的棒冰递给姜悦两人:“行了,甭急眼了,我不挑了,就这两根。”
“神经病。”
大热天的小伙也燥的很,收好钱,重重的关上冰棍箱,飞快的丢下一句脏话骑上自行车溜了。
“嘿,这人!”任超尴尬替自己辩解:“我以前买棒冰的时候不这样的,这不是买给你们吃嘛,我不得好好选选……那啥……表妹你别误会哈,我真不是那种抠抠搜搜的人。”
“嗯。”程曼低头啃棒冰。
入口是清香的甜味,口感沙沙糯糯的,用料也是非常的实诚。
比程曼小时候吃的那些甜齁死人的红豆棒冰要好吃的多。
任超看不出这姑娘是真信还是假信,他杵在边上抓耳挠腮的思索了一会儿,余光不经意之间扫到篮球架边上的大树。
“阿悦,表妹,要不你们去那坐?这里太阳猛,别把你们两给晒黑了。”
“也行。”姜悦也觉得阳光太过刺眼,正想找个阴凉地混着。
任超殷勤的小跑到了树下,拿出自己搭在自行车上的外套铺在地上:“阿悦,你坐,我都给你弄好了。”
“嗯。”姜悦慢腾腾的挪步,一边走一边戳了戳程曼的胳膊,挤眉弄眼问了一句:“咋样?”
程曼立刻就明白过来了:“看起来还不错,不过现在对你好也不能代表什么,重点是他能不能一直对你好。”
程曼有一个朋友,谈恋爱时对方的男朋友在圈里是公认的二十四孝男友,帮忙洗衣做饭毫无怨言。
领完证后,老婆也骗到手了,对方就露出了真面目,又懒又自大,酱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辞掉了厂里的工作去干销售,拿着两千块的销售底薪一天到晚幻想着赚大钱,老婆让他务实点找个靠谱的班上,开口便是道德绑架污蔑女方拜金。
一前一后的差距让程曼大跌眼镜。
自那以后,程曼便对感情敬而远之。
爱情,她信,但男人,她信不过。
在众多前车之鉴中,爱始终都是美好的,残缺的不过是说变就变的男人罢了。
九零年时,自由恋爱早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不少男男女女都能光明正大的交朋友。
在程曼她们不远处的树下就站着一对小情侣,女方穿着白色碎花的长裙,扎着两根小辫含情脉脉将对象的格子外套抱在怀里:“阿毛,打球的时候注意点别伤到了。”
“嗯。”男方看着篮球场的方向一脸的蠢蠢欲动。
女方继续叮嘱:“你跑步的时候多注意点脚下,小心别踩空了。”
“嗯嗯。”
“天气那么热,跑不动的记得歇歇,身体比面子重要。”
“知道。”
一阵磨磨唧唧的叮嘱,在程曼两人都觉得对方贤惠的有些过于啰嗦的时候,女方总算是肯放对象去打球了。
“阿毛这媳妇,人还挺啰嗦的啊。”姜悦努了努嘴,压低声吐槽。
“大家都这么说,说阿毛找的这个对象就跟找了个妈似的。”
“妈?”姜悦和程曼笑了,觉得这形容还挺贴切的。
任超双手合十:“两位大姐,这话你们可别跟阿毛学嘴啊,他要知道是我跟你们说的,非得跟我干不可。”
“那是你活该,谁让你什么话都往外说的。”姜悦翻了个白眼。
“嗐,你个没良心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啊!”任超揪起一根狗尾巴草往她后脖颈处挠了挠。
“脏不脏啊你!”姜悦两眼一瞪,一脚踹了过去。
“你轻点,你就不能跟咱表妹学学,看看人家一个人坐在那多文静啊。”任超说着就麻溜的绕着树开始跟姜悦兜圈。
被他拿出来作比较当靶子的“表妹”程曼抬头,微笑:“我怕半个人吓死你。”
任超一噎,抱着大树惊道:“阿悦,咱表妹不对劲啊,她都学会顶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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