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小诺是很感谢季楠的。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会面临严重的惩罚。同时,迟小诺也很佩服他。天赋异禀,学习成绩同样优秀。所以,即使迟小诺能感受到对方温和态度下不易察觉的冷漠和高傲,也并不是很难接受——这样的天之骄子,总是要与众不同的。
但,一次次疑似和季楠有关的对自己不利的事,让迟小诺越来越无法用善意面对他。他明白,也许从今天以后,他们连表面的和谐也维持不了了。虽然迟小诺始终不懂,向导科首席,为什么屡屡置他于死地?
迟小诺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而是选择对季楠视而不见。
在他目不斜视地与对方擦肩而过时,并没有看到季楠一瞬间维持不住的嘴角。
“季楠大人在叫你,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季楠旁边的人先忍不住跳了出来。这个语气,让迟小诺瞬间就知道了他是谁。
“迟小诺同学,好久不见。”季楠转过身,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迟小诺心下微颤,逐渐感受到了压力。他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季楠的精神力。此时,季楠的精神力就像他的心情一样,冷酷,又有点烦躁。迟小诺被这股毫不掩饰的精神力压着,几乎是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倒在地上。
“为什么要跑?”季楠不解地问,“就算跑了,在这片宇宙里,你还能去哪里呢?”
迟小诺不语。
“迟小诺同学,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季楠慢慢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尽全力不让自己趴下的迟小诺,“对待必输的比赛,还负隅顽抗,这不像你的处事方式。”
“我的处事方式……”迟小诺喃喃着。
是啊,这确实不像他。他应该是胆怯的,是一直缩在安全区的,是只懂得听从别人命令的。但,从他决定报名那时候起,就已经不一样了吧。
“季楠同学,你是间谍吧。”
说完这句话,迟小诺心如擂鼓地等待着季楠的回答。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很荒谬,但季楠种种不合常理的行为都只能指向这个荒谬的答案。
季楠一怔,眼神里划过一丝厌恶。
“死鸭子嘴硬!”季楠身边的袁青乐大怒,尖锐的精神力直指迟小诺。
“青乐。”季楠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袁青乐发泄似的行为。
袁青乐就明白了季楠的态度,心里更是痛快。他看着即将扎进迟小诺脑袋里的尖刺状的精神力,眼里闪过癫狂。
迟小诺看着面前的精神力——奇怪,他怎么会知道那是精神力?总之,在这一刻,迟小诺眼里的一切都像是放慢了速度,缓慢地进行着。以至于可怕的精神力攻击,迟小诺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躲开。
但此时,迟小诺有种预感,他好像——
“笨,还不到时候!”
这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迟小诺脑海里响起。然后,他的动作空白了一瞬,接着就一个侧滚翻,惊险地躲过了致命一击。
躺在地上,迟小诺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不就是之前在梦里,救了自己的那个声音吗?
看着躲开了的迟小诺,袁青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的精战力等级不高,这样为了取人性命的攻击耗了他太多精神力。但,在这里,说不定就是干掉迟小诺的最好机会!而且,刚刚那瞬间迟小诺身上的那股气息,让他十分讨厌。
袁青乐咬咬牙,刚要蓄力,就被拍了拍肩膀。他回头看去,是季楠,他锁着眉头,小幅度摇了摇头。
季楠看了眼舰长室的方向——差不多了。
果然,就在迟小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了越来越喧闹的声音,还伴随着爆炸、开枪的声音。
“既然你执意这样,那我也不能阻拦你。”季楠恢复了那幅完美的样子,“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立场。”
下一秒,季楠按下了手里的按钮。接着,在他们身旁的舱门,忽然就打开了。
季楠和袁青乐早有准备,迟小诺却猝不及防,差点就立刻被卷到宇宙里。他死死地拉着栏杆,心有余悸地看着外面深邃的宇宙。
——他是要离开这里,但会提前找一艘飞船,而不是直接跳进宇宙啊!
迟小诺刚想说什么,此时,另一边紧锁的入口居然被冲开了!
还处于逃跑期的迟小诺干脆和这两拨混战的人来了个眼对眼。
“卧槽你不是那个……”有个哨兵认出了迟小诺,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
“还顾得上理他啊,赶快上!”他的队友拍了他一记,接着这群人又投入了混战。在并不宽敞的空间里,谁都不愿意先停手,于是就展开了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打斗。
一边是打开的舱门,一边是混战的哨兵们。迟小诺死死扒着栏杆,还要躲开那些放歪了的招数。哨兵们都穿着特制的作战服,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基本不受影响。
迟小诺却在这时看了眼季楠。对方并没有穿作战服,却意外地在这样的情况下,岿然不动。他注意到了迟小诺的视线,然后唇角轻轻扬起了一个弧度。
迟小诺心里嗡的一声,一句“快跑”就要脱口而出。
——但,已经来不及了。瞬间,所有哨兵们的动作都是一滞,滑稽地定格在了这一刻。下一秒,作战服带给他们的优势尽失,突然的吸力让他们所有人都飞了出去。一时间,怒吼声,咒骂声充斥了整个船舱。迟小诺咬咬牙,想试着松开一只手去拉住他们,却在松手的瞬间差点被卷走。有几个反应快的抓住了能抓的东西,却都不知道为什么松开了手,瞬间就消失在了宇宙里。
迟小诺怔怔地看着外面——宇宙看上去依旧是那么深邃,那么平静。那些卷进去的人,就像是投进大海里的几颗石头,消失得无声无息。许久,他才意识到,有那么多的生命,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迟小诺的意识像是抽离了,连舱门什么时候关上都不知道。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位‘舰长’还活着,真是不可思议。”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倒不如说,是你没有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才让我感到意外。”
“不过,”来人的目光落在了迟小诺身上,“他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好啊。”
“我认为,这并不是我们谈话的重点,休吉特舰长。”季楠的语气依然很温和。
“呵呵,你说得对。”休吉特笑了一下,环顾了一下空空荡荡的房间,“不过,你可真是厉害啊。用最小的损失,就解决掉了最精锐的部队,还搞清楚了他们大致的位置。”
说到这,休吉特笑得更发自内心了:“我很庆幸,你不是我的敌人。”
果然。
在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后,迟小诺心里浮现出了这两个字。他并不感到惊讶。
“好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你该回去了吧?”一旁的袁青乐平等地看不惯所有围在季楠身边的人。
季楠看了眼袁青乐,对方哼哼了两声,倒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们放心,既然大家都是一个阵营的,我肯定是希望队伍的所有人都能胜利。何况,还是季楠同学这样优秀的人。”休吉特说完,看了眼迟小诺,“至于这位普通人‘舰长’嘛,就交给你处理好了。不过,只有一点。”
说到这,休吉特的语气微妙地变了一下:“和我关系不错的一个赛事转播员,只能保证这边的镜头有三分钟的故障跳转。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别影响到整支队伍的晋级。”
听到这话,袁青乐先沉不住气地雀跃起来。季楠在护目镜下的眼睛也不由地亮了亮。
休吉特见这边没什么要处理的了,就自如地挥了挥手。转过头的一刻,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个无力地靠在墙上,却依然没有丧失那股气儿的人,稍感遗憾的心情只在心里划过一瞬。
待休吉特走后,袁青乐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微微气喘的迟小诺。恶意,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迟小诺,你说你,一个普通科的一年级生,要背景没背景,要实力没实力,干嘛不自量力,跑到这来搅局?你不知道因为你,差点阻碍到大人的计划了吗?”袁青乐微微歪了下头,一把小巧的手枪出现在了手里,“明明是个普通人,不过是个普通人,一次又一次……”最后那句话很低,像是在对对方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迟小诺无力地抬起头,看向拿枪对着自己的袁青乐。
袁青乐仿佛穿过护目镜,看到了迟小诺的双眼。那双眼睛,就像之前每次看到的一样,纯净得好像一眼能望到底。他握着枪的手一抖,竟是有些失控地直接朝迟小诺身上踹了过去。
“砰”一声,迟小诺无力地倒在地上,身体因为疼痛而蜷成了虾米。他轻轻地吸着气,不发一言。
“呼,呼……”袁青乐平复了下刚刚突然暴走的心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与迟小诺对视的时候,心脏好像突然严重地痉挛了一下,然后从他的心里生出了……恐惧?笑话,他怎么可能害怕!还是因为这样的废物!
但,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不管了!袁青乐咬咬牙。只要今天把他淘汰,比赛结束后拜托季叔叔,让这个邪门的人以后都不能参加模拟战场!这样就好……
袁青乐定下心神,正要扣下扳机,手指上却覆盖上了另一双力度不大却很坚定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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