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一下子就低矮了起来，顶多只有五六层。并非是看上去就造价非凡的光玻璃，而是传统的混凝土，甚至砖石。墙上爬满了青苔，还有牵牛花。虽然老旧，但并不脏乱。两栋楼之间是略显狭窄的小巷，两边满满当当地挤着各式各样的小摊，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其中穿梭的市民和商贩都衣着简单，笑容淳朴。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说话声不绝于耳。
“这位小客人，有什么需要的吗？”一个热情的大婶叫住了迟小诺，展示着自己摊位上的物件。
迟小诺看了过去。摊位上都是些实用的餐具。虽然不华丽，但看上去很结实。再看价格，果然亲民了许多。
“谢谢您，不过我想买的是技师初级材料。”迟小诺礼貌地答。
“军校生？”大婶没等迟小诺回答，就大声向里面的摊位喊，“阿雷，你的活儿来了！”
“小家伙，阿雷那儿卖着联邦最全的技师材料。喏，就是里头那个个头最高的头巾壮汉。”大婶热情地拍着迟小诺的肩，“很久没见到军校生啦，阿雷肯定会很高兴的！”
迟小诺就这样被热情的大婶推了一把，迷迷糊糊地站在了这个叫阿雷的男人面前。他不敢抬头，有些胆怯地小声说：“您，您好……”
说是壮汉，也是那位大妈谦虚了。这明明就是座小山！小山大概有两米，浑身腱子肉，看上去十分不好惹。
迟小诺偷偷看了他一眼，却正好对上一双横过来的眼睛，瞬间低下了头。
哇，好，好吓人的眼神！
迟小诺看清了阿雷的长相。眼神锋利，轮廓很深，一道半长的刀疤划在侧脸。
“你是军校生？”阿雷上下打量着这个瘦弱的客人。
“啊，我是。”
“托特？热格？”阿雷随口说了两个小型军校。
“额……”迟小诺有些纠结。随意告诉他，是不是不太好……
阿雷看出迟小诺的纠结，轻哼一声，摊开蒲扇样的手掌：“和那些胆小鬼卖的货不一样，我这的，可都是真东西！想买？起码给我个证明！”
迟小诺拉着包的带子，后退一步：“还，还是不了，谢谢，我去别处就好……”
说着，他就要走。没想到下一秒，身体一轻，就被抓小鸡一样提了起来。
“呿，还挺难搞。”阿雷拎着迟小诺，一百多斤的男孩在他手里就像片树叶。阿雷推开了身后房子的门。
“请，请您放我下来……”迟小诺试图挣脱，却绝望地发现阿雷丝毫不把自己这点力度放在眼里。而其他小贩只是看了这边一眼，又笑着转身继续闲聊。
迟小诺眼前一黑。合法的集市，怎么会有这种当街强抢民男的事发生！他，他该不会……
“行了。”
阿雷的手一松，迟小诺丝毫没有防备，差点跌坐在地上。这时，他才看见屋里的全貌。
迟小诺一怔。
外面看上去很狭小的店门，里面竟然别有洞天。从地上到墙上，满满当当地放置了各种各样的材料和成品。有初级材料，有更复杂精密的仪器，甚至还有现实生活中很少见到的……
“怎么样，我这些家伙不错吧。”阿雷走到一个台子旁，拿起一个仪器。提前学习过的迟小诺一眼看出，那是一个精神力量表，还是高精密的那种。
“小子，我看你没那贼胆子才放你进来。如果你拿不出什么证明……”阿雷眼神一厉。
看到这些，迟小诺还有什么不懂的。即使是大城市里装修华丽的店铺，也罕有这样齐全的材料。
迟小诺定下心神，从包里拿出了光脑，调出了自己的学生证。
阿雷原本只是随意一瞟，却在看到那个校徽后，双眼慢慢放大。
“好小子，居然是最高军校的！”阿雷朗笑起来，连脸上的刀疤都在抖动。他走过来大力拍了拍迟小诺的肩膀。
“嗯，这个体格……”阿雷再次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子，“你是个普通人吧！”
迟小诺顾不上肩膀被重击之痛，略带惊异地看向阿雷。有这么明显吗？
“哈哈，你这样的小子，我可见多了！”阿雷大笑。
阿雷在得知迟小诺真的是个军校生，而且来自联盟最高军校后，看他顺眼了不少。他给迟小诺介绍了所有的初级材料包。
迟小诺看着它们。阿雷没有说错，他这里的东西，十分惊人。甚至不允许一年级学生使用的，也被堂而皇之地放在了桌上。
“初学者的话，我推荐你用这个，可以了解几乎所有技师要求掌握的器具，让你顺利通过考试。”阿雷拿出一个包，放到桌上。
“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看看里面的东西呢？”迟小诺问。
“唔？当然。”阿雷爽快地拿了一个打开，递到迟小诺眼前。
迟小诺看了一圈，偶尔小心地用手拨弄一下，然后抬起了头，把包往前推了推。
“看完了？怎么样，不错吧。”
“嗯，您的货物十分好。”迟小诺真诚地说。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为难。
“但是，那些器具，我大部分都已经了解了……”迟小诺边说，边觑着阿雷的表情，“所以，能不能麻烦您再推荐一些更全面的呢？”
“大部分？”阿雷夸张地扬起了眉毛，“小家伙，如果我没记错，你们才开学没几个月吧！全看完，怎么可能？”
没等迟小诺回答，阿雷随意用手指拨了拨，然后指了指其中一个：“认得这个吗？”
迟小诺看了两眼，谨慎地答：“治疗舱的……动力提供装置。”
“这个？”
“精神力稳定器，便携款。”
“……这个呢？”
“精神力测量仪，吧……”
一连问了十几个，迟小诺都是一脸为难，但语气软糯地回答上了正确答案。这让本来不相信他的阿雷眉头越挑越高。
阿雷又问了几个用法方面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堪称模板。
“好了好了。”阿雷抓抓脑袋，“你……还可以啊。”
“谢谢您。但这些都是老师要求预习的内容，所以……”迟小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阿雷没说什么，只是用与刚刚不同的眼神看着迟小诺。
虽然一年级的基础课都是囫囵，甚至连战斗中真正用到的武器都没有涉及，但数量繁杂且难以辨认，更别说是最高军校了。这样的了解程度，不是只有简单看看就能达到的。
这个小子，看上去瘦瘦弱弱，胆子比兔子都小，没想到……
阿雷又拿出来一个更大的包，轻轻放在桌子上：“你小子，一般人我还不给他推荐这个。里头的东西更全更新。”
迟小诺闻言十分感激：“那麻烦您，我就要这个了。”
阿雷边把东西装起来边问：“所以，决定以后做技术兵了？”
“嗯……应该吧。其实哪个对我来说都没太大区别。”只是工资高一些。迟小诺有些脸红地想。
“嗯，技术兵，可以的……”阿雷眼睛转了转，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那，你要不要来我店里当帮工？”
“啊……啊？”迟小诺愣住了。
迟小诺从阿雷的店里出来，走在巷子里。他一手拎着刚刚买的材料包，另一只手里攥着一片纸，上面是阿雷的通讯方式。
他想着刚刚阿雷说的话。
“帮工当然有工资咯。看你理论掌握得还成我才问你。唉，这年头，满足我要求的越来越少了。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你要学的还多得很！怎么样，要干吗？三天内不找我，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可，可我听那位阿姨说，您这已经很久没有军校生光顾了……”
“哈，要是就靠你们这些学生糊口，那我早饿死了！”阿雷意味深长地说，“我做生意，可不一定走前门啊！”
啊，原来阿雷先生做生意还能走后门……迟小诺想。
但，要不要来当帮工呢？阿雷先生说，只需要每周末来，平时在线上整理仓库就好。
其实，这份兼职是很好的。他可以看到很多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甚至可以去动手操作。而且，还有一份不菲的收入。但是，阿雷先生的店，看上去就很不一般。在这里工作，真的可以吗？
迟小诺打算再想一想。
剩下的时间，他又买了一些日用品。然后就该返回了。
坐在公交上，看着西下的夕阳，迟小诺忽然想到一件事：今天晚上，签订契约后的他，还能去到那片精神图景吗？
事实证明，起码今天，他先看到的，并不是熟悉的荒原。
再次面对这个叫柏苍的青年，迟小诺仍有警惕。这次，他仔细地看了圈柏苍所处的环境。可惜，除了他们所在之处，其他地方都像是陷入了黑暗，看上去就很危险。
“晚上好。”柏苍靠在舒适的长沙发上，单手撑着侧脸，露出了一个慵懒的笑。
“……喵。”……晚上好。
“今晚我有些累了。”
意料之外的开场白让迟小诺眨了眨眼睛。
“所以，就让加仑训练你吧。那么，晚安。”
紫瞳青年打了个哈欠，竟是单手撑着头，直接闭上了眼睛。
迟小诺这才发现，柏苍今天没有把头发系在一起。黑紫色的发丝从他的手上倾泻而下，和他这个人似的，慵懒地散在沙发上。依然是那身睡衣，却偏偏不好好系扣子，还是那么……有伤风化。
迟小诺有些嫌弃地移开了眼睛。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但不用面对这人，无疑是件好事，不是吗？
卧在一旁的加仑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了迟小诺。
而迟小诺一愣。咦，刚刚莫非是……加仑在和他说话？这应该就是签订契约之后的影响吧。
不需要开口，也可以交流。
“喵呜？”加仑，是要进入精神图景吗？
聆听完加仑的回复，迟小诺高兴地甩起了尾巴。
“喵喵嗷！”好，那我们快走吧！
两道光芒一闪，一豹一猫消失在了原地。
又回到了熟悉的荒原。但得知这里是柏苍的精神图景之后，迟小诺的心里有些复杂。
精神图景可以反映一个人深层的精神状态，并会有他记忆里最为深刻的东西。但柏苍的精神图景，空洞而虚无。虽然有些好奇，但迟小诺片刻就把这个疑惑抛在了脑后。
这时，迟小诺听到加仑对自己说了话。
“喵呜？”训练？那是什么意思呀？
不善言辞的加仑，很快用行动向迟小诺解释了训练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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