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之战,北燕惨败。
大周欢喜鼓舞,北燕正相反。
战败的阴云,加上对火器的畏惧,主和派再次占据上风。
“五弟可好?”
一位衣着苍蓝色圆领窄袖长袍的男子迎面走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三皇子拓跋益。
大皇子的忠实狗腿。
这是燕帝妥协的结果,但未尝不是对拓跋护的不信任。
拓跋护的拳头捏紧了。
平城战败的消息传到王庭,他的几个好哥哥这么快便忍不住了。
“五弟年轻气盛,将云中守兵撤走,致使云中陷落,平城更是败绩连连,父皇发了好大的火气。”
拓跋益一唱三叹,“三哥奉父皇之命就场,战场不是儿戏,弟弟还是要多历练。”
“三哥是有经验的,不知攻下过多少城池。”拓跋护毫不客气地将对方的手从肩上扒拉下去。
拓跋益是大周奴女所生,居然敢来嘲笑他。
“狗跟着主人的时间长了,学会了仗势,真是聪明。”拓跋护讽刺道,“都是皇子,三哥就格外不同,大概和出身有关,有自知之明。”
拓跋护看着拓跋益脸上明显的中原人特征,加上战事失利,怒气翻涌,直接将怒气撒在了拓跋益身上。
混有异族血脉,拓跋益连参与夺位的资格都没有。
真以为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他不敢动他。
拓跋护冷哼一声目不斜视离开,完全没将拓跋益放在眼中。
拓跋益的母亲是燕帝从大周边城中掳掠而来的女子所生,出生便是奴隶。
因为相貌姣好,被燕帝宠幸,一朝怀孕产子,难产而亡,留下拓跋益。
可惜生母临终都无名无份,是个奴女。
因为生母卑微,拓跋益和奴隶厮混长大,直到围猎替燕帝挡了刺客,才被承认皇子身份。
而后逐渐靠近大皇子一派,靠着大阏氏的抬举,才有了皇子之实。
拓跋护的话无疑踩到了拓跋益的痛点。
“好好好。”拓跋益盯着他的背影“开怀大笑”,眼底阴沉沉。
他的好五弟瞧不起他这个三哥,他当然要给个教训。
混有异族血脉的皇子无法继承皇位,那么被大周俘虏的皇子呢?
拓跋益望向远处的平城,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萧钰作为北燕智者,位高权重。
但皇权至上。
燕帝对五皇子寄予厚望,为此平城战败和云中失守的锅,大半需要他来背。
继平江之战后,北燕的又一次失败。
战争还是北燕主动挑起。
萧钰要给北燕百姓一个交代。
虽然他劝告过拓跋护稳妥为上,甚至连夜派人调兵注意充实云中地区,是王庭争执不下,没将他的建议听进去。
写完告罪书的萧钰听说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争执,不禁扶额,第一次觉得心累。
皇朝没落时,内斗正盛时。
帐外残阳如血,日光逐渐暗淡。
萧钰皱眉,突然觉得手中的告罪书没了价值。
何为骄兵必败,疏勒城的守军用亲身经历诠释了这个成语。
三千神机营将士里应外合,城门大开,开启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听到马蹄声被惊醒的守军还来不及换上战袍,便被收割了性命。
神机营将士兵分两路,以包围的方式,从外向里,逐渐缩小包围圈。
戎人骑兵肆虐边城,在这次终于有了切身之痛。
骑兵居高临下,如同驱赶牲畜一样,将戎人聚在一处。
一万守军,从寅时到卯时。
日出时分,全部就地格杀完毕。
等到天色大亮,疏勒城换上了大周的军旗。
百年前中原内乱,疏勒城被戎人占据。
繁华的边城因为戎人肆虐逐渐荒凉,人口直线降低。
戎人放牧为生,逐水草而居,不懂治理边城,只会掳掠。
百年过去,疏勒城中百姓依旧以中原人为主。
备受压迫的疏勒城百姓看到大周的军旗,不禁热泪盈眶。
疏勒等得太久了!
北燕城主被押到街上游行,等待午时处斩。
一片烂菜叶开头后,石子、臭鸡蛋还有泔水,一股脑的扔向他。
戎人将中原人当作奴隶,肆意鞭鞑,他们已经忍够了。
行刑变成狂欢。
十八城,再下一城。
疏勒城光复,邱二孬却不想停止步伐。
经过疏勒一战,神机营士气更盛,厉兵秣马,只待收复幽州,金殿受封!
好在邱二孬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疏勒城胜利有赖两方面原因。
北燕戎人轻敌和陛下提前埋好的内应。
现在幽州十八城,戎人丢掉四城,不可能对东线的他们轻视。
接下来都是硬仗。
三千兵马硬碰硬,邱二孬不傻。
好在朝廷的援兵快到了。
援兵的首领邱二孬也很熟悉。
他的上官,韦瑞。
叶敛也无奈,他手上一共就这几个人,韦瑞可不就成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韦瑞:我可真是太忙了。
上天的馈赠早就暗中标好的价格。
韦瑞想想夫人的一品诰命,觉得自己落到了大坑里。
不过他带来的十万禁军和五万厢军确实解了东线的燃眉之急。
有韦瑞坐镇后方,邱二孬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率领三千神机营将士,在幽州打起了游击战。
疏勒城的消息传到汴梁,昌平侯府彻底没了用处。
昌平侯府身负皇恩,忘恩负义,通敌叛国,罪孽深重。圣上下旨夺爵位,十五岁以上男子处斩,以下充入掖庭,女子流放西南三千里,三代不允科考。
崇宁长公主深明大义,与昌平侯世子和离,绝不包庇叛国之人。
韩氏自以为拿捏住崇宁,听到圣旨后一下子瘫倒。
西南三千里,瘴气弥漫,穷乡僻壤。
原本金尊玉贵的女眷流放,路上不知道要死多少。
“你个毒妇,若不是你,公主何至于如此绝情。”昌平侯一个巴掌将韩氏扇倒在地,呼哧地喘着。
韩氏愣了一下,疯癫癫地站起来掐住昌平侯的脖子。
“你敢怪我,你当初还不是得意公主下嫁都要委屈求全……”
昌平侯被酒色掏空身体,和韩氏打得不相上下。
几个姨娘呼喊狱卒,梨花带雨。
“我们是良家女子,被迫为妾,大人救救我们。”
昌平侯闻言气极,脸上都是被抓的划痕,骂道,“你们这些不守妇道的贱人。”
韩氏满脸青紫,讽刺道,“你以为自己还是侯爷,有人投怀送抱。“
几个姨娘避开昌平侯的巴掌,惊恐呼喊,“官爷官爷……”
“侯爷,大难临头各自飞,您看在妾身伺候过您,您就放过妾身吧。”
狱中乱成一团。
昌平侯一口气喘不上来,晕了过去。
昌平侯府覆灭,对北燕的战事连连胜利,汴梁的勋贵恨不得夹起尾巴。
连将家中的纨绔都拘在家中,上朝那就是木头人。
生怕圣上注意到自己。
这种时候,钟离微越发显眼。
“钟相留步,家中新收了柳公的书帖,可有兴致一观?”
“柳公的书帖算什么,老夫家中有孤本,钟相随便看。”
“我家有顾大家的真迹……”
钟相喜好文帖书画,汴梁人尽皆知。
勋贵的想法一致,都想委婉的将钟相拐到自己家。
当然,这些人家中的女儿(孙女)都已经做好准备,只待钟相登门,开展一场浪漫的邂逅。
然后飞速结亲,给自家找个好大腿。
钟离微勉强从众人的“围攻”中脱身,身上一阵汗,觉得自己的“爱好”一时半会爱不起来了。
然而等钟离微回家,家中也来了不速之客。
钟家族老来了汴梁。
看到父亲回来,钟离熙如释重负。
“光光你回房吧。”
钟离微不想女儿听到这些糟污事。
“父亲……”钟离熙眉头皱住,担忧地看向父亲。
想说她早就知道了当年的事。
但终究没说出来,起身离开。
母亲早逝是父亲的痛,父亲不想她陷入仇恨,一直瞒着母亲的死因。
慈父之心,钟离熙不想辜负。
等钟离熙离开,气氛又陷入尴尬。
“几位族老身体安康?”钟离微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容,似乎还是那个温和谦恭的才子。
但熟悉的人就知道,钟相的笑意不到眼底。
双方寒暄后,族老的说话也随意起来。
“君实,族中当年做的不妥,但事情过去这么久,你也该消气了。”
钟离微收起假笑,妻子身体不好,难以有孕,那年他迁任西北的别驾。
西北苦寒,加上好不容易有孕,不好陪他赴任。
两人纠结之际,钟家族老找上门,邀妻子去族地小住。
钟家族地在江南盛泽镇,气候温和,冬暖夏凉。
妻子怀孕艰难,格外珍惜腹中孩子,加上钟家在当地小有名望,他在族人中的官位是最高的,钟离微料想妻子回族地不该受委屈,便应了下来。
谁料成为永久的痛。
江南知府看中钟离微的潜力,欲将嫡女下嫁。
但被钟离微推拒。
他已成婚,和妻子情投意合,抛妻弃子绝对不在他的想法中。
钟家被知府的权势迷眼,不敢对自己说什么,私下却对他的妻子下手。
借用相克之物,一点点败坏妻子的身子。
女子生育本就是过鬼门关,妻子身体又弱,钟家族老是打定让她一尸两命。
听到“消气”,钟离微眼中酝酿起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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