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兵部郎中,并非谢桉的人,而是三皇子萧瑾安插的钉子。
谢桉早已料到萧瑾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太子的机会,他不过是“适时”地将一些线索,通过第三方,“泄露”给了三皇子的人。
至此,一个看似由“贪墨”引发“工料不合格”,最终导致“边关防御重大隐患”的链条,在朝堂之上被隐隐勾勒出来。
人证、物证(账目)、动机(贪墨)俱全,虽未直接钉死太子,但那盆脏水,已经结结实实地泼了过去,足以让太子声望大跌,让皇帝对其能力和操守产生严重怀疑。
皇帝震怒之下,下令彻查,太子暂时禁足东宫,听候审查。
燕世子府内,谢桉神色依旧平静。
暗卫低声回报:“主子,一切顺利。三皇子的人果然跳出来了。”
谢桉轻轻“嗯”了一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还不够。”他轻声道,眸中没有任何得意,只有深不见底的算计,“这只能伤其皮毛,动其筋骨,却未及根本。接下来……该让我们的裴公子,也入场了。”
他要的,从来不是太子一时的狼狈。
他要作那执棋之人,而非局中之子。便让太子之骄、三皇子之奸、裴观野之危,皆化为这盘弈局上的棋子,在他指尖拨弄下互相倾轧,逐一入彀。
待到这满盘皆输,唯他独胜之时,他自有雷霆之力,足以震慑四方,令所有觊觎之心,皆化为不敢稍动的敬畏。
这场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在所有人眼中,或许仍是那个需要依附强者、或是被情爱所困的“好看棋子”。
东宫,夜已深沉。
烛火将太子萧珩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紧闭的殿门上,孤寂而紧绷。
禁足的旨意如同无形的枷锁,更致命的是父皇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审视,这份他从未见过的目光,让他的处境急转直下。
他苦心经营的仁德、干练形象,因这“边墙贪墨案”而裂开一道深痕。
“查!给孤掘地三尺地查!”他声音沉如闷雷,压抑的怒火几欲掀翻殿顶,
“是谁在背后捣鬼?萧瑾?还是吴盼山那老匹夫?”他绝不信这环环相扣的死局,会是什么该死的巧合!
幕僚深躬,声音却冷静得近乎残酷:“殿下,眼下所有证据都像淬了毒的针,针针指向东宫。
账目、石料商人、兵部的证词……已成铁链。当务之急,并非揪出元凶,而是需寻得链条上最弱的一环,将其斩断。
或者……寻一足够分量的‘过错’,转移陛下的视线。”
萧珩眸中寒光一闪。“破局?如何破局?除非能找到更大的替罪羊,或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幽深,
“证明此事背后,有更可怕的阴谋,比如……内外勾结,意图动摇国本!”
一个模糊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若能将这些指向他的疑点,巧妙引向……那个本就敏感的存在呢?
与此同时,书斋内
裴观野听着暗卫的禀报,唇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始终未散。
“好一招祸水东引,一石二鸟。”他执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一处,恰好断了黑子一条隐形的联络线,
“谢今绥啊谢今绥,你倒是将借刀杀人之术,玩得愈发纯熟了。”
他岂会看不出谢桉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那看似指向太子的线索里,有几处细微的、不合常理的顺畅,仿佛生怕人查不到他头上。
这绝非寻常构陷者的手法,更像是一个冷静的布局者,在悠闲地引导着猎物走入陷阱。
“主上,太子那边似乎有意将水搅浑,可能想将部分视线引到我们身上。”暗卫低声道。
“意料之中。”裴观野语气平淡,“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燕世子府的方向。谢桉此举,不仅重创了萧珩,也将他裴观野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萧珩若狗急跳墙,必然不会放过他这个“敌国质子”这个绝佳的栽赃对象。
“他这是逼我出手,要么与他共同对付太子,要么……就被太子的反扑撕碎。”
裴观野低语,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喜欢这种被逼到悬崖边的感觉,更喜欢那个将他逼至此处的人。
“既如此,那我们便……帮太子殿下一把。”裴观野转身,眸色深沉如夜,
“把我们‘精心准备’的,关于那位石料商人曾与大梁某位‘过从甚密’的‘线索’,‘不小心’泄露给东宫的人知道。记住,要做得像是我们极力掩盖,却不慎暴露。”
他要让太子确信,此事背后有大梁,或者说他裴观野的影子,让太子的反击更加凶猛,也更加……愚蠢。而这盆脏水最终会泼向谁,取决于他后续如何操控。
燕世子府,书房。
谢桉也收到了东宫动向及裴观野那边“意外”泄露消息的禀报。
他并未意外,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裴观野果然忍不住了。”他轻轻吹散宣纸上未干的墨迹,上面勾勒着新的脉络,
“他这是要借太子之手,将水搅得更浑,也想逼我……更依赖他,或者,与他正面冲突。”
他抬起眼,眸中清冷一片。
“既然他都出手了,我们岂能不作回应?”他唇角微勾,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去,将我们之前查到的,关于三皇子门下某个官员,与那位兵部郎中‘私交甚密’的证据,匿名送给东宫。
再‘提醒’一下我们的人,在适当的时候,可以‘偶然’发现裴公子的某个手下,与那位石料商人有过‘一面之缘’。”
他要让太子觉得,不仅是裴观野,连三皇子也参与了构陷。让东宫的怒火和反击,如同无头苍蝇,同时袭向裴观野与三皇子。
而他,谢桉,将继续隐在幕后,如同一个真正的、无害的“棋子”,看着他们三方互相撕咬。
“主子,此计虽妙,但若太子、三皇子与裴公子任何一方察觉到我等的真正意图……”暗卫隐有担忧。
“察觉?”谢桉轻笑一声,走到窗边,夜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
“他们现在,一个急于脱罪,一个想趁火打劫,一个……自以为能掌控全局。谁又有暇,去深究一枚‘棋子’的真正心思?”
他望着皇宫的方向,目光仿佛能穿透夜色。
“裴观野,你想入局,我便让你入。只是这局中,谁为棋手,谁为棋子,由我说了算。”
一场围绕“边墙贪墨案”的更大风暴,在京都的暗夜里悄然酝酿。
太子、三皇子、裴观野,三方势力被无形的手推动着,即将展开更激烈的搏杀。
而那只搅动风云的手,此刻正安静地隐于燕王府的书房中,如同蛰伏的猎手,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棋局,已渐入中盘。
数日后,朝会。
关于“边墙贪墨案”的初步调查结果呈递御前。证据链看似完整,却巧妙地在最关键处——太子萧珩的直接指使或知情上——
戛然而止,将所有罪责牢牢钉在了那个已“惶恐自尽”的石料商人以及两名“办事不力、监管不严”的东宫属官身上。
皇帝端坐龙椅,面色沉凝。他目光扫过下方垂首恭立的太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但终究,那丝因多年栽培与宸贵妃枕边风而维系的情感,压过了雷霆之怒。
“太子萧珩,御下不严,识人不明,险致边关生患,罚俸一年,于东宫闭门思过一月,静心修德。”
皇帝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上,不重,却足以让所有朝臣听得清清楚楚,“涉案一干人等,按律严惩,以儆效尤!”
这个处罚,相较于动摇国本的大罪,可谓雷声大雨点小。但“御下不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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