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送谢桉的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后,便算着时辰缓步而来。府门前两盏灯笼刚刚点亮,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楚叙之踏入燕世子府时,暮色已沉。管事引他至前厅,态度客气却疏离:
“将军一路风尘,还请在此稍候,容小的先去通传世子。您也可先至厢房稍作梳洗。”
楚叙之目光掠过管事那谨慎的神情,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勾,并未理会那“稍候”与“梳洗”的建议,只淡淡道:“有劳。”
话音未落,他已迈开长腿,无视身后管事错愕的劝阻,径自朝着府邸深处,那萦绕着熟悉冷檀香的方向走去。
"吱呀——"
浴阁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氤氲水汽中,楚叙之玄色的身影立在门口。他竟未更衣,带着一身赛后的尘土与汗意,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踏入了这片私密禁地。
谢桉受惊之下手腕一颤,整瓶药液尽数倾入池中。他霍然起身,里衣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脸上因惊怒浮起薄红,厉声呵斥:"滚出去!"
楚叙之反手合上门扉,穿过重重屏风。
目光掠过谢桉泛红的眼尾、微微起伏的胸膛,最后落在荡漾着涟漪的池水上,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他自然料到谢桉不会轻易就范。
入府前服下的秘药此刻正在体内发散,不仅让他得以抵御寻常迷药,更令感官愈发敏锐。看向谢桉的眼神,也愈发深邃。
"一群废物!连门都看不住吗?!"谢桉见是楚叙之,转向门外,对着闻声赶来却踟蹰不前的管事与侍卫厉声斥道。
声音在空旷的殿阁内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失态。门外顿时跪倒一片,所有下人都将头深深埋下,噤若寒蝉。
楚叙之静静凝视着他迁怒于人、强作镇定却难掩慌乱的背影,眼神幽暗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世子若要责罚,"楚叙之开口,低沉的嗓音带着危险的诚挚,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叙之甘愿领受,绝无怨言。"
他微微停顿,灼热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缠绕上谢桉:"只是……叙之愚钝,恐不解府上规矩。不如,"
语气放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就由世子,亲自来教?"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谢桉胸膛微微起伏,楚叙之的话语如同无形的丝线,一层层缠绕上来,带着暧昧的陷阱与不容拒绝的强势。
他看着楚叙之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心知此刻绝不能露怯。
忽然,谢桉笑了。那笑容冰凌凌的,不带丝毫暖意,反而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锐利,仿佛被逼到绝境的玉器,折射出冰冷的光华。
“规矩?”他轻嗤一声,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慢,“楚将军说笑了。在本世子这里,规矩,”
他微微扬起下颌,直视楚叙之,“都是用来约束守规矩之人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疏离而客套,甚至带着一丝假意的关怀:“将军今日连番劳累,还是好好享受这汤池,祛祛疲乏才是正理。旁的事,日后再说。”
说罢,他不再看楚叙之是何反应,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转身,再次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这一次,楚叙之没有再用言语阻拦,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仓皇消失在门外的月白身影,
浴阁的门被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
楚叙之立于氤氲水汽之中,目光落在池边屏风上——
那里随意搁置着谢桉方才换下的衣物,鸦青的外袍与素色的中衣叠在一起,带着沐浴后湿润的痕迹,仿佛还残留着主人身体的温热与那缕清冽的冷檀香。
他眼神幽暗,抬手,缓缓解开自己早已被汗水与尘土浸透的玄色骑装。
外袍、中衣相继落地,露出精悍结实的躯体,水汽模糊了他肩背处几道陈年旧疤的轮廓。
然后,他拿过了那件属于谢桉的、质地柔软的里衣。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与记忆中分毫不差。他将其轻轻拢在掌心,甚至能想象出它包裹着那清隽身躯时的模样。
手持着那件里衣,他步下温热的池水,任由暖流包裹住疲惫的四肢百骸。水中似乎还萦绕着谢桉留下的气息,无孔不入地沁入他的呼吸。
他仰头靠在池壁,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谢桉方才慌乱离去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的羞愤与强装的镇定。
亲自来教?
他会的。
温水漫过胸膛,如同他心底那份日益膨胀、无法餍足的渴望。
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一步步靠近,一寸寸侵占,让他的世子,再也无法回避,只能亲自为他立下所有的“规矩”——那些只属于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的规矩。
楚叙之缓缓收拢手指,攥紧了掌心那件柔软的中衣,仿佛透过它,握住了某个遥不可及的人。
[我不会放手的,谢今绥。
无论你逃到哪里,无论你设立多少屏障。
我总会来到你身边。]
棱水汽缭绕,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模糊了他眼底那深不见底、势在必得的执念。
然而,当谢桉出了浴阁,在这短暂的平静之后,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如同冰锥般骤然刺入脑海——
他走得太过慌张,那套换下的、贴身的里衣,还搭在浴池旁的屏风之上!
这个认知让他头皮瞬间发麻,一股混合着羞耻与愤怒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
他几乎能想象出楚叙之发现那件衣物时的情景——
那人定然会用那修长而带着薄茧的手指拈起柔软的布料,唇角勾起那种令人无比恼火的、意味深长的孟浪表情,眼神幽暗,仿佛透过衣物已然触碰到他无法示人的隐秘。
这想象让谢桉的指尖都微微发冷,绝不容许。
顾不上争执与尴尬,谢桉深吸一口气,强压悸动,转身快步折返,推开浴阁门。
浴阁里水汽更浓,带着温暖檀香气息。谢桉来到池边,看到眼前的景象后,血液瞬间冲顶,浑身僵住。
楚叙之手中拿着的是他最贴身、质地最柔软的月白里衣,且楚叙之修长手指正极其缓慢、带着近乎亵渎的意味,在光滑柔软的布料上轻轻摩挲,指尖描绘着衣物本应贴合主人身体的轮廓,动作轻柔得像抚摸情人肌肤。
听到声响,楚叙之抬眸,看到谢桉脸上无法掩饰的震惊、羞愤与难以置信,非但没有丝毫被撞破的窘迫,反而将手中里衣握得更紧,指尖甚至无意识蜷缩,把柔软布料更深嵌入掌心。
楚叙之开口,声音因水汽和压抑情绪异常低哑,带着近乎坦然的冒犯,问谢桉可是在寻此物。
谢桉只觉一股火辣辣的羞耻感从脚底直窜上来,烧得耳根通红。
对他而言,这不仅是衣物被触碰,更是他最私密的空间、最不容窥探的领域,被楚叙之以直接而狎昵的方式强行侵入、把玩。
谢桉气血直冲头顶,冷静与筹谋彻底崩塌,几步冲到池边,俯身带着失态与狠厉,伸手狠狠扼向楚叙之脖颈,声音因极致愤怒而颤抖,斥责楚叙之放肆。
楚叙之没闪躲格挡,任由谢桉带着凉意却用力至指节发白的手扣住自己咽喉,目光沉静且带着近乎纵容的专注望着谢桉因盛怒染上艳色的脸。
就在谢桉因他不反抗而微怔时,楚叙之浸在水中的手臂猛地抬起,带起水花,准确扣住谢桉扼他脖子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拉。
谢桉猝不及防,被拽入温暖池水中,水花四溅。
他呛了口水,慌乱中想挣脱站起,却被楚叙之就着水势紧紧箍住腰身,牢牢锁在怀中,两人身体紧贴,热度惊人。
谢桉又惊又怒奋力挣扎,可一股乏力感猛地从四肢百骸窜起,渐渐淹没他所有力气。
原来他盛怒之下忘记屏住呼吸,此刻暴怒,吸入了更多弥漫在温热湿气中、本是他为楚叙之准备的药粉。
谢桉视线开始模糊,身体发软,连抬手指都困难。
他最后的意识是楚叙之近在咫尺、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面映出他狼狈无力、任人宰割的模样,以及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幽光。
他试图说话,却只发出模糊音节,眼前彻底一黑,意识沉入黑暗,彻底软倒在楚叙之怀里。
楚叙之低头看着怀中失去意识后安静却苍白的脸,指尖轻轻拂开他黏在额角的湿发,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与无奈,他的世子,终究是自己栽进了亲手设下的局里。
楚叙之打横抱起彻底失去意识的谢桉,一步步走出浴池,水珠从两人身上不断滴落,怀中人轻得让他心头莫名一紧。
他迅速动作,走出浴池,用自己那件换下的、尚且带着体温与尘土气息的玄色外袍,换下谢桉身上的湿衣物,将那清瘦的身子严严实实裹住,只露出一张苍白却依旧精致得过分的侧脸。
他低头,目光在那毫无防备的安静睡颜上流连许久,仿佛要将这一刻刻入骨血。
最终,一个带着无尽占有欲与决绝意味的轻吻,珍重又偏执地落在了谢桉冰凉的额间。
他抱着被裹得密不透风的谢桉,大步流星走出浴阁,径直走向外面的寝卧。
候在外面的下人见世子被如此姿态抱出,且毫无声息,顿时大惊失色。
“世子!”
“你对世子做了什么?!”
惊呼声中,数名护卫瞬间现身,寒光凛冽的长剑出鞘,齐刷刷指向楚叙之,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楚叙之脚步甚至未曾有丝毫停滞,连眼神都未曾施舍给那些逼近的利刃,只是沉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世子无事,只是疲累过度,歇息便好。”
他略一停顿,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继续道,语气甚至染上一丝冰冷的嘲讽:“至于为何会如此……诸位不妨等世子醒来,亲自问他。”
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管家眼神几经剧烈变幻,他显然知晓内情——那本该让楚叙之力竭昏迷的药物,此刻却阴差阳错应在了世子身上。
而他先前应世子安排、准备趁楚叙之“无力”时行事的后手,此刻也成了无比尴尬且危险的存在。
管家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上前一步,抬手示意:“都把剑放下!退下!不得对楚将军无礼!”
护卫们面面相觑,迟疑着收剑入鞘,却仍未完全散去,依旧警惕地盯着楚叙之抱着世子步入寝殿内室的背影。
楚叙之无视身后所有复杂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之人安置在宽大柔软的床榻上。
他动作极轻地扯过锦被,将谢桉盖好,随后才将先前裹在他身上的、那件已沾染了湿气的玄色外袍抽出,毫不在意地套回自己仅着里衣的身上。
带着湿意与谢桉体温的外衣贴上灼热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他却恍若未觉。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床榻上沉睡的人,不再停留,转身,玄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寝殿之外,融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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