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愣住，一番质问的话卡在喉间。
她万万没有想到，沈青菡竟然会先发制人，明明她自觉有理，居然被问的仿佛她在无理取闹一般。
沈青菡将自家徒弟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顿时有些不爽。
不知是因为被扰了清梦，还是被眼前这人误会，她冷声一哼，居高临下道，“云姝，你可知你今日的行为是大不敬？”
“连师妹死的不明不白，弟子只是想为她讨要一个公道。”云姝跪下身子，低头回答。
她态度依旧坚持，但语气不自觉弱了下来。
“为了一个外人，冲自己师尊大吼大叫。”沈青菡弯下腰，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划过云姝的脸颊。
云姝忍着脸上泛起的痒意，不敢动弹。
“难道在你眼里，为师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恶魔？”沈青菡压低嗓音，嫣红的唇瓣几乎贴着徒弟的耳垂。
云姝不由的偏头，想要躲开耳边温热的气息。
下一秒，一只玉手强硬的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对上一双含着怒意的清冷眸子。
“说！”沈青菡冷声命令，手里的力量不容反抗。
云姝下巴吃痛，唇瓣不自觉微张，鲜红的舌尖抵在洁白的牙齿间，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沈青菡眼里的怒意更甚。
和徒弟对峙片刻，她松开手，面无表情命令道，“既然你不用上课，那就好好跪着，跪到我满意为止。”
她说完，用力关上门。
站在门后，她越想越气，胸中有口气难以咽下，咬了咬唇，像是解释般说道，“杜凝三日内自会向我禀明她的死因。”
听到这话，云姝眼眸微闪，对自己原本深信不疑的事情产生怀疑。
难道，连巧音的死和她师尊没有关系？
很快，她眼神变得坚定。
她怎么能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就轻易相信，上辈子，她都不知道被那副伪善的面容骗过多少次了。
*
沈青菡怒气难消，让云姝在外面跪了三天。
修真之人远比常人强大，这点小惩罚她这个美人徒弟自是受得住。
杜凝卡着最后的期限，在傍晚时分来望月峰禀告结果。
看到云姝跪在门前，她诧异不已，但也不敢多问，躬身小心道，“三长老，连巧音本就身体患有疾病，是突发心疾去世。内门弟子均对此事悲痛不已，恳请三长老让她早日下葬投胎。”
“查了三天，就查出这么个结果？”沈青菡冷声质问，周身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杜凝承受不住，惶恐的跪下，“这是弟子认真调查的结果，死者为大，还是早日入土为安好。”
沈青菡眼底泛起冷笑。
杜凝是真把她当蠢货了，以为她看不出话里的拙劣，一个劲的催她埋葬连巧音，不就是变相的想要毁尸灭迹。
“我再给你三日时间，让云姝同你一起彻查此事。”她命令道，眼眸紧紧盯着云姝，嗓音里带上怒意，“为师只想知道连巧音真正的死因，若是查不出来，你也不用来见我了。”
听到这话，杜凝肉眼可见变得慌乱起来，急忙磕头道，“三长老，此事弟子已查的清清楚楚，您这么说便是不信任弟子。弟子纵使职位卑微，也是由掌门亲自任命，您不信弟子就是在质疑掌门的决定。”
“别拿掌门压我。”沈青菡不爽道，一脚踢翻杜凝。
宝贝徒弟忤逆她就算了，一个小小的管事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三番两次拿掌门压她，真当她这个长老是摆设吗。
杜凝滚出三米远，爬着回来重新跪下，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弟子不敢，请三长老喜怒。只是弟子所言皆是实话，还望三长老明鉴，莫要将这等小事闹大。若是让掌门知晓，无人承担的起这个责任。”
沈青菡气极反笑，心里想宰了杜凝。
她忍着怒意，向云姝问道，“你那日说连巧音晕倒了，是怎么回事？”
云姝会意，但不知眼前这人是真想查明真相，还是和杜凝合伙做戏给她看。
但这个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严肃答道，“那日连师妹身上除了白日和夏师妹比武所受的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淤青，身上的肋骨也有断裂的迹象。”
“依弟子而言，只要查清楚她身上的伤便可得知真相。”
“她身上那些伤是何人所为，你可清楚？”沈青菡问道，冷冷瞪了杜凝一眼。
杜凝被吓得不敢说话，低着头慌乱不已。
“连师妹受伤晕倒之际，在场的人有夏师妹、夏迎雪、杜宜和祝晓。其中杜宜是杜管事的亲侄女。”云姝答道。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这番话任凭谁听，都是在说那四人与连巧音的死脱不了关系，而杜凝有包庇侄女的嫌疑。
“云师姐，你可不能血口喷人。我掌管内门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谁不说我公允。”杜凝大声反驳，不经意看到沈青菡脸上的冷意，又规矩的压低声音，小声哭嚎起来，“三长老您最为刚正不阿，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哭什么哭？”沈青菡不耐烦的训斥，“既然你心里没鬼，那就让云姝随你一起重新查此事，免得我这个徒弟疑神疑鬼。”
“她要是诬陷你们的清白，我定不会偏袒她。”
“师尊放心，弟子一定查明真相。”云姝认真道。
杜凝在心里暗暗咬牙。
这对师徒一唱一和，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她绝对不能让真相泄露出去。
不过转瞬，她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
云姝跪了三日，即使有修为在身，此刻也饿的饥肠辘辘。
她用过晚膳，简单洗漱一番，前往连巧音的住处。
郑琳见到她到来，小声哭着抹眼泪，“云师姐，你终于来了，这三日我一直守着巧音的尸体，我发现她的尸身已经开始有腐烂的征兆，再不下土，我担心她投胎没个完整的身体。”
云姝没有理会这番话，命令道，“脱去她的衣服，我要检查她的伤势。”
“云师姐，万万不可，死者为大。”郑琳急忙阻止，“而且杜管事已经说过，她是突发心疾而死。”
“照我说的做。”云姝声音越发的冷漠。
郑琳心里一怕，颤抖着双手小心的替连巧音解衣。
她边脱边小声嘀咕，“不要怪我，我也是奉命而为...”
不一会，连巧音不着寸缕的躺在床上。
云姝站在床边，仔细查看她身上的伤痕，入目皆是淤青，身上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尤其腹部和背部，受伤最为严重。
这足以说明，当日夏昭一行人欺负殴打过她。
她的死，与夏昭等人脱不了关系。
可这样一来，牵扯到掌门最宠爱的弟子，事情便变得严重了。
云姝思索许久，回望月峰禀明情况。
她刚离开，便有人将她查探连巧音伤势的情况透露给了夏昭。
夏昭站在房间内，气得摔了桌上的茶杯。
杯子摔碎发出的‘砰砰’响声吓得一屋子的人连连后退，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你们这些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若是真让云姝查到是我们打死那个贱人，你们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她怒气冲冲道，一脚踢翻身旁的椅子。
椅子正好砸到杜宜腿上。
杜宜不敢抱怨，忍着痛把椅子放回原处，小心翼翼道，“夏师姐请放心，此事我姑姑已经处理好了，云师姐断然查不到任何东西。再说了，我们送连巧音回去的时候她还有气，最后和连巧音接触的人是郑琳，真要追究原因，那也该郑琳负责。”
祝晓和夏迎雪连连附和。
“要怪就怪那个贱人命薄，这么不经打，我们都没下狠手呢。”
“就是，她的死绝对与我们无关。”
有了三人的安慰，夏昭终于冷静下来。
她坐下来，缓缓露出一丝笑容，“连巧音的死，肯定是郑琳搞得鬼。”
“是，就是她。”杜宜语气坚定的回答。
她姑姑已告诉她，这件事的责任全部推到郑琳身上即可。
“既然如此，那就将郑琳抓起来，一定要她尽数招出来。”夏昭笑着命令道，心情好了许多。
“弟子这就去办。”杜宜应道，心里松了一口气。
另外两人见有了替死鬼，都放松的笑起来。
*
云姝回到望月峰，将所发现的事情尽数禀告给沈青菡。
沈青菡听完，冷笑起来，“现在你相信她的死与为师无关了？”
云姝顿时说不出反驳的话，低垂着头，保持沉默。
“怎么，冤枉了人不该道歉吗？”沈青菡带着怒意质问。
“师尊多虑了，弟子并未怀疑过师尊，只是想请师尊为连师妹讨一个公道。”云姝低头回答，眼里闪过一抹说不清的心思，“若不是有师尊相助，连师妹只怕死的不明不白。”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还是不敢相信，她那个心思歹毒的师尊竟然真的有这等好心为一个普通弟子做主。
她害怕，这一切都只是像上辈子那样，蒙骗她的一种手段。
听到云姝话里的让步，沈青菡傲娇的冷哼一声。
虽然云姝并没有说出任何带有道歉意思的话，但看在徒弟长的这么美，又向她低了头，她这个做师尊的应该大度些。
“既然这事和夏昭她们有关，那你需将此事告诉夏无晴，让她去处理。”她吩咐道。
“是，师尊。”云姝点头，准备出门。
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以后不许随意冤枉为师，否则，可不是跪三天这么简单的事情！”
不知为何，她竟从中听出了几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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