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敛见自家师兄看得正起劲儿，便也没有打扰，自顾自地去了另一边查阅。
白玉则安安分分地爬在案桌上休息，他知道沈云舟带他进来已是不易，文华殿的藏书从不对外人开放，其记载的必有许多世人所不知道的秘辛。
他已经查到了自己想要的了，不用再看别的了，没有必要再折腾了。
沈云舟偶然发现这些书籍氏家人物传记的排列顺序都很奇怪，似乎跟沈慕之关系较好的氏家都排成一排，但是其中竟然夹杂了一个谢家。
沈云舟来不及细想，便觉得自己头有点昏昏沉沉地晕，他以为是这具身体旧疾犯了，丝毫没有往蛇毒方面想。
沈云舟觉得自己的灵力有点透支，身体突然没什么力气，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刚准备喊萧元敛带他回去休息。
发现四周已经见不到萧元敛的身影了，对方绝对不可能不告而别，他猜测可能萧元敛去另一边查阅史料了。
沈云舟慢慢扶着书架坐了下来，他的一双桃花眼此时雾气朦胧，脸色苍白，他用灵力强撑着，脸上渐渐显露出了疲惫之态。
沈云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得赶快抓紧时间了，不能白来一趟。
可是他翻遍了这一片所有的书籍，就是没有关于沈慕之的任何记载，干净地像有人刻意如此。
又会是谁？沈慕之无论如何也是临渊的第三任帝王，理应有他的记载，为什么会没有呢？
沈云舟感觉自己越来越乏力，甚至现在就直接想趴地上的那种，他自己强撑着这么久，灵力也有些支撑不住。
手掌忽然碰到了地面，感觉这一块地板似乎与别的地板不同。
沈云舟似有所感，他觉得里面可能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掀开一看，这是一本被火灼烧损坏了一半的残书。
封面上赫然是三个大字《临渊记事》！
名字没什么奇怪的，但是沈云舟心中颇为欣喜，这毛笔字迹与他现代书法课上的一模一样！说明这是沈慕之亲笔所写！
沈云舟激动地打开翻了翻，由于被火烧毁过，只能大致看个大概，里面记载了沈慕之称帝期间的一些事件，有点像日记又像是随笔。
“长渊宫的地宫之下封的原来不是什么魔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地宫的魔头修为又精进了不少，今日一战险些腐蚀了我身……”
“天地间怎会有非妖非魔非仙的术法？诡异的就像那未知幽冥界一样，那魔头似乎是有什么力量源源不断地供养着他，也许我该求助师尊了……”
“我也以为我的修为足以担得起这帝王的重任，想不到竟是我失算轻敌，身负重伤……我也曾见过魔气，那不像魔气，我将他取名为祟气。”
“师尊回信了，信上说不存在有方外之术法，也不存在方外之人，更不会有超脱于三界五行之外的气体。我想我可能要出宫一趟，寻找答案……”
“祟气原是人心中的贪念邪恶**，哪怕是再清白的人，也会有执念。若难以克制，祟体入体之时，会无限地放大自己的**邪念……”
“长渊宫的阵法有了裂痕，没想到那魔头的修为竟如此强大，祟气外泄，已经霍乱了城中百姓的心智……”
“今日城西一百姓祟气入体，本是潇洒一人受人爱戴的医者，妒其患者儿女双全，药杀近十人，朝廷办案不力，无法将其缉拿归案，我一剑斩其首，焚尽其体内祟气……”
“师尊这次未曾回我书信，派元敛来访，哪怕我用尽全力掩饰，还是露出了马脚，元敛以为是我修行不当入了魔，执意带我回宗门，承诺一定会驱散我体内的魔气，还我仙骨……”
“我有愧于宗门，自祟气入体后，越发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将政务大权分一半给了裴忌，要他按我说的去办，虽然会动一部分氏族的利益，但是能利于临渊的万千百姓……”
“想不到裴忌也因我担上了骂名，心里颇为愧疚，无妨，反正百姓恨我恨的更多一些，今日我又未下召定罪直接灭了城东府一家老小，怕祟气影响其他百姓，用冥火焚了整整三个时辰，哀嚎声不绝于耳……”
“如今我也是坐实了邪帝的名号，想不到春衡竟然还愿意见我，我将祟气之事告知了他，没有提及地宫一事，祟气入体会侵蚀人的心智，让人变得暴虐嗜杀，且后期人会像被吸干一样干瘪，会控制不住吸食百姓，魔气入体，战力非凡，非魔非人。”
“春衡答应将此事保密，并且派了他擅长医术的弟弟来协助我配制解药，似乎并没有成效，除了我祟气入体之后，偶然修得的九幽冥火，似乎没有能与祟气抗衡之物。”
“那些朝中老臣似乎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滥用职权，放了我们关押的祟气入体百姓，我一怒之下当朝堂众官员的面，一掌将他掀出殿外，随后赶紧去抓那祟人……”
“那祟人行动极快，待我去时，地上已有七具尸体，空剩骨头与皮囊，便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其中尚有不满七岁的幼童！我一怒之下用冥火包围了祟人，哪怕他叫得再为凄惨还是把它焚的骨头也不剩……”
“昨日那被我贬了官的老臣，今日以死进谏，劝我这邪帝退位，让我让位于我兄长。原来我还有两位兄长，祟气入体之后，记忆也愈发地模糊，若我有兄长，那便更不能退了！他们一介凡人，如何斗得过地宫那魔头？”
“我又一掌把他掀飞了出去，晚上修补地宫封印，我已筋疲力尽，本来不想上朝，没想到那老臣又来了，以死劝谏，今日甚至带了证人，说我残害百姓，说我用邪术炼术法……听得我颇为头疼，一介凡人，连魔气跟仙气都分不清，更看不到祟气，无需解释。”
“这次我没有拍飞他，而是威胁他，现在放弃死谏，尚可以带着一笔银钱和妻女归乡享福，否则我诛他九族。到底是我父皇的旧臣，自然不会真诛了他九族，他重亲情，明白了执意死谏不止只死他一人，最后他安安分分地，坐了上马车出了城。”
“再得到他的消息的时候，是众人的一片骂声，从人找到他全家的尸骨的时候，那始终与我那日未曾从祟人手中救下的百姓一模一样……”
“我将他们的灵魂送入幽冥域，裴卿，我想我的时间不多了，朝堂便交给你吧！”
“之后我便疯狂绞杀祟人，我不止一次想寻求仙门百家的帮助，甚至想寻求妖族，魔宫相助。直到有一日，我亲眼见到一位元婴期的修士在祟人嘴下变成一具枯骨……”
“元婴期的修士何时如此脆弱不堪？修真界又有多少元婴期的天才呢？修为再高恐怕也是白白送命！”
“原来……这不仅仅是临渊的灾难，也是整个惊鸿大陆的灾难！幸好我尚有与其抗衡之力。”
“我令裴忌封锁了信息，封了盛京城，外界顶多知晓我入魔了，甚至不见两位兄长与挚友春衡。”
“没想到我入魔的消息传得挺快，东离国趁临渊民心涣散之时打了进来，我前脚刚对付完那魔头，后脚马上要去支授死守城门的裴忌，裴忌一介文臣，竟然能死守那么久，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更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临渊其余几城竟是百姓自己开的城门……”
“积恨已久，无力回天，幸而未连累两位兄长，二位兄长素有仁善美名，待兄长继位时，应当能收服民心。”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外面的祟人清绞的差不多了，是时候与那魔头决一死战了，我留下了诏书，皇兄会是下一任帝王……”
*
书籍有残损，上面的内容不多，书上被火烧过的痕迹颇多，沈云舟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若书上所言都是真的，那沈慕之足以洗白所有的骂名，那三界将面临更大的挑战！
为什么？因为沈慕之的第二世，也就是现在的沈云舟，依旧是跑去修魔了，落了个尸骨无存的结局。
说明沈慕之第一世并未完全战胜那书中所言的魔头，那第二世呢？
沈云舟忽然想起刚刚书中的一段记载：沈慕之笑着问春衡，你说，若是我现在遇到比我还强大的魔头，你觉得我能打败他吗？春衡毫不犹豫地准备回答道，能！
沈慕之颇为不满，要求春衡用天机卦阵来占卜后再答，怎料那寒冰玉制的五行八卦阵牌出现了一道裂痕，之后竟全然破碎于此。
二人双双愣住了，沈慕之眼中的光芒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春衡见状道：“依旧是能，不过是与旁人不同，你走了这条路格外辛苦些罢了，但是能得偿所愿！不信你瞧，你能力大到竟将我的阵牌都震碎了。”
*
沈云舟的脑袋现在头痛欲裂，撑不住了，用最后一丝清醒将这本残书放入了的灵戒之中，之后便晕了过去。
萧元敛查觉到师兄那边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出于关心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萧元敛的心蓦然悬了起来，顿时心慌意乱。
“师兄！”萧元敛迅速上前扶起沈云舟，用灵力探查对方的情况，似无大碍，萧元敛紧皱的眉头才略微松了一点。
白玉也闻声而来，见沈云舟面色苍白地倒在萧元敛怀中，担忧地想去探查沈云舟的气息，直接跳入沈云舟的怀里。
萧元敛修长的大手直接将它提着扔了出去，“别捣乱，师兄需要休息。”清冷的声音中掺杂的一丝担扰。
“姓萧的！休息也不是在这休息啊！他那是绛仙蛇的蛇毒，一时半会儿是没法醒的。”白玉咆哮道，他何尝不是担忧沈云舟，何况他与沈云舟尚有契约在身，竟然说他是在捣乱？
萧元敛闻言，又看了看不醒人事的沈云舟，轻声道一句，“抱歉师兄，冒犯了。”
之后在白玉目瞪口呆的目光之下，将沈云舟揽入怀中，一把公主抱，稳稳地抱起，少年肩膀宽厚有力，似乎很有安全感，就这样出了文华殿。
白玉似乎想说些什么，对萧元敛漆黑如墨的眼眸，顿时一句话也不敢言……
五行八卦阵牌的碎裂并不是沈慕之能力大的原因，而是有上界仙人干涉进了沈云舟后面的路，但是结局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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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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