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卿虽然不懂手语，但是从周母的反应也能知道周怀钰说了什么。
他急忙跟着跪下，替周怀钰辩解道：“岳母大人息怒，阿琤他已经知道错了，而且他也是一片孝心，偷钱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给您治病而已。是仲卿的错，没有早一点将岳母接进府中，害阿琤着急之下才做出错事。”
周怀钰泪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含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软。
周母听到这话，半晌都没有出声，只是暗自打量着沈仲卿。
不过看上去，她的怒气确实抚顺了一些。
说实在的，今日沈仲卿的表现实在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本以为他是个混不吝的，娶了阿琤恐怕会多有怠慢，可没想到他在她面前维护她的儿子，还亲昵地叫他的小字，甚至为了替他求情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这番有情有义之相，还是那个全县城赫赫有名的二世祖吗？
还是说，小两口真的处出点感情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然再好不过。周母了解自己的儿子，其实是最秀外慧中不过的人。在她眼里，儿子自然是样样都好。
若是沈仲卿真的发现了他的好开始有个人样儿，那也说得过去。
事情都已经过了，女婿又帮着求情，她确实没必要再做这个恶人。
周母猜，她儿子偷钱这事败露肯定受到了一些惩罚，所以前段日子才不敢来见她。
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沈家罚他她是没有异议的。
如今看女婿又一副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周母总算能安心一点了。
她只叮嘱周怀钰道：“虽然沈家已经不予追究，但是你且时刻记着，以后万不能再做出如此糊涂事。沈家履行了婚约，给了你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这就是恩，做人不能恩将仇报。”
周怀钰认认真真地磕了一个头，以示自己会谨遵教诲。
沈仲卿见风波过了，便温柔地将周怀钰扶起身，不让他继续跪着。
周母又多看了他一眼，再看周怀钰，没有一丝抗拒对方的肢体触碰，说明内心确实是不讨厌对方的。
周母这才开始相信，周怀钰方才所说的是真的。
“看到你们俩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在沈府待了这么久，我也该走了。”周母的话，令两人愣了愣。
沈仲卿急道：“岳母何不多住几日，可是府中哪里招待不周？”
周母瞥了他一眼，“没有，只是我已经待了这么久，也该回了。”
规矩是刻在周母骨子里的，她时刻记着与人交往要保持界限。一直住在女婿家于礼不合，沈府就算再富贵，那也不是她的家，她总是该走的。
“可是，如今您的病还未痊愈，放您出府小婿和阿琤如何能放心呢？”沈仲卿可是知道，周母如今住的地方就是一间牛舍改造的破草棚，而且家里就她一个人，万一出点什么事，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我这病已经是老毛病了，我自己心里清楚。你能给我请大夫我已经十分感激了，不过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用在沈府一直养着，回家慢慢吃药也是一样的。”
沈仲卿还是不想放弃，“您可是阿琤唯一的亲人了啊，难道您不想与他一直相伴吗？若是留在沈府，你们就能时时见到了，阿琤也不必挂心您无人照顾。”
周母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浅笑了一声：“阿琤现在有你，你也是他的亲人。”
这话说得，沈仲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像他和周怀钰之间，被一个亲密的词汇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联系了起来。
他偷偷看了周怀钰一眼，周怀钰有些怔愣，注意到他的目光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稍稍偏过了头。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羞涩的模样沈仲卿心里不自觉激动了几分。
他们两个的小动作，全都落在了周母的眼里，她摇头轻笑了笑。
“好了，你们不必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周母打断沈仲卿还想说的话，一句话就把他堵回去了。
周怀钰就知道他阿母不会同意留下，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他难免还是有些失望。
他知道，阿母性子极为好强，不喜欢麻烦别人，待在沈府肯定是不自在的。而且她也怕自己的存在，会让已经嫁为夫郎的儿子在婆家难做。
周怀钰知道没办法改变她的主意，便扯了扯沈仲卿的袖子，向他摇了摇头。
沈仲卿顿时明白了这对母子的想法，沉吟了一会儿，道：“那就由小婿安排几名下人，让岳母大人带回去伺候您的饮食起居，代替我和阿琤向您尽孝。这样您总不会拒绝吧？有人照料，阿琤也能安心点。”
沈仲卿的话，令本想张口拒绝的周母顺利闭上了嘴。
想了想，她还是点头同意了：“好吧，那就照你的意思。”
周怀钰漫上喜意，方才的沉重被冲淡了不少。
这样确实是最好的安排，他不由得感激地看向沈仲卿，漂亮的眼眸像落了星星一般。
沈仲卿见他高兴，不由得也会心一笑。
“诶对了，岳母之前所住的地方也不能住了。草棚不结实，而且不保暖，容易受寒受潮，岳母感染风寒就不好了。再者下人们也需要有个休息的地方，不如等小婿重新给您置办一套宅子，你再出府如何？”他笑眯眯地道。
周母淡淡瞥了他一眼，经过方才的妥协，此刻她对这种事已经没那么抗拒了。
只是问了一句：“你这又出钱又出力，你就不怕你阿父阿母生气吗？”
沈仲卿完全不上当：“孝敬岳母理所应当，我阿父阿母都是明事理之人，他们知道只会赞扬我，哪里会生气。”
明事理？周母想到那对夫妻差点冷笑出声，不过为了给女婿留面子她还是忍住了。
“既然岳母没有异议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得空小婿便带阿琤去看您。哦对了，阿琤现在要开始接手家里的铺子了，以后免不了要经常在外面跑。你若是想阿母了，尽管去看吧。”最后一句，他是对着周怀钰说的。
虽然时下大部分人家都不怎么喜欢嫁进家的女子、双儿时常往娘家跑，怕他们心里还是偏着娘家，不把夫家当自己正经的家，所以在这方面卡得比较严，但是沈仲卿却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母亲永远是自己的母亲，他赞成周怀钰想家了就可以随时回家看看。
他想让周怀钰知道，他是自由的。
周母完全被他那句“阿琤开始接手家里的铺子了”吸引了注意，眼睛都不自觉瞪大了几分。
“你说什么？阿琤要接手铺子？”周母感觉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沈仲卿就知道周母一定对这个感兴趣，他也想让周母多了解一点，知道周怀钰过得好，她才能放心一点。
所以他很耐心地解释道：“是我名下的两间铺子，一间成衣铺，一间食铺，我打算都交给阿琤帮我打理。”
这句话透露的分量可是不轻，周母怔了半天，神情变幻莫测。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就不怕……阿琤做不好吗？”
“没事，那就当给阿琤练手了，我再想别的法子赚钱就是，总之不会饿着阿琤。”沈仲卿十分霸气地回答。
“阿琤那么聪明，肯定能做得很好，我也会请我阿母多指导指导他的。”沈二夫人的娘家程家，是比沈家还富的商贾之家，别的不多就是钱多。程金凤在那样的环境耳濡目染，从少女时期就开始学着管生意，打理铺子对她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正躺在榻上一边吃点心一边看闲书的程金凤打了个喷嚏，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念她。
周母神色更复杂了一点，看着沈仲卿的眼神明晃晃地透露着不可置信，仿佛在说“你真的是沈仲卿吗”。
沈家二房不是一贯都视财如命？作为二房的独子，沈仲卿花钱大手大脚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现在，他却愿意把生钱的铺子给周怀钰打理，还大言不惭地说亏了也没事，他会赚钱养他。
周母简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你……你真的如此想？”
“当然。”沈仲卿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是第一次，周怀钰有一种类似于自豪的心理。他很满意周母看见了沈仲卿的好，这也是他想告诉她的，沈仲卿真的对他很好。
所以不必再担心他，他会过得很好的。
周母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看来，之前是我对你有诸多误解。你能对阿琤这般看重，是他的福分。阿琤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希望你们俩，以后好好的。白首不离，恩爱不疑。”
若是沈仲卿真的对她儿子动了心，那是好事。周怀钰这辈子都是沈仲卿的人了，沈仲卿看重他，他的日子才会好过。
周母只盼着沈仲卿能一直如此，不要变心。
两人离开周母的住处后，沈仲卿对周怀钰安抚道：“虽然岳母没有同意留下，但是你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我会让管事挑几个勤快本分的下人，一定将你阿母照料好。还有吴大夫那边，我也会麻烦他继续费心。你呢，也要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等岳母搬到新家之后，你想去随时都可以去。”
周怀钰听着这温和的一句句，心里无比的熨帖。
曾经，阿母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所以听到她可以留下与他相伴的可能，周怀钰欣喜若狂。
但如今知道阿母随时会走，他的心里却不似从前那般慌乱不安、仿佛被独独留在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这一切，都是因为身边的这个人。
他让他重新变得不再是一个人。
肿卿：搞定丈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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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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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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